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放烟花
吃完饭后,苏慕在世枂的陪同下,便来到了剑阁的门前,炤日剑,人死剑封,可炤星说自五年前,他被关进摘星阁起,唤卿就自主封存了,现如今,他是否可以重新开启它呢。
“苏慕师兄,我们不进去吗。”看着站在剑阁门前的苏慕,世枂有些疑问,既然都已经来了,为何不进去呢。
苏慕微微抬眸,以他现在的功法,应不足以支撑使用唤卿,他在考量,他到底要不要拿这把剑,到底还要不要修习炤日剑法,到底还能不能融回日召,直直的打量着伫立在眼前的这座剑阁,任由飘雪落在肩头…许久许久。
最后的最后,他总结出来了,两个字,他想…他想拿唤卿,他想修习炤日剑法,他想融回日召,他想以日召为家,以炤星为天,以弘枂为友,以炤元为尊…
缓缓抬眸,扯起嘴角:“进去吧。”那一刻他是真心真意的在笑,对着世枂笑,对着守剑阁的师兄弟笑,对着他自己笑。
提步踏上暗色阶梯,剑阁的门才缓缓打开,五年未进,剑阁的摆设都变了。
“苏慕,这如此多的剑,我们怎么找你的唤卿。”世枂跟在苏慕的身后,看着满阁的剑为难道。
炤日剑本就神形相似,只是有细节般的差异,他的那把唤卿是十六年前与暗影谷大战时死去日召弟子的剑,会不会因为如此,他被关进摘星阁后,唤卿才自我封存的呢。
苏慕抚了抚眼前左右并排剑槽:“红色的剑眼,黑色的剑身,剑柄有一铜色的鼠雕,你就看普通剑中最普通的那一把就可以了。”
在苏慕的心中,唤卿一直都是一把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剑,就是这把普通的剑在最关键的时刻救了他一命。
听了苏慕的话后,世枂按照要求去找,一把一把的拔剑,一把一把的自我封存,他觉得唤卿根本就不在这剑阁,回眸看了看苏慕认真寻找的背影,便也惭惭的闭嘴,继续去找…
倒是苏慕,环视一圈,看到增加不少的炤日剑,眉头紧皱:“日召怎会死如此多的人。”
世枂听此,提着步子向苏慕靠近:“还不是五年前的那场大战,品阶低于五级者,无一幸免。”
苏慕侧了侧眸:“品阶五级…日召山何时又有品阶论了。”疑惑道。
世枂看了一眼,仿佛在看一个白痴:“品阶论一直都是有的,主要是针对未参与天位大选之人,日召山以腰腹佩玉论品阶,其实腰腹间的佩玉代表的就是功法修为的排名,也代表在这日召山的地位。”世枂普及道。其实他也不是太清楚,这还是弘枂与他说的。
听此,苏慕垂眸望了望腰腹,除了‘血渊’啥都没有,而且他的‘绾玉’也被收回了,那他现在算几品。
可能是看出了苏慕的疑惑,世枂玩笑道:“不用看了,你这种算是无品,什么都不是。”说起来很合理,可苏慕听起来却是怪怪的。
索性不再搭理他,闷头找唤卿去了。
“哎,你知道,这日召山除了圣尊和掌门,谁品阶最高吗。”世枂跟在苏慕的身后碎碎念道。见苏慕没有要搭理他的样子,世枂继续道:“听说是西卫圣使,一品,佩玉是通灵。”
苏慕顿了一顿,西卫圣使,那不是炤星的师父,他的祖师爷,在断崖下的时候,他就看他不简单了,果然…
“那炤星是几品。”苏慕柔和道。
“炤星师兄啊,应该是二品,但他的佩玉是掌门亲自授予的,属一品阶,是天润,可随意进出整个日召山。”世枂有些疑惑,这都是他听说的,只是为何二品阶却可以收得一品佩玉,他也不明白。
听此,苏慕停下手中的动作,转过身去,炤星是一品佩玉,怪不得之前可随意进出‘两袖风’,阴阳盟顶也无人敢拦他,至于为何二品阶却可获得一品佩玉,应当是与他被废了的功法有关。
苏慕微微撇眸,透过世枂看到不远处散着红光的剑槽,微微扯起嘴角,看来唤卿耐不住性子,先寻他来了。
越过世枂,径直向唤卿走去,果然…炤星说唤卿自我封存了,想着,苏慕伸出手捞起唤卿,尝试去拔剑,确是可以拔得出的…
“嘿,真是个矫情的主,除你别人还真使唤不了它。”见此,世枂打趣声从苏慕耳侧传来。
苏慕抚了抚托在掌心的唤卿,眼意笑然:“回去吧。”而后提着步子向剑阁外走去。
他道为何他可轻易进入剑阁,不曾想炤元早已为他铺好了前路。
“苏慕,我们现在去哪里啊。”
走出剑阁,落雪已经停下,阳光穿破层云,露出点点亮光,打在苏慕的面颊,他感觉甚是温暖,扯起嘴角柔声的冲着在他周身转圈的世枂道:“对啊,去哪里呢。”笑意戛然而止。
现在回头想想,这个日召山,他能去哪里,他可以去哪里呢…
“回七彩云吧,晚一些再去缘定门。”抬起眸,苏慕温声道。
而此时的炤星,则是心切的想要见苏慕,奈何总是烦事缠身,因为更换场地,再加上增加宽广空间的原因,独独座位顺序就折腾了他许久,哪排为首席,哪排为次席,二座、三座是谁…以往这些事情都是炤明在管,自五年前他接了过来。
“炤星,一切准备妥当,戊时可请宾客入宴。”炤章站在一侧微声道。
炤星抬眸,微微点头:“既此,我去洗烟华呈会一声,各派掌门别耽误了时辰。”其实他是想去七彩云。
炤章眉头微挑,明白了他的意图:“快些去吧。”
炤星举手作揖大踏步的走出了缘定门,为了真的让各派不耽误了时辰,率先通知了拜月门,剩下的让弘枂帮他一一通知,而他则拐进了七彩云。
“苏慕,这里好舒服,我晚上能不能住在这里。”
一脚刚踏入七彩云,炤星便听到里侧人爽朗的声音传来,眉头紧皱,加紧步子走了进去,很明显,里侧人没想到他会进来,面颊微顿,快速调整:“拜见炤星师兄。”全然没了方才的放松之意。
炤星瞥了一眼,未做回应,向苏慕方向走去:“还好吧。”抚了抚眼前人的腰身,柔声道。
见此,苏慕扯起嘴角:“好,好的不得了,我又不是小孩子。”眼神向还在作礼的世枂方向看了看,给了炤星示意。
“听闻拜月门长幼有序,尊卑不分贵贱,看样子世枂师弟没有遵守的想法。”炤星面颊冷色,继续道:“七彩云乃私人禁地,不能进,更不能住。”
一时间,世枂不知该如何回应,他知道炤星师兄为人一向冷峻,只是今日看来,格外的冷峻:“谢师兄教导,是世枂唐突了,世枂这就离开。”
看着慌忙离开的世枂,苏慕无奈笑道:“做什么如此吓唬他,他还是个孩子。”回身移步至桌案旁,顺手抚了抚唤卿,脑子一回神,快速跑回炤星身旁,探着眸子道:“你…吃醋了。”
听此,炤星躲避着闪光的眸子:“明日可下山天灯祈福。”想着避开话题。果然,苏慕的注意力被引了过去:“真的吗,我们真的可以下山天灯祈福。”亮晶晶的眼睛,煞是好看。
炤星伸出手捋了捋眼前人额前的碎发,笑吟吟的点点头:“所以,今晚好好在我身旁待着。”
苏慕嗯了一声回应着,只是他不那么确定,他一个毫无身份的人在如此大的场面,怎么坐在拥有一品佩玉之人的身边。
“把唤卿取回来了。”趁着苏慕发愣的空档,炤星侧过眸瞥向一旁的桌案。
苏慕顺着炤星把视线落在唤卿之上,正好,他想拜托炤星,教教他,撤回眸子,把视线移回眼前之人的身上,讨好道:“哥哥,我想元春过后,你再重新教我日召功法吧,像在断崖一般。”扯了扯炤星的衣袖撒娇道。
听此,炤星微微一顿,他还以为经过五年前的事,苏慕不会再提起唤卿剑,更不会再练习日召剑法。
抚了抚苏慕的发丝,声音轻柔:“无碍,我会护你一世。”
看着以往并不会说如此话的炤星,苏慕竟微微羞涩起来,踮起步子,舔了舔眼前人的唇角,而后快速移开:“我知,但我需强身健体。”
听完后,可能是会错意了,炤星的耳廓攸的红了个遍:“既如此,那便随你意。”柔声说道。
明明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二人,如今却像个新婚不久的小夫妻一般,害羞又紧张,此种状态直维持到元春晚宴的开始…
是夜,晚风飘雪袭来,本以为天公不作美的天气,竟也未打消众派高昂的兴致。
缘定门的空间特别大,以往是空空荡荡的,如今却也被布置的极为热闹,大红灯笼,散花的剪纸映着泛黄的烛光,真真的有了元春的氛围。
苏慕听说圣尊喜欢清静,所以便省去了锣鼓、炮仗…苏慕到的时候,众仙门人还未聚齐,炤星又被叫走了,所以苏慕也到处去逛逛。
随着各仙门的聚集,缘定门内已然有了许多人,还是着各自派门的长袍,互相寒暄,除作为主人的日召族,其中以拜月门、芙蓉宫、阴阳盟为最。
当苏慕逛了一圈赶回缘定门时,场内各仙门掌权人,众门弟子也都以纷纷入座,弘枂坐回拜月门枂宸的身旁,湲墁坐回阴阳盟湲墨的身旁,而圣翼则坐到了掌门炤仁的身旁,见此,站在门沿的苏慕颇为尴尬,那他该怎么办,环了一眼缘定门内,炤星不在…
“愣着做什么,还不进来。”炤元沉声道。
苏慕微微抬眸,炤元坐在主座炤仁身侧的二席,看来另一个主座是给炤然留的。
苏慕微微应了一句是,而后提步走了过去,所经之地,他不是没有听到下座众人的讨论声,无非是‘他怎么还留在日召…他不是已经被废去了功法了吗…他可是修习禁术之人啊…’
苏慕低眸,对耳侧之声充耳不闻,终于走到了高台之上,来到了炤元的身旁,侧身站立,正好与弘枂的眸子撞了个正着,眉头紧皱,一脸不悦,莫不是他也如此想他。
“怎来如此的晚,还不赶快坐下。”炤元声音颇带怒气。苏慕莫名其妙,他这是哪里又惹他生气了,居高临下的瞥了一眼身侧人,只见他浓密的睫毛微颤,眼睛直直的看着台下,罢了,也不跟他计较了,炤元一向便不给他好脸色看,如此想着,苏慕抚了抚长袍便要坐下去…
“圣尊到…”
一句宣呼又把苏慕拉了回来,抬起眸,探着月光从缘定门外走来的二人可不是圣尊炤然与他的炤星哥哥。
上一次见到圣尊还是五年之前,今日的炤然似是比五年前更加的冷漠,一袭白底烈红长袍,腰腹间佩玉泛青,直直而来…
“圣尊…”
“师兄…”
见到来人,缘定门所有人纷纷起身,弯腰作礼,苏慕也照着样子,弯下腰身,余光所见,炤然瞥了他一眼,快速收回,苏慕只听耳畔愉声响起:“各位不必多礼,今日是元春,此处无圣尊。”
这可能是他听过炤然最温润的一句话…
众人纷纷起身,坐回原位,苏慕坐回了炤元的身旁,而炤星则被炤然留在了他的身边。
“听闻圣灵渊会一同参与此共度元春佳节,怎今日不见圣谷主前来呀。”台下一身着红底烈日黑纹之人亮声道。
苏慕不认识,但下午在结界前,湲墁称他慕容掌门,其祖先世代习弓,守一方太平。
听此,炤元与炤星对了一个眼神,而后炤星起身道:“回慕容掌门,我日召已传送密符与圣渊灵谷,至今未收回复,我已派出门中弟子,前往圣灵渊。”
“圣灵渊虽以往不与我等密切往来,但不至于贵派发出的密符都不予理会,不会出什么事吧。”湲墨与湲坷对视一眼接话道。
一时间,缘定门内议论纷纷,此时坐在一旁的薛灵沄则是全程冷眼相观,自从结界前知晓苏慕惦念石消失不见,她便一直心神不宁,惦念石与她是有感应的,可她借故走遍了整个日召山,却一直未感应到。
抬眸望了一眼高台之上的苏慕,他倒是一点都不着急,还有,落瑶说,她去了涟漪宫,碰见身负日召功法的高人,扫了一圈坐在缘定门的众人,那个想私下抢走‘玄女之法’的人究竟是谁,又为何要抢走玄女之法。
“圣灵渊之事,日召已派出弟子,后续会给诸位一个准信的,今日是元春佳节,大家不用拘束。”炤仁圆场道。
听此,众人微微点头,可苏慕心中却有极其不好的预感。
接下来的时间,对于苏慕来说甚是无聊,没有跳傩舞,只有年夜饭,长夜漫漫,从掌灯时分入席,慢慢吃慢慢吃,再这样下去,苏慕觉得在座的人可能会一直吃到深夜…
“怎么?无聊了。”炤元侧眸低声道。
苏慕微微抬眸:“还好…”可不是无聊,除了吃吃喝喝,就是听那些人论大道,老故事、老规矩,各类生产知识和生活经验。美其名曰:“老人不讲古,后生会失谱”。其真实性话里话外就是让这些小辈老实些,否则他们有的是法子治他们。
比起这里,他更喜欢以往与银铃一起过的元春,邻居街坊大家围着火炉说说故事,聊聊八卦。什么谁家那个怕老婆的,傻媳妇的,恶婆婆的或者去集市看看傀儡戏,看看志怪鬼神,加上背后之人栩栩如生的描述,有鼻子有眼,主人公有名有姓,无论是看起来还是听起来都真实吓人…
“既如此,炤星,你带他们出去放烟花吧。”看着颇为失落的苏慕,炤元转身向炤星道。
其实一整个晚宴,炤星不是没有注意到,以苏慕往日闹腾的性子,让他在这大殿坐一整晚,听这些个老先生说教,他能耐到现在已经很不错了。
炤星抬眸看了一眼炤然,只见他微微点头,炤星方才起身,从身后侧绕到苏慕的身旁:“我们出去吧。”用手抚了抚苏慕的肩头,柔声道。
苏慕微微垂眸:“苏慕先退下了。”向炤元以及他身侧的二位高者打了声招呼,在他起身时,炤然肃声响起:“诸位,过些时辰,日召准备了烟花,如若想观赏的,请移步缘定台。”
听此,苏慕身体微怔,本天位大选,废除功法,血溅满眸之地,如今变成了众人守岁,祈求祝福之地…颇有些讽刺之意。
“我们这些老骨头就不去凑热闹了,让这些小年轻去吧。”慕容掌门打趣道。
炤元侧眸看了已经起身的苏慕一眼:“既如此,那你们便去吧,注意些安全。”叮咛嘱咐道,俨然一副长辈的样子。
听此,各派掌门也纷纷点头,而后湲墁与弘枂等人也起身作了一个礼,世枂则兴奋的向苏慕招着手。
待众人出了缘定门,落雪已然停下,炤星将提前准备好的披风落在苏慕的肩头,才带着他走上缘定台。
“炤星师兄,能不能由我来点燃烟花啊。”看着缘定台上摆满的烟花筒,世枂跃跃欲试。
苏慕望了一眼,禁不住的手痒,也想玩上一玩,小心翼翼的拽着炤星的衣袖:“哥哥,我可否点上一点。”颇为撒娇道。
炤星禁不住他的撒娇,可又怕他伤着自己:“那你点完离远点。”
见炤星点头同意道,星光迅速在苏慕双眸中散开,可能是在相同的氛围下,众人的嘴角也开始微微上扬…
“世枂,你小心一些。”见苏慕褪去披风,捋了捋衣袖与世枂投入点烟花的战斗中去,弘枂不由得出声提醒道。
见此,薛灵沄笑吟吟的,视线始终跟随那一人,以往他们在山下,他就是这么的灵动,逛街市,逗孩童,气先生,揭穿戏班的幻术…那时,她实在想不出,如此的一个人竟甘愿被废去全身功法困在这日召山,而这所有,他都只为了一个人…
“薛灵沄,小心…”哧地一声,导火线被点燃了,苏慕像一阵风似地把在发呆的薛灵沄带到了一旁,只见烟花先是冒出一股白烟,随后出现了一股小小的黄色火花,紧接着喷出一道光彩夺目的火花,朝四贮存器喷洒而出。
苏慕见过烟花,但未曾如此近的看见过烟花盛放,有时只是溅起的暗金色大雨,也会有一刹那的辉煌,天空亮如白昼,接着是迎面而来的星辰无数,再而迅速的消逝,华丽谢幕。
一发,又一发,夜色中的云端上焰火如宇航者窗外飞速流过的星海,虽然绽放后枯萎,然而一瞬间的光华已足矣,但愿燃烧为灰烬,不愿腐朽于泥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