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里自然没有她凝书公主去不得的地方。

凝书很会选时间,她去青萝苑的时候,赫连襄不在府内,上朝去了。

赫连襄对于上朝格外执着,几乎风雨无阻。

凝书深知此事,所以她一早便来了青萝苑。

侍卫自然是不给进去的,“殿下,王爷交代过,不许任何人出入此处。”

用不着凝书发话,常雯已冲在了主子前头,“大胆,公主殿下你也敢拦,不要命了!”

两名侍卫慌忙下跪,忙不迭磕头求饶,“殿下饶命,还请殿下不要为难小的,王爷确实交代过此处不许任何人出入。”

凝书抚着袖子上的牡丹刺绣,唇角挂着几分讥诮,“瞧你们,动不动活啊死啊 的,有什么意思?”

“本公主不过是想进去瞧一瞧而已,怎么?难道里面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能做王府的侍卫,自然不是吃素的,眼见求饶没用,侍卫另辟蹊径。

“殿下若想进去,可去请王爷的手谕,有王爷手谕,小的自然会放殿下进去。”

凝书笑道,“若有皇兄手谕,你便让本公主进去?”

“自然,请来王爷手谕,小的绝不敢阻拦殿下。”

凝书朝着常雯使了个眼色,“常雯,去将本公主妆台上的手谕拿过来。”

常雯怎会不知主子的意思,会心一笑,“是,奴婢这就去请。”

侍卫只当没看透这主仆二人的小心思,毕竟伪造手谕,获罪的又不是他们。

凝书公主到底是御贤王最宠爱的妹妹,这位主子谁敢得罪?

手谕很快便请来了,侍卫只草草确认一眼,便将凝书放了进去。

凝书进去之前,怀兮正坐在桌前翻着自已包裹里的东西,包裹明显有被人动过的痕迹。

赫连襄让人将包裹送回前,必定查验过此包裹,所以怀兮毫不意外。

针灸用的银针袋被收走了,一同被收走的还有她带出来的那些乱七八糟的毒药。

上次她用沾了迷药的银针迷倒赫连襄,这笔账这厮今日竟还记着呢。

看到碧玉葫芦的那一刻,怀兮松了口气。

她打开葫芦瓶的塞子,摊开掌心,从里面倒出几枚黑色小药丸,放到鼻间嗅了嗅,确定是她所制的丸药,放下心来。

青黛看她如此宝贝这葫芦瓶里的东西,问道,“姑娘,这是什么?”

“可以救命的东西。”

心悸发作时,只需吃一粒,便可救命。

怀兮离开将军府之前,料到陆韩菱会在不久后心悸发作,所以她将此物一直带在身边,以备不时之需。

也不知现在长姐情况如何,她腹中龙胎是否还算安稳。

正这么想着,“嘭”的一声,有人踹门而入!

还不等怀兮反应过来,便听到一声怒骂,“让本公主看看到底是哪个小蹄子,居然敢勾引我皇兄!”

坏了!

怀兮暗叫不妙,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能在御贤王府这般撒泼的,除了凝书,还会有谁?

怀兮抬手挡住脸,这番操作有些掩耳盗铃,毕竟她的婢女青黛还堂而皇之的站在那儿!

即便是凝书不认得,她身边的婢女常雯也一定认得。

果然,常雯一看到呆愣愣杵在那里的青黛,一下子傻了眼,“青黛,你怎会在此?”

凝书只看得到一名女子背对着她坐着,并未注意到站着的那名婢女,听到常雯这般说,抬眼望去,突觉得这婢女有些眼熟。

凝书看着常雯,一脸狐疑,“你怎么认得她?”

常雯觉得大事不妙,于是小声翼翼地答道,“殿下,她是陆三姑娘的婢女啊。”

一听到陆三姑娘,凝书瞬间愣住了,下一刻,她飞快冲到怀兮身边,一把拉开怀兮挡着脸的手。

伴随着一声尖锐的爆鸣,凝书歇斯底里,“陆怀兮,果真是你!”

怀兮尴尬的挤出一抹微笑,赶紧起身行礼,“臣女给殿下请安,殿下万福金安!”

凝书指着她的鼻子,怒气冲冲的看着她,“陆怀兮,你敢勾引我皇兄,你好大的胆子!”

怀兮本欲与凝书好言相待,毕竟强龙不压地头蛇,在人家的地盘上自然得夹着尾巴做人。

可勾引赫连襄这盆脏水泼到她头上,她怎么肯认,立刻起身,厉声道,“殿下慎言!”

她语气凌厉逼人,凝书一下子被镇住了,然而只是一瞬,凝书已跳起脚来。

“你若不是勾引我皇兄,为何会在此处?”

怀兮冷嗤一声,“臣女为何会在此处,这就要问问殿下了。”

凝书竟不知此事还与她有关系,“你在这里关本公主什么事?”

“当日臣女与殿下在凤阳阁不过是起了些姑娘家的冲突而已,何至于沦落到被王爷圈禁的地步。”

“臣女已自请前往建宁城静思已过,可王爷却半道将我掳至王府关了起来,难道不是殿下指使?”

“那日凤阳阁闹剧,明明是殿下动手在先,殿下为何如此咄咄逼人?”

好一番颠倒黑白,怀兮这招先发制人多少有些胡搅蛮缠。

凝书今日本来是过来找茬的,见到怀兮这副架势,竟天真的以为皇兄真是为了自已将她陆怀兮圈禁在此处。

因着自小被娇养的关系,凝书纵然骄纵跋扈,可毫无心机,头脑也不甚聪明。

但凝书深知,虽然自已不喜欢陆怀兮,可她到底是皇后的妹妹,陆太后的内侄女。

皇兄将她关在这里,若被陆氏族人知晓,定然会伺机报复,对皇兄不利。

于是凝书开始为自家皇兄找补,“你那日顶撞本公主在先,皇兄担忧本公主,将你掳来罚你,是情有可原。”

这番找补有些牵强,陆怀兮再不是也是陆太后和皇后的事情,哪里轮得到他御贤王来管?

上当了!怀兮听到凝书这般答复,便知她要被自已牵着鼻子走。

“王爷与臣女父兄不睦已久,殿下与王爷此举算是蓄意挑起陆氏与王府的争端,不怕惹来朝臣非议吗?”

陆氏父子在北疆为国征战,家人却得皇亲国戚如此对待,届时参赫连襄的折子只多不少。

先帝除了为自已的儿子孙子留下了兵权和皇位,更留下了一批什么都敢说的谏臣。

这些谏臣从不站队,将军府和御贤王府之人稍有出格之举,必定被这群谏臣喷的一无是处,体无完肤。

凝书曾因衣着过于华丽而被谏臣参过几本,皇帝将折子发落到芳凝苑,她看的火冒三丈。

台谏批判她生活奢靡,毫无公主之仪,引得盈都贵女竞相效仿,不成体统。

一番絮絮叨叨下来,凝书不厌其烦,更唯恐台谏得知此事,真去参自家皇兄,忙抬手打断怀兮的话。

“够了,你别说了,皇兄只是为本公主出气,并无意伤害你。”

怀兮心中窃喜,面上却未表现出来,仍是义愤填膺的模样。

“那殿下还不赶紧放臣女走?”

凝书沉吟片刻,私自放走陆怀兮,她还没这个胆子。

“你等着,等皇兄回来,本公主自会帮你求情。”

怀兮福了福身,“那就有劳殿下了。”

凝书甩袖,正要离开,抬脚迈过门槛,却又生生退了回来。

凝书转过头,看着怀兮,她站在那里,乌发铺云,娥眉淡拂,绛唇映日,黑眸如一汪幽静的湖水。

清丽脱俗,风华绝代。

凝书深知陆怀兮的美,所以一向不太喜欢她,再加上皇兄与陆氏不睦,是以自已处处与她为敌。

她想起昨日,皇兄急色匆匆从小花园赶来青萝苑,连晚膳都未来得及用,这般心急的模样……

“陆怀兮,本公主警告你,不要勾引皇兄。”

“殿下说笑了,臣女乃姿色平庸之辈,更非嫡支出身,王爷岂会钟情于我。”

这谎,陆怀兮撒的脸不红,心不跳。

凝书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冷哼一声。

“算你识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