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看站在身旁惶恐不安的两个孩子,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这老人应该是这两个孩子现在唯一的依靠了,还是先别惊吓到他们了。

云放诊着脉,眉头却越锁越紧,这老妇人的身体,几乎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气血不足,脾胃不调还是次要的,还有心悸的毛病。这些也就算了,也还是老年人的常见病,偏偏她身体里有一股寒气肆虐, 虽然没有水瑶当时寒症发病时的情况严重,但她年老体弱,此刻情形倒比水瑶当时还要危急几分。

云放诊过脉后,让景昊也复诊了一遍,两人商量过后,觉得不管怎样,当务之急先唤醒老妇人,能吃进饭食和药,才有一线希望。

景昊和水瑶帮云放将老妇人扶起来。准备先给她驱除在身体内的寒气。

床边的小男孩儿见这三个陌生的哥哥姐姐强行把奶奶扶坐起来,那个说会看病的大哥哥还一掌打在了奶奶的后背上,立刻吓得眼泪都出来了。他松开妹妹的小手就要冲到床上去。

水瑶赶紧一把拽住了他,轻声说别害怕,这是在给奶奶治病呢。

小男孩儿被水瑶拽住动弹不得。将信将疑的往床上看去,看见那个大哥哥一掌打过去以后,将手抵在奶奶的后背不动,于是勉强安静下来,咬着嘴唇,一眼不眨的盯着。

云放此时也很紧张,老妇人年老体衰,能够经受住纯阳掌多少的内力,他也不知晓,好在当日救水瑶时,他已将这内力的输送收发练的娴熟,此刻,也如当日一般,抽丝剥茧般抽出一缕送入老人的后心。

短短一盏茶的时间,床上的老妇人慢慢的睁开了眼睛,看着眼前不认识的孩子,神情有些茫然。她缓缓转动着眼珠,看到了床前被水瑶拦着的小男孩儿和小女孩儿朵朵,费力的从唇间吐出了几个字: “君君,朵朵。”

看见老妇人苏醒过来,大家都松了一口气。小男孩儿眼中含泪,看向云放的目光中充满了感激。

云放偷偷的擦了下额间的汗,心里也为老妇人的苏醒感到高兴,但他知道这仅仅是用内力驱散了老妇人体内的一点寒气而已,想要根治,几乎是不可能的。但是如果走上几天针,加上些汤药治疗,短时间内性命应该无碍。

于是他对那叫君君的小男孩儿说: “你祖母身体太虚弱,针药饭食都要注意,现在刚有所缓解,先吃些粥饭吧,等肚子里有些饭食垫底,我再给她走一趟针。”

说到这里,云放忽然又皱起眉头,看看景昊和水瑶,

“咱们的包袱里有银针吗?”

景昊和水瑶齐刷刷的摇了摇头。

他们又不是爹爹,谁随身带那些个东西。再说三小只这是要回家,就算村里人有人要瞧病,找他们去应个急,家里也是有银针的。

云放有些为难,悄悄的拿眼睛瞄了一下那个叫君君的小男孩儿,怕人家孩子认为他连银针都没有,是个假大夫。

不料君君看见奶奶已经醒了,对云放崇拜的不得了,这时听见云放没有银针,生怕云放就不给他奶奶看病了,急的团团转。

景昊在旁边看的好笑,

“没有银针有什么打紧?这个镇上有药材铺子,肯定也有银针售卖,买一套不就行了。”

云放听了,立刻就要起身去买,景昊拦住他,

“你是大夫,还是在这里看顾病人吧。我带着瑶瑶去买就是了。”

云放想了想,也是这个道理,开口道: “ 你既然去一趟药铺,索性将药一并买来。”

接着转身问君君家里有无纸笔?君君赶忙说:“有,有的。”

君君迈着小短腿儿,快速取来了宣纸笔墨砚台,景昊和云放打眼看去,这笔墨纸砚皆不是粗制滥造的便宜货色,心中对着君君一家越发有些好奇。此刻不是深究的时候,两人合计着开了一个提气养血的温补方子,太猛烈的药老妇人的身子经不住,用的都是些温和的药材。

景昊收了方子,带着水瑶出门去药铺。

云放看看身边这一老两小,一时有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那个叫朵朵的小女孩儿又捧来了刚才那半碗粥,想要喂给老妇人喝。云放立刻制止道: “家里没有别的吃食了吗?”

两个孩子齐刷刷的摇了摇头。

老妇人此刻已经清醒了许多,颤巍巍的开口道: “那粥就行,麻烦小哥儿把碗递过来。”

云放接过那碗,发现粥已经冰凉。现在的天已经是深秋,老妇人本来就体质虚弱,体内寒气重,这一碗凉粥喝下去……后果云放都不敢想,可他又扭头看看两个幼小的孩子,只觉得一阵无奈与心酸。

于是他温声对老妇人说: “阿婆你且等等,我去将这粥热热再喝。”

云放来到灶间,只看见锅冷灶凉,揭开锅盖看一看,锅里还有小半锅的剩粥,闻了闻,好在天凉,味道还好,没馊没坏。于是将那半碗冷粥也倒进锅里,生起火,将那粥热了热。

待云放重新盛了半碗粥,准备端进房内的时候,景昊和水瑶已经回来了。

小镇不大,景昊和水瑶的脚程又快,不仅买回来了银针和药材,还大包小包的买了很多吃的。

云放煮好了粥,正准备喂给老妇人吃。水瑶赶紧拎出一个油纸包,说: “我们买了红糖,加一点到粥里吧。”

红糖是温补的,在乡下只有坐月子的产妇才能吃得着,这老妇人身体虚弱,此时吃点儿红糖小米粥倒是正适宜。

云放打开红糖纸包,舀了一勺加进粥里,正要喂给老妇人,男孩儿君君走过来说: “哥哥你歇歇,我来喂奶奶。”

云放想了想,把碗递给君君,只说了一句: “当心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