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五月初了。

教导嬷嬷将规矩教完,傅梓曦的时间彻底充裕起来,她让宫人在后院围了个练武场,地上铺着软木板,场边摆着刀枪棍棒。

噼噼啪啪的打斗声过后,傅梓曦随手一扔,长枪就又稳又准的落在架子上,她走下武场,妙言便将茶水递上,又拿着帕子给她擦拭额间薄汗。

“让汤池备好热水,沐浴后,你陪我出宫一趟。”

妙言答是,接着问:“是去傅家吗?”

“去趟兴茂商会。”

傅梓曦说完 ,往宣室殿方向走去,她记得兴茂商会贾会长送给她的那块令牌,她一直放在寝殿柜子的抽屉里。

昨日收到暮璟棠的来信,说决定到邺都来与暮璟椋做个了断。

可在暮家人眼中,他已是个死人。

而他的父亲病重,现在不知是何光景,整个暮家都已落入三房手中。

暮璟椋能说服家族中人将暮府锦绣从扬州开来邺都,就证明他已经坐稳家主之位,背后肯定少不了暮家长辈和他三叔,也就是暮璟椋生父的扶持。

如今再想拿回暮府锦绣太难了。

所以暮璟棠决定先在邺都开一家布店,先架空暮璟椋的生意。

傅梓曦看完来信,心中有所思量,邺都乃是九州通衢,一朝之都,没有背景或底蕴,外州人很难来邺都开店。

即使开张,邺都商会斗争激烈,没有商会庇护的孤店也很难存活。

暮璟棠对她推心置腹,她如今身在邺都,能帮总是要帮些的。

她从柜子里拿出兴茂商会的令牌,放在梳妆台上,当初贾靖昌给她这块令牌以报救命之恩,她以为只会闲置下去,却不料如今派上用场。

妙言来报:“殿下,热水备好了,奴婢伺候殿下沐浴更衣。”

浴池中氤氲着雾气,妙言手持沃盥,一勺勺舀起池中清水浇在傅梓曦雪白的胴体上:“殿下,奴婢刚才让人备车时,遇见妙语了,殿下这次出宫可要她随侍。”

“不必。”傅梓曦毫不犹豫道。

“是。”妙言答的缓慢。

傅梓曦注意到她欲言又止:“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妙言下意识不敢说出自己想法,可她与妙语同期进宫,到底还有些姐妹情在,便问道:“选秀之后,殿下好像有意冷落妙语,可是她做了什么让殿下不喜的事?”

“你观察的倒是仔细。”

“奴婢不敏,只是有关殿下的事,奴婢不敢疏忽。”

傅梓曦目视前方,淡淡道:“我自小长在民间,有无侍女在身边伺候,我并不在乎,但不忠心的,我宁愿不要。”

妙言一震,她在傅梓曦身边快一个月的时间,几乎摸清殿下的脾性,她待人虽和善,耳根子却不软,行事果决,擅察人心。

依着殿下这句话,只怕是之后再也不要妙语伺候了。

傅梓曦拿过浴池边的浴衣,裹身而起,似芙蓉出水。

妙言走向台前,将沃盥放在一边,又拿起放在托盘上的衣裙,替傅梓曦更衣。

上次从宫外回来,傅梓曦便让尚衣局做了许多轻便的衣服送来,方便她随时出宫。

主仆二人刚至宫门,便听见外边传来踢踢踏踏的响声,傅梓曦掀帘看去,就见一轿队朝宫门缓缓走来。

粗略看去,大约有小轿十余顶,除了轿夫,还有宫女太监站在轿子两侧,皆是喜气洋洋之态。

“这是什么队伍?”傅梓曦问。

妙言答:“今日是秀女入宫的日子。”

“原来如此。”傅梓曦放下帘子,想起选秀之后,她去皇嫂宫中给她调养身体时,德妃正好来了。

德妃来求皇后一个恩典,让谢晚凝入住她荣华宫,说是她娘家堂妹,入宫后相互照应,不至于举目无亲。

皇后成人之美,答应了。

德妃走后,她看着秀女名册,指着这谢晚凝的名字与傅梓曦道:“皇上看来很喜欢她,新入宫的这二十人,皇上只给了她一人封号。”

“你应该也还记得她吧,最后的那位秀女,行为举止确实让人印象深刻,”皇后似乎想起了什么,轻笑一声道:“封号为‘清’,这字的含义本宫却觉得与她不甚相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