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盖三分羞,在场诸位都看傻眼了,想不到吕老板商队的两个帮工也有这么俊的功夫,早忘了叫好拍巴掌。
吕老板面露得色,取箸而歌,使之闻之,随着场上的单打独斗,用筷子比比划划,自得其乐。
在场的目光齐刷刷盯着场中央。
唯有银顶罗汉李大化兀自举着酒杯,望着四个红衣舞女消失的房门发呆。
吕老板何许人也,会意一笑,冲厢房里喊:“文慧,佳莹,出来陪李师傅喝上几杯。
这次探山,大师劳苦功高,既赏垂青,就要尽兴.”
话音一落,两个女孩款款而出,走到李大化桌前,一边一个,坐了下来。
两个女孩此刻已换了便装。
叫文慧的那个女孩,头发在脑后绾了一个髻,额头围了银色的带子,系了个蝴蝶扣,英武干练。
叫佳莹的那个女孩,齐肩短发,短发偏中的位置用红绳扎了一条小辫,妩媚动人。
这两个美女一夹,把李大化夹了个前后冒泡。
一口一个“大师”,一杯一个“高僧”,李大化弹指之间血冲天灵盖,酒顺着鼻涕泡往外流。
喝了一杯又一杯,李大化实在灌不下去了,正襟危坐,合十告饶。
文慧和佳莹哪里肯放,各自把杯中酒用红红的嘴唇轻轻抿了那么一抿,举到李大化眼前。
脂痕宛然,美人余泽。
李大化走投无路,口唱佛号,死狗眼一闭,双手接杯,一饮而尽。
欧阳海也没少喝,又赶上过节,有些过量。
也不知道宴会什么时候结束的,自己又是如何回到家中。
第二天醒来,已是晌午时分,日照三竿,一阵头晕脑胀,口舌发干。
妻子陈丽卿说了才知道,是吕老板派了两个帮工将他送回来的。
欧阳海心存感激,心想吕老板这人可交。
古道心肠,考虑周到。
陈丽卿又说,昨晚送欧阳海回来,吕老板还带来礼品,一把香妃竹骨扇子,说是送给欧阳夫人的节日礼物。
欧阳海接过香妃竹扇,打开扇面,上面是簪花格小楷抄写的《灵飞经》,字迹工整,笔力娟秀。
陈丽卿说:“一看就是女人手笔,好飘逸灵巧的墨宝.”
再看落款,是“燕然阁主某年某月某日某时某刻清草”云云。
扇子背面,是一副水墨图,一片蒹葭,一杪渔舟,云水苍茫,烟波浩渺。
落款是“飘茵醉笔,难得糊涂”云云。
欧阳海翻来覆去把玩竹扇,心想吕老板做事何止考虑周到,简直细致入微,不知道从哪打听妻子陈丽卿平日念佛诵经,送了这把抄了经文的竹扇,真是阿私所好,煞费苦心。
两口子对吕老板和珠宝商队的印象,自然又亲近了一层。
晚上值班,欧阳海准点到了村公所。
一天的功夫,大院里收拾得干干净净,一夜喧嚣竟仿佛一场前尘旧梦似的。
欧阳海这才想起李大化。
心想老李平时四处乱窜,费尽心机跟那四个制服女孩亲密接触,怎么今天这么消停?也喝大了?都一天一宿了,酒劲也应该过去了吧?逢人打听。
答说:“在外厢房正睡呢.”
欧阳海纳闷,这个点当不当正不正,怎么睡上大觉了?这不是老李一贯的风格。
又答说:“昨天宴会上叫俩美女灌桌子底下去了,抬回来就睡,一直睡到现在.”
啊!欧阳海心说到现在还没醒,老李那酒量跟象棋水平差不多,单鞭换双锏,半斤对八两,可别喝坏了,酒精中毒什么的!不行,得瞧瞧去。
到了外厢房,房门大敞四开。
李大化四仰八叉睡在大板床上,呼噜不断,响屁连天。
其他杂役短工早躲出去了,屋内酒气熏天,臭不可闻。
欧阳海心想喝酒怎么还喝出一肚子气儿,直放嘟噜屁?上前使劲推李大化,叫:“老李,老李,快醒醒.”
李大化“吧唧吧唧”嘴,翻了个身,继续打呼噜放屁。
欧阳海大声糊弄说:“老李,快醒醒,你老婆来了!”
蓦地,李大化就跟诈尸一般,翻身而起,一脸恐怖,叫:“哪儿呐?我老婆在哪呐?”
翻身就扒窗跑。
欧阳海哈哈大笑,说:“你老婆在院子里找你呐,还不快躲起来?”
李大化这时醉意渐渐消退,知道欧阳海吓唬他,抹了抹一脑门子虚汗,说:“阿弥陀佛,好梦全叫你搅和了.”
哥俩正在说笑,院落里一阵骚动,一个尖锐的女人嗓音喊:“李大化,还不快给老娘滚出来!”
一团火红,人随声至,一个瘦高的女子,堵在了外厢房的门前。
看这红衣女子,立刻就会想起唐朝大诗人李白的那首《东施效颦》:丑女来效颦,还家惊四邻。
寿陵失本步,笑杀邯郸人。
一张猪腰子脸,两道扑拉蛾子眉,两眼一条线,嘴巴大分叉,脸蛋上布满淡淡的雀斑,涂抹得寸厚脂粉也遮盖不住。
头上系一条红巾,在额头打了个燕尾扣,红衣裳红裤子,一双大脚片子,白袜子红绣鞋。
总而言之,出奇的瘦,浑身咔吃不出几斤肉。
说曹操曹操就到,来的正是李大化的老婆一丈红贾莫愁。
李大化一声佛号,近乎哀嚎,一个“罗汉翻身”,就往床底钻。
但见红光一闪,贾莫愁头上裹的丈长红巾,已抖做长练,气贯长虹,如约而至,“刷刷刷”,还没看清怎么回事,李大化已给缠得大红绳粽子一般。
围在院子里看热闹的,挤一块堆儿,咧着大嘴瞧热闹。
还没明白怎么回事,李大化就跟白毛老驴似的被贾莫愁牵出了院子,连个屁都没敢放。
转眼中秋节已过,海神节的热闹劲也逐渐消退。
安乐村已经进入渔猎期,家家户户准备船只渔网,准备参加村里统一组织的渔猎行动。
欧阳海不必参加渔猎,以他武师的身份,在渔猎过后,会由村里统一分配一份不菲的海产品。
所以,看着乡里乡亲忙忙碌碌的,多少有点寂寞难耐。
女子伤春,男子悲秋,有一定的道理。
这日,吕老板又请欧阳海和尤五哥喝茶。
欧阳海一听,准又有事。
现在他已经多少了解吕老板这类高雅人的套路,有事不说,非说请茶。
欧阳海和尤五去了正厢房。
吕老板开门见山,说:“不日叨扰,惭愧之至.”
欧阳海抱拳说:“哪里,绵薄之力,敢不效劳.”
吕老板让了座,敬了茶,说:“最近我们商队打算再次探山,周总管腿伤还未痊愈,还要有劳两位啊.”
尤五哥说:“噢?那日我们找到的那条山脉可是矿脉?”
周总管接说:“十有八九.”
欧阳海说:“恭喜恭喜.”
吕老板呵呵一笑,说:“亦喜亦忧啊.”
欧阳海说:“喜在哪里,忧在何处,愿闻其详.”
周总管叹说:“矿脉虽说基本确定,但山势蜿蜒,绵延百里,叫人无从下手.”
欧阳海和尤五哥干脆装傻充愣,任由吕老板和周总管说下去。
周总管咳了一声,接说:“我和吕老板考虑再三,酌乎其中,决定再次探山,在这条蜈蚣山脉之间,找出一条洞穴来.”
欧阳海,尤五哥齐声说:“洞穴?”
吕老板表情凝重,说:“这条蜈蚣山脉,绵延百里之多。
我们单凭人力开凿矿道,耗时耗力,事倍功半。
切不说我们这点人手,就是把附近村落的人全部雇佣,也是杯水车薪。
那是一个非常浩大的工程。
所以,唯有巧夺天工,在蜈蚣山脉寻到一条洞窟,再去挖掘开采,方才省时省力,事半功倍.”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