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图节这天,校场上摆满凳子,沿边的客栈的看台都早早订满了,不管是挑战迈哈德也好,看热闹也罢,早点来,占个好位置,总是不会错的。

傅栀晴和陈彦自然也起了个大早,来了校场,占个中间视野好的位置,以便于她观察迈哈德。

校场虽然已经人满为患,可是打擂还未开始,必须等到巳时,铜锣敲响,挑战者才能上台挑战擂主迈哈德。

对于擂主来说,不仅需要实力,更需要耐力,这种比赛规则对擂主来说其实是吃亏的。

因为第一个上台挑战的人便是与擂主打,打输了,换下一个继续与擂主比赛,打赢了,留在台上,和下一个挑战者打斗,一直这样下去,直到没人敢上台,留在最后的即为第一勇士,新的擂主。

但是,也正是这规则,也使傅栀晴可以有充足的时间观察每一个胜出者的招式特点和缺陷。

毕竟,傅栀晴打架更注重技巧,像她这样清瘦的女子,若追求蛮力,碰上迈哈德这样的人,必输无疑。

傅栀晴和平民百姓大都是坐在校场上观摩比赛,而富庶一些的人则更加青睐于在校场边的酒家二楼,寻一个视野好的雅座,喝点小酒,品点清茶,看擂台比武,逍遥自在。

平日里这些酒家雅座可能只是普通包厢,可一将近巴图节,店老板就会对这些雅座竞价开拍,价高者得,尤其是扶摇阁的品仙居,那可是观看打擂的绝佳位置。

扶摇阁二楼的雅座都大开着窗户,可以看见不少人都趴在窗棱,眺望擂场,等着精彩的开始。

酒家为了赚钱,会把一间雅座同时给不同的客人共享,就算客人不情愿,也没办法,不来酒馆茶楼,就只能挤在校场。

与其他雅座不同的,却是那扶摇阁里位子最佳的品仙居,没有拥挤在窗台的人群,只有两个气度不凡的少年在喝茶。

一人穿着金色的锦绣华服,丝丝缕缕交错的繁琐华丽,透露着不俗与矜贵,头戴七宝金花,利落的结着数条粗辫,深目高鼻,五官明晰,浑身散发着贵气。

另一人则低调的多,藏青色胡袍,卷曲的头发披散在背后,没有多余的冠饰,却不放浪,反而给人一种与之年龄不相符的沉稳。

身躯凛凛,仪表堂堂,一双眼宛若寒星,鼻梁高挺,骨骼分明,可是,整体上看,却少了一分胡人的深邃与凌厉,反倒增添了中原人的温润。

金衣锦袍少年淡淡喝了杯茶,笑着说:“阿桑,我们打个赌如何?”

那个叫阿桑的少年回应:“赌什么?”

“嗯...”少年佯作思考状:“我们就赌今年迈哈德是否还能蝉联。”

“好。”阿桑温和的答应,言语温暖从容。

那少年笑的更欢了,说道:“若你赢了,你随便提什么要求,我都答应,若我赢了……你就把你珍藏的那坛子黑蝎子酒给我,怎么样?”

阿桑轻笑一声:“阿索,你若想要我的酒就直说。”

“嘿嘿。”被人洞察了内心,阿索腼腆一笑:“我就赌迈哈德能赢,你呢?”

阿桑:“你不是已经帮我做好了决定?”他抬起手,放在嘴前,看着阿索,做了个喝酒的动作。

阿索会意,朝着门口大喊一句:“小二,上酒。”

**

只听“咣”的一声,铜锣敲响,巴图节的好戏正式开场。

迈哈德昂首站在擂台中央,低头俯视着众人,目光凶狠,仿若天神藐视众人。

台下的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想当第一个。

迈哈德见还没人上台,有些不耐烦了,出言挑衅:“是没人敢上来了吗,你们这群懦夫。”

终于,一个长须髯的莽夫上了台:“我来。”

迈哈德转身与他面对面,摆开了步子,攥紧双拳,开始向他扑去,一拳下去,那人竟然完全没有躲避的反应时间,一拳定胜负。

那个挑战者是被人抬下去的。

这一架结束的太快,傅栀晴根本没有捕捉迈哈德弱点的时间,只能继续等下一场。

这个迈哈德的力气可真是大,一拳就能把人打趴下,绝对不能靠蛮力对抗。

陈彦看到,扯了扯傅栀晴的袖子,震惊的说:“他也太厉害了,你怎么可能打的过他。”

傅栀晴没有回话,她在思考。

接着,又上来了几个人,但是,没有一个人,可以在他手下过满三招。

迈哈德的实力确实不容小觑,傅栀晴心里有些担忧了,再找不出他的弱点,赢的机会很渺茫。

她更加专注的看着比赛,不敢放过迈哈德动作的任何一个细节。

迈哈德已经打败了十几个人,擂场出现了短暂的停歇,没人敢再贸然上场了,他一拳解决一人的样子太凶残了,人们多少都有些畏惧。

“没人敢上台了吗?”迈哈德大声吼道,气势已经被之前的比拼激发起来了,声音雄壮,宽厚有力。

还是没有人上台……

傅栀晴向四周张望,没有人站起来,周围像死水一般寂静。

擂台上从宫里来的使者,拿着锣上了台,说道:“最后三下锣声停止,若再无人上台,大漠的第一勇士将会是迈哈德。”

“咣”

无人上台……

“咣...”

还是一片安静,傅栀晴狠狠的攥着自己的衣摆,额头沁满了汗,脸上的焦虑愈发凝重。

怎么办,还没找到迈哈德的弱点,上台没有胜算,可是,若再不上去,便是一点机会都没有了,不管了,拼一把。

傅栀晴手一松,呼吸一口气,打算站起身迎战迈哈德。

可就在傅栀晴刚准备起身,使者的锣棒马上要敲击到铜锣时,从校场后方,一人使着轻功,飞到了擂场,迎风而立。

“请赐教。”那人拱手向迈哈德行了个礼。

迈哈德也学着回了个礼。

战斗一触即发……

傅栀晴放松的坐了下来,观看这场比赛,那上台的人看着武功不弱,应该可以与迈哈德周旋的久些。

迈哈德还是一如既往的挥拳朝他胸膛上去,可是,这个人相比前面的人,反应还是迅速的,左一个侧身,便躲了过去。

那人脚步快速转换,绕到迈哈德后方,向上一跳,抡起拳头朝迈哈德头上打去。

男人在背后袭击,迈哈德没有躲开,可即使如此,男人的攻击对他也没有伤害,他的头太硬了。

男人打完那一拳,惊呼一声,他奋力的那一击非但没有对迈哈德造成伤害,还让他的手受了伤,疼痛不已,以卵击石罢了。

男人握着自己颤抖不已的手,迈哈德逐步逼近,男人向后躲避。

迈哈德又是抡拳一击,这次,男人躲得有些吃力了。

虽然堪堪躲过去,可还是被迈哈德打到了脸边,红了一块。

男子单膝跪在地上,一扫腿往迈哈德腿上扫去。

出乎意料的,迈哈德竟然踉跄了一下。

紧接着,迈哈德竟像炸毛的猫一样,动作更加迅速狠厉,那一拳一拳朝男人的肚子,脸庞挥去,一下比一下狠,看着非把人打死不可。

男人撑不住了,终于倒下。

傅栀晴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嘴角一勾,迈哈德打了这么多场,可每一场都是用拳头,几乎没见他用腿,无论别人怎么攻击,他都纹丝不动。

可是,刚刚那男人扫他的腿,他却近乎摔倒。

说明他不是下盘不稳,便是腿上有伤,迈哈德的腿,就是他的弱点。

傅栀晴定了心神,准备接下来上场,他必须得赢了迈哈德。

男人被抬下去了,迈哈德继续站在台中央。

等了一会儿,没人敢再上台,傅栀晴心想:到时候了。

迈哈德打了那么多场,体力总会有一定的消耗,而且,这时已经没人再上来挑战,傅栀晴上台,几乎可以认为,只要打败了迈哈德,她就可以夺得胜利,进宫受赏。

她站起身来,紧紧盯着台上的迈哈德,四目相对,仿若世间再无别人。

陈彦看她没有自知之明的站起来,赶紧拉着她的袖子,要她坐下,慌忙道:“别去,你想死吗?”

傅栀晴甩开他的手,纵身一跃,飞到了擂台上。

两人对立而站,迈哈德魁梧,傅栀晴清瘦,体型相差的不是一点点,台下的人看了,都对这体型悬殊的二人面露疑色。

“这人是想死吗,迈哈德打他十个都有余。”

“是我看错了吗,那个人是谁啊,站在迈哈德边上跟小孩一样。”

……

台下的看客都在窃窃私语,为傅栀晴的不自量力所不屑,也佩服她的勇气。

品仙居里,阿索看到娇小的傅栀晴,拍着阿桑的肩说:“你看那个人,和迈哈德相比,也太渺小了,他居然敢上台。”

阿桑喝了口酒,没有回话,淡淡的看着擂台上的傅栀晴。

那瘦小男子负手而立挺直了腰杆站在迈哈德的面前,神色淡然,眼底毫无惧意,甚至还隐隐有睥睨众生的强者姿态。

迈哈德靠得是强壮的体型震慑迎战者,而那瘦弱男子通身散发出的强大气场却也令人生畏。

单从气势上来说,这人是绝对不输的,他突然有些期待这场看起来实力悬殊的比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