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楠骁见傅梓曦站在楼梯旁,便以为她是要上二楼,于是道:“姑娘也是来暮府锦绣定制衣裙的?”

“不是,我只是随便看看。”傅梓曦道。

谢晚凝轻嗤一声,语气带着些嘲讽:“暮府锦绣的衣服你买得起吗。”

“晚凝!”谢楠骁语气加重了些。

谢晚凝被连吼两下,登时感到委屈,指着傅梓曦裙角就说:“本来就是嘛,她裙底还有泥,一身素衣能是什么富贵人家。”

被谢晚凝这么一说,傅梓曦这才注意到自己裙底的泥巴,应该是刚才帮霍蕴山种地蹭上去的。

谢楠骁也看过去,眼底沉沉。

几日前,指挥使对他说定安司会来一个五品千户,让他带着,他一开始也没放在心上,可当看到来者,他着实大跌眼镜。

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开玩笑呢,不闯祸就不错了,怎能堪当此等大任。

他跑去跟指挥使声明坚决不会要她,可指挥使严辞拒绝他的意愿,说这是上面下的调令,让他好好对待。

他以为这是哪个大官家小姐没事干非要来玩,对此更加嗤之以鼻,日常事务根本不会让她参与。

镇抚使都是这态度,手下人也精明,纷纷都把傅栀晴当做透明人,想着她待不了多久就得走。

可后来他也觉得奇怪,京城根本没有姓傅的勋贵,这傅栀晴是哪来的?如今又看见她姐姐衣着朴素,还沾着泥泞,就更不会是大户出身。

“栀晴,走了。”再待下去只会更没意思,傅梓曦招呼妹妹打算离开。

傅栀晴应下,朝谢楠骁道了声别。

“等等。”谢楠骁见其要走,心中一紧,忙说道:“在下与姑娘一见如故,姑娘若有喜欢的绣品,在下便买下来送给姑娘作初见之礼。”

“不必了,多谢大人好意。”傅梓曦拒绝道。

这时,从二楼又下来两人。

“谢公子,谢小姐,你们怎么还在这,是对这衣裙有什么不满意的吗?”

“暮老板,我们只是遇到两个朋友,多聊了几句。”

暮老板?

傅梓曦在听到这声称呼,止住了脚步,回头看过去,刚才说话的男人看上去瘦瘦高高,透着商贾之气。

而站在其身旁的男子更是熟面孔,这不正是那丹青舫的王老板嘛。

王老板见到傅梓曦,先是一怔,惊讶说了声:“傅老板!您怎么来邺都了。”

又是熟人?

“是王老板啊,”傅梓曦看向其身边的男子说:“这位是?”

“这是暮府锦绣的当家人,暮璟椋暮老板。”王老板说着。

傅梓曦扯出个淡淡的笑容,原来这人就是抢了暮璟棠家主之位的暮璟椋。

她最后望了他们一眼,带着傅栀晴和妙言离开了暮府锦绣。

暮璟椋总觉得那女子看着他的眼神带着寒气,于是问王老板:“王老板,你认识刚才那女子?”

王老板答:“那是沧州濯光庄园的东家。”

“那么大个庄园居然是个女人当家!”暮璟椋震惊道,他是知道沧州开了个玉石庄园,吸引了好多人前去游玩。

“那庄园背靠玉髓山而建,玉髓山被聚宝斋的夏老板拍下,那夏老板将整座庄园都送给傅姑娘,谁知道这里面有些什么交易呢。”王老板语气轻蔑,却说得好像振振有词一般。

而这段对话一丝不落的被谢楠骁听进耳朵里,他望着傅梓曦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

**

傅梓曦回到未央宫时已是晚上。

沐浴之后,她坐在书房迅速的写好了两封信件。

一封送去东凛顾郡,告诉夏扶霆她和师傅如今已在邺都。

另一封则送去沧州濯光庄园,与暮璟棠说了今日之事,暮璟椋将暮府锦绣开来了邺都不知其意图,而他要不要选择来邺都,全靠他自己心意。

在外逛了一天,她也有些疲倦,让妙言早早回去休息,不必伺候了。

妙言回到住所,妙语正坐在床上拿铜镜描眉,见有人进来淡淡抬眸瞥了一眼:“你和殿下今天去哪了?”

“出宫去看望殿下的养父母。”

“那些破落户有什么好看的,果然是民间长大的,没有一点眼界。”妙语切了一声,放下铜镜满面含笑,似乎想到了什么很美好的事情:“若我是长公主,我就尽心去服侍太后和陛下,享尽荣华富贵,与那些贱民划清界限。”

“妙语,你怎么能这么说呢。”妙言蹙眉,脱下外衣爬上床与她严肃说道:“今日殿下还问起你呢,你日后可不能再偷懒了。”

妙语神色有些担忧,凑过去问:“她怪罪我了?”

“没有,殿下宅心仁厚,不会骂人的。”

“那就还好。”妙语放松下来:“反正她在民间生活习惯了,也不需要人伺候,我没事眼巴巴的凑上前去作甚,难不成跟你一样陪她去见那些贱民。”

“妙语,你再这样说我就要生气了。”妙言脸色涨红,叉腰直挺挺的半坐在妙语面前瞪她。

“行了,不说了。”妙语不情愿道,却无意中瞥见她衣襟里漏出一点金色,她直接上手去拿,只见是一支金簪,惊羡道:“你这哪来的?”

“傅夫人赏我的,你快还我。”妙言往前扑去,想把簪子抢回来。

“怪不得你一直为他们说话,原来是得了好处。”妙语把簪子藏在身下,不让她拿到:“这傅夫人还是比殿下会做人,殿下还从没赏赐过我们什么呢。”

“侍候殿下是我们应尽的责任,哪里还敢要赏赐。”

“之前我在荣华宫伺候德妃娘娘的时候,德妃娘娘总是犒赏宫人呢,还能经常看见陛下。”妙语眼底闪过一丝憧憬之色:“自从来了未央宫,什么好处都没见着。”

“那你去伺候你的德妃娘娘吧,快把簪子还我。”妙语藏得隐秘,妙言怎么都拿不到,急得快哭了。

“不就是一个簪子么,我才不稀罕。”妙语见她这样,翻了个白眼,把簪子扔回去,然后钻进被子里,拿被子捂住脸,小声嘀咕道:“我倒是想回荣华宫,怎么回去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