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行知嘴角一抽,真想把这二货揪住打一顿,可碍于还有他人在场,他不便做出不合理的行为,只好努力维持几近崩溃的表情管理[你胡说什么,…我怎么可能喜欢这种彪悍的女人?!不过……像她这种敢爱敢恨的女子,用一个消息换和她成为朋友的机会……很赚,不是吗?]
[…不论你说的有几分真假,我都可以明确的告诉你,妖族之事你最好不要插手,你就安安分分刷你的任务分就行。]十七难得十分严肃,绕着沈行知转了两圈[眼下你最该关心的,该是男女主的任务和卫长风的任务走向。]
[你不想回家了吗?]
回家……?
或许是在异世界待久了,沈行知听到这个词汇的第一反应……
是茫然。
就好像这是一个多么陌生的词汇。
许是沈行知这边沉默了太久,赫连玉儿那边已经有些不耐烦了:“怎么不说话?是想要的东西太多了一下子罗列不完?呵…你可真是贪心啊。这样吧,不妨一件一件说出来给我听听。”
“赫连姑娘稍安勿躁,我并不是不想帮你,只是这黑火翎精粹非但不能帮助妖族解决眼下之祸,反而会将赫连姑娘的处境变得更加危险。”沈行知整理了一下思绪,语气也慢慢变的游刃有余起来:“我想…赫连姑娘也并不想真的和自已的族人正面对上吧?”
赫连玉儿也并非不明事理之人,听到他这般‘真诚’的为自已着想,她微微一顿,稍作衡量之后,拧眉开口:“你什么意思?不妨直说!”
沈行知唇角一勾,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姑娘不妨来一招……祸水东引。”
一直保持沉默的蔚司琛,听到他这句话时,眉头瞬间皱了起来,不自觉朝他那个方向踏近一步:“沈……”
沈行知像是没有听到蔚司琛讲话,笑眯眯冲着赫连玉儿说:“赫连姑娘,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不如……借一步说话?”
蔚司琛:“………”
————
*
沈行知与赫连玉儿走到较远的地方谈了将近一刻钟的时间,期间还非常谨慎的布下了隔音结界。
除了沈行知随身的系统之外,没有人听到他们到底谈了什么。
他们谈完后,赫连玉儿就自行离开了,沈行知一个人溜溜达达走了回来。
蔚司琛动了动嘴唇,似乎想说些什么,但在接触到沈行知略带揶揄的目光时,就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师兄现在肯定很担心我,我想我该在启程之前回去一趟,好让他安心。”
沈行知虽不想与蔚司琛有太多的瓜葛,但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有一点很正确,以顾清羽的性子,若是知道沈行知要去冒这样大的险,一定会非常强硬的要求同行,拼命守护他……
这样的事情,是沈行知最不愿看到的。
眼下只有一种方式能说服顾清羽……
————
沈行知拉着蔚司琛一起回到城门下的时候,尚未走近,便可看到门下人影晃动。
太清宗的弟子们处理完袭击的凶兽后,见领头人没有继续启程的意图,便自顾自围坐在一边,为了驱散恐惧,随意闲聊着互相取暖。
顾清羽独自坐在另一边,垂眸看着手中的一枚荷包,不知在想什么。
察觉到有人靠近,他猛的抬起头来。看清来人是谁后,一撮比阳光还要耀眼的光亮在他眼底升起,熠熠发着光:“行知!!”
下一秒,他整个人化为一道光影,迅速冲了过来!
“行知!你去哪里了?快给师兄瞧瞧,没受伤吧?”顾清羽激动地抓着他的肩膀,翻来覆去仔细查看。
沈行知被他晃的眼睛发晕,却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师兄你好夸张啊~我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你不要担……”
话音未落,顾清羽猛的将他拉入怀里,像是什么珍宝一样紧紧抱着,不舍松手。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带给他一些安全感。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你可吓死我了!”
“不许再这样突然消失了!知道吗!”
顾清羽的身躯隐隐还在发抖,他还在后怕。
沈行知从没想到,自已活了二十多年从未感受过的爱意……会在这样一个纸片人身上获得。
这一刻,他明白了。
明白为何自已会在十七问出那句[你不想回家了吗?]时,会是那样古怪的心情。
他这一生,就像生长在干涸荒地上认命等死的一株普普通通的小苗,从未被人为呵护,也从未得到雨神的垂怜。
大伯和大伯母,还有因为同情而常常来照顾他煎饼摊生意的王哥和其他邻居们,他们就像是跋涉途经的旅人,在他旁边栖息之时,看他可怜随手为他浇上一些水。
对他们来说,那不过是行囊里多出来的水而已,微不足道。而对沈行知来说,那就是他所能接触到的……所有的“爱”。
而旅人之所以称为旅人,说明他们便不可能在同一个地方停留太久,他们一走,“爱”……就消失了。
小苗,还是那个干涸快死的小苗。不过因为尝过了“爱”,小苗就开始期待起下一个旅人出现,来继续“爱”他。
这个“旅人”,如今终于出现了。
可……这次的旅人所带来的是如此浓烈的“爱”,几乎要把小苗淹死。
沈行知顾清羽珍而重之的抱在怀里,脑袋有些空白,那颗自以为坚韧的心,好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敲了一下。
“师兄……”沈行知的声音有些发涩,他的目光越过顾清羽的肩膀,看向黑沉压顶的天空。
“我……”酝酿半晌,这才稳下情绪:“…快喘不过气了。”
顾清羽吓了一跳,立刻松开他,忙道歉说:“行知对不起,是师兄失态了。”
“噗……”沈行知眼睛一弯,笑意如暖阳映雪山,难得的明媚:“我开玩笑呢,师兄你还真好骗~”
“对了,师兄。”沈行知带着顾清羽来到蔚司琛面前,笑着说:“刚才是蔚长老出手救下我,蔚长老人可好了,还答应带我一起去寻宝呢!”
顾清羽对蔚司琛行过见礼,听到沈行知这句话,有些震惊:“带你…寻宝?”
“对啊!”沈行知笑着拉住顾清羽的手臂晃了两下,说:“蔚长老武功高强,跟着他肯定少不了好处的!师兄你就放心让我跟他走吧!”
“不是……”顾清羽被他晃晕了:“你是我的师弟,理应与同门一道前行,你怎么会突然要跟天行宗的长老……”
“这里这么危险,师兄既要照顾我又要照顾大家,我不想师兄太过疲劳。”沈行知拉着他的手臂,苦口婆心的说道:“如今蔚长老主动提出带我一程,以他的武功在这里横着走是绝对没问题的!这样一来,师兄也能少一些负担不是?”
“…我从未觉得你是负担。”顾清羽眉心微皱,“行知,乖。你还是跟着师兄一起走吧。蔚长老毕竟是天行宗的人,他也有天行宗的后辈需要照顾,怎可再麻烦蔚长老……”
“我……”沈行知焦头烂额,在暗地里疯狂给蔚司琛使眼色。
寒风肃起,吹乱蔚司琛的衣角,丝绒外衣与白色内衬翻起交织,像是一笔浓墨扫到头时带出来的一片氤氲,朦朦胧胧,看不真实。
正如他这个人一样。
“顾道友。”
蔚司琛轻声开口,瞬间吸引二人注意。
只见他从空间法袋中取出一卷白玉卷轴,抬手一挥,卷轴悬在空中缓缓打开。
是一份地图。
“这是天行宗耗时数百年收录的,关于深海幻境的半张地图。”蔚司琛抬抬手指,将地图送到顾清羽面前,继续说:“这上面一共记录了三处城池和八座大殿,还有一些此地特有的凶兽等级划分详情,这里凶险与机遇相伴相生,你拿着这个,行进时也能有些保障。”
顾清羽只扫了一眼,毕竟是天行宗的东西,出于礼貌,他没有细看。
“蔚长老这是…?”
蔚司琛目光飘忽,似乎落在沈行知身上一瞬,轻触及回,声音有些哑:“就是……交个朋友。”
他说交朋友?
还是用这么珍贵的东西?
“……”顾清羽看他的模样不像是在开玩笑,可如此贵重的东西他也不敢随意收下,斟酌片刻,说:“…蔚长老无需如此,天行宗与太清宗情谊深厚,如果蔚长老遇到什么困难直说就行,太清宗定会鼎力相助……”
“顾道友多虑了,蔚某并非此意。我与沈小友相识已久,早就是知已之交。送这份地图,全然出于我个人心意。”
蔚司琛的长相是比较有攻击性的那种,就像是冰原上的雪山,锋锐又冷峻,自带浓厚的距离感和压迫感,人们与他说话的时候都不由自主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他顶着这样一张仿佛能‘杀光全世界’的脸来说这种话,可信度几乎为零。
再加上他曾经做过的那些事儿……
更是直接降成负数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