“小少爷，现在怎么办？还要继续跟吗？”
苏小白翘着腿架在一旁的书桌上，手里的深黄色文件袋打开后随手扔到一边，漫不经心地回着电话里疑问：“跟着原白，找到他现在住哪，顾准不用跟了。”
对面应了一声，苏小白信手挂掉。
文件袋里是刚洗出不久的照片，摸到手里还有微微的热度，照片中两人距离几欲贴到一起，举止看似亲密，如果不是有几张拍到了原白紧蹙的眉头，任谁看了都只会觉得这是一对亲密的恋人。
他就知道。
苏小白看着照片忍不住发出一丝冷笑，他就知道跟紧顾准，一定能找到原白的下落，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原白对顾准总是有一股近乎疯狂的执着，仿佛一刻不得手就誓不罢休。
而沈玉阔竟然会为了这种人把他晾在一边，甚至一意孤行推迟了已经发出请帖的订婚宴，让他几乎沦为众人的笑柄。
苏小白眼底暗了暗。
他倒要看看，这份大礼送到沈玉阔眼前，沈玉阔对原白那点莫名的疼爱，还能剩多少。
苏小白仔细将原白明显厌嫌的几张挑出，随手拉开手边的抽屉丢进去，而后将剩下的几张暧昧难言的照片重新装回纸袋。
“王叔呢？”苏小白下楼问管家。
“在后院休息呢，今天先生没用他，带卫恒出去了。”
苏小白点点头，“好，让王叔送我出门。”
沈玉阔已经一个礼拜没有去过公司，江子铭近日只能频繁出入沈家别墅，商务部负责人接二连三电话江子铭，催他盯着沈玉阔把审批邮件给通过。
江子铭嘴上应着“好好好知道了今天一定”，但转头挂了电话只能叹气，沈玉阔现在就是一头濒临失控边缘的野兽，除原白之外的信息一概不听，量他平日里再怎么不畏惧老板，现在也不敢这么直白的去撞枪口。
江子铭趁着出来接电话的间隙，顺便检查了询问了几个侦探所的消息，结果几家还是一样，一无所获。江子铭怎么都想不通，原白这么一个娇气十足又没有任何自理能力的小少爷，是怎么做到不留一点痕迹，像凭空消失了一样？几波专业的人派出去都打探不到消息。
江子铭收起手机，盯着眼前的房门深深吸了口气，心里默默祈祷原白最好在沈玉阔发疯之前出现。
求而不得的老男人，是真的很恐怖。
“先生。”
江子铭刚推开书房的门走进去，还没来得及随手将房门带上，管家就一路疾步跟在他身后一起进来了。
“苏少爷求见。”
窗边的窗帘一早就拉开，明媚的日光照进书房里，通透莹润。但房内烟雾缭绕，主座上的人神色晦暗不明，连同整个书房的温度都阴冷不少。
缭绕的烟雾成团上升，遮住了沈玉阔的面容，让人看不真切，只能听到他阴侧冷漠的声音：“不见，让他滚。”
管家犹豫了一瞬，没有动，低声又道：“和原少爷有关。”
送到唇边的烟一顿，沈玉阔半阖的双眼骤然睁开，刚点燃的香烟被狠狠按灭进手边的烟灰缸，猝然起身拉开门走出去。
“沈先生。”
沈玉阔下来的很快，安静坐在客厅的苏小白站起来冲他笑道。
但沈玉阔此刻没有耐心同他周旋，直截了当问道：“你有原白的消息？”
苏小白脸色霎时有些不好看，再怎么说他们也是要订婚的关系，沈玉阔对他竟然连敷衍都不肯敷衍。
见他神色变换不回答，沈玉阔脸色冷了下来，“苏小白，你最好知道骗我会有什么下场。”
苏小白喉头一哽，一股难言的莫名委屈从心头涌上来，他有些赌气地拿出文件袋摔到沈玉阔脚边，“我不是原白，没有什么需要骗你的企图！”
客厅内顿时陷入一片死寂。
沈玉阔神色晦暗，视线扫过苏小白的脸，语气阴沉骇人：“你再说一遍。”
苏小白脸色一白，下意识后退一步。
江子铭心头狂跳，大跨步挡在沈玉阔眼前，迅速弯腰捡起地上的文件袋，递给沈玉阔，截住他暴戾的情绪。
“沈总。”江子铭语中平静，但抬手将人往后推了推，“先找原少爷要紧。”
沈玉阔看了他一眼，伸手接过文件，没再言语。
一沓照片掉入掌心，沈玉阔怔住。
里面是正他找了许久却毫无音讯令他日思夜想无比担忧的脸。虽然他的宝贝正同另一个不该出现的男人站在一起，两人举止看似亲密，但沈玉阔暂时顾不上愤怒和多想，连日以来的忧心和无处发泄的焦躁情绪，终于在看到这张脸的此刻，得以片刻的喘息。
他没事。
沈玉阔轻轻抚摸着照片上的原白，紧绷的情绪总算得以稍稍松懈。
还好他没事。
但看着照片上明显削瘦的原白，不多时，才刚放松了片刻的神经，又再次紧绷，沈玉阔心中有股密密麻麻的痛意，他的宝贝看上去，憔悴虚弱，不知道他自己一个人在外面到底是吃了多少苦头。
一想到这里，沈玉阔就呼吸急促，片刻也不能等，只想立刻把人带回来，好好养在身边。
“他在哪？”沈玉阔紧捏着照片死死盯着苏小白，眼底一片腥红。
*
原白耳朵贴在门上仔细听了听，同时低头看着手机屏幕上调出的秒表，随着时间一格一格跳动，一分钟过去，门外也没有任何声响，他这才站好，满意地拎着手边的黑色垃圾袋，轻手轻脚打开门。
门廊外果然一片空荡，一个人影也没有。
原白按亮电梯，准备照例下楼丢垃圾。
虽然到这里已经过了两个多礼拜，自己平时也不怎么出门，但凭借着对门外声响的判断，原白觉得他们这层四户里应该是只住了两户，是个朝九晚五的上班族，加班不多，基本上会在七点之前回来，直到九点之后就不会再出门。
原白之前一直是十二点左右才会下楼丢垃圾，大概摸清楚邻居的作息规律后，前天开始，他悄悄尝试了两次10点下楼，邻居果然没有出门，而小区垃圾堆放点这个时间也没有人在，原白就放心了许多。
十二点实在太晚了，前一周心情不好总是吃不下睡不着，还能熬着等十二点下楼，但最近不知道是不是情绪慢慢好转了些，身体疲惫的感觉比以往要更明显，这周有一次坐在客厅沙发等十二点的时候，竟然等着等着就睡着了。
等到半夜被冻醒，原白才发现已经两点多了，醒来鼻子堵得不行，喉咙也隐隐作痛，吓得他当晚赶紧吃了感冒药。
所以之后原白就开始尝试把出门的时间提前。
好在一切看起来都非常顺利。
这个小区有些老了，听系统的意思，大概是四十年前左右建造的，又有政府的补贴，所以物业费相比较于其他的小区要便宜很多。以至于这么多年过去，小区内的设施并没有大的变动和完善。
尤其是路灯，整个小区内只有不到十盏，又是那种很廉价的低功率，到了晚上总是昏昏暗暗泛着黄，不太能看得清路。
而从原白那栋楼到垃圾堆放点的路上，有一小段甚至是没有路灯的，每次路过原白都会打开手机的电筒，不至于太暗看不清路。
但今天走到这段路，原白习惯性地想掏出手机开灯，结果手伸进口袋，掏了个空。
“靠。”原白暗骂一句，想起来自己刚出门前换鞋，顺手把手机放在玄关柜子上了。
“怎么了？”999问。
“没事。”原白无奈，“手机忘带了。”
999：“那怎么办？回去拿？”
原白耸耸肩：“不用，就这么一小段，不碍事。”
说着，他继续往前走，反正就一小段路，走过好多次了，看不清也没关系，更何况还有999在，原白不怕会出什么事。
原白丢了垃圾小跑着往回走，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双眼处在黑暗中所以听觉变得更明显，原白总觉得，周围有个若有似无的脚步声，他停下来，屏住呼吸仔细听了听，又好像什么都没有。
原白心里毛毛的，呼叫999，“系统，周围有人在跟踪我吗？”
999闻言打开了自己的热成像感应，以原白为轴心四散开来，周围确实有不少人，但行动轨迹无规律，且离原白较远。
只有一个，距原白不过十余米，系统警惕地将关注点放到距离最近的这个人身上，刚想开口提醒，只见对方的影像突然朝垃圾堆置点移动，在短暂的停留后，又向远处走去。
和原白的行动方向不同。
于是警惕的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应该是小区内的人路过，999冷静判断。而后笃定对原白道：“没有检测到跟踪者，一切正常。”
“这样啊......”原白紧绷的身体稍微放松了些，睁大眼睛透过黑沉沉的夜色努力向周围看了看，除了模糊的树影和不算高大的居民楼，确实没有看到什么人影。
他松了口气，估摸着是自己的错觉，但脚步加快了很多，三步并两步跑回家。
老旧的小区门口停着一辆灰色的保时捷，月光映在车身，有星星点点的波光，这辆车停了许久，保安有些奇怪的探头看过来，不确定自己该不该过去问问怎么回事。
江子铭打开车门，从驾驶座上下来，远远的就看到了正向这里走来的人。
待人走近了，他才开口问道：“沈总见到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