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不要这样绝情嘛,留下我来,做牛做马都成…”花妙娘继续丧着脸哀求
见我还是铁了心要赶她
花妙娘干脆脚尖一掂飞上了天花板的灯架,坐在上面抱住顶灯杆子,紧抿着唇一副打死都不会下来的模样。
我气急,抓起桌上平时用来存放符禄的笔记本,从里面抽出了一张驱鬼符
两指捻住一抖,符纸受令通灵,上面的符文金光顷刻现形。
“阿跃!住手”
背后突然传来师父的低喝
我还未转身,手中的符纸就像是被一桶凉水浇灭了似的哑了火。
师父快步走了进来,把我手中已经失效的符纸轻轻抽了去。
“不要冲动。”
“师父!”我跺了跺脚
“你不知道,她…”
师父神色平静地把我拉到一边坐下
“为师知道。”
“什么?”我有些懵了
“方才镜中我已经窥得来龙去脉,这桩事算不得是她的过错。”
师父抬头看向挂在灯上的影子,缓声和气道
“孩子不懂事,望姑娘见谅,还是请先下来吧。”
花妙娘犹豫了片刻,才纵身跃下来,飘到了墙角处缩着。
“我既当着祖师爷的面应了留下你,就不会反口,姑娘安心。”
师父说完,拍了拍我的肩膀
“阿跃,跟我出来。”
“哦。”
我跟着师父到了外头阳台廊上
师父伸出了手,那张废掉的纸符在他掌中化做齑粉,被风吹散飘远。
“她生于百年前的封建时代,那时候战乱、天灾,还有人们愚昧的思想,每一样都是可以要命的。”
“莫说上学认字,连活都是一种奢侈。”
师父轻声说着,眼中是我这时候还看不懂的悲悯和同情。
“阴间秩序混乱不是什么秘密,她实在也算得是个可怜的。罢了,七里镇那地方就是个三不管的黑市,在那处欠下巨债的人鬼不晓得有多少。只要平日注意些,它们未必真能寻得过来。”
“知道了,师父。”我听话应下
“好了,早点休息吧,明天得回学校去上课了啊,旷课多了可不成。”
师父又嘱咐了两句,就下楼去了。
我瞅了一眼露台那边,闻人羽已经没了踪影,应该是吃饱喝足之后又回到玉牌里去了。
回到房间,那把纸伞也好好收拢靠在了衣柜边的墙角里,花妙娘的气息引藏得一干二净。
我没再去管她,洗漱完之后走回床头柜边,准备拿出手机来给阿爷播个电话
却撇见了桌面上,不晓得什么时候放上的一支青玉长簪。
这玉簪色泽淡雅,温润通透如水。
簪首一侧细致雕的,是一只细嗅蝴蝶的圆润小猫。下边镂空的藤蔓枝上,缀着三串极小的剔透玉铃兰,看上去清雅又可爱。
我忍不住地拿到手中细瞧
玉簪触手升温,猫咪脚下小小的铃兰花串随着我的动作轻晃,似是被风吹得动起来了似的,妙不可言。
“真好看。”我欣喜地拿到镜前,对着自已的脑袋一阵比划
可惜没有技巧在手,根本弄不稳当。折腾了半天,都像是在头上插了根随时要滑下去的筷子。
“真笨呐。”
身后传来一声闻人羽嫌弃的轻嗤,下一瞬,他的身影就立在了我的身后。
月白的广袖一展,伸手拔下卡在我发间的长簪,一手拢住我的长发灵巧地用簪身别住一绕,整头发丝就被玉簪一齐牢牢收住。
我小心地对着镜子拨弄着右侧耳边簪首上摇曳的玉铃兰,忽然发现,那只圆滚滚的玉身小猫上短短尾巴的象征,竟同此时睡在窗台上的来福是一模一样。
来福刚捡回来的时候我就发现,它的小尾巴像只兔子似的只有圆咕咕的一小点,后来个子长大了,屁股上也还是只有毛茸茸的一个小圆球。
师父说这是麒麟尾,很有福气的小猫才会有。
我有些不确定地转过身,看向已经飘到沙发边坐下的闻人羽
“这是…你做的吗?”
闻人羽在面前的小茶桌上化出一副棋盘,自已执了黑白两子对弈
听我问他,这家伙头都没抬,只是淡淡地轻嗯了一声
“此处伙食吾还算满意,礼尚往来尔。”
我听了这话差点没忍住笑,他这些时日其实没出来吃上几顿饭食,只是偶尔早上起来会在垃圾桶里看见一堆吃光了的零食袋子。
他似乎同正常人有点时差,总喜欢在半夜跑出来找吃的,有时还会溜达去楼下偷喝肖遥囤在冰箱里的橘子汽水。
我顿了顿,又有些疑惑,“你整天待在玉牌里都没见出去,哪找来的这么好的玉材啊?”
这东西的成色看着,都跟电视里考古专家挖出来的古董玉器有得一拼了,拿去鉴宝行指定贵得掉渣。
闻人羽执棋思索一阵,还是把手中迟迟不落的黑子丢回了棋罐
而后慢悠悠地抬起头来,看着我道
“当年吾的随葬品中,有数块未经雕琢的璞玉,这只是其中之一。”
我这才想起来,在高桥村时见过的那一麻袋珠宝。
后来出村子的时候并没有听到师父说起这些东西的去处,还以为是销毁掉了,没想到是又被闻人羽弄了回去。
我对这个倒没甚在意,东西主人都在这,当然是不怕有什么忌讳的。
“那些都是吾从前的爱物,断不可能容忍它们落入那群无耻贼人之手。”
闻人羽轻哼一声,说到这处时眉目间隐了几分戾色。
我赶紧附和着连连点头,生怕他一生气房间里的灯泡就又得壮烈牺牲。
聊了一段有的没的,我才想起来去看一眼时间,已经接近十一点了。
这个时候家里阿爷阿婆早就睡下了,我只能用手机编辑了一段长信
大意是告诉他们我在这边过得很好,让他们不用担心,保重身体之后,就按下了发送键。
把玉簪小心地收进了绒盒放好,我一掀被子就裹了进去,留了一盏小灯随闻人羽坐在那处继续自娱。
第二天早上,我是被喵喵叫的来福用脑袋拱醒的。
它晚上爱钻我房里来睡,等到第二天早上准时七点,肚子空了就开始闹腾着要我起来去开门,已经成了一个活动的喵体闹钟。
肖遥载着我准时准点地到了学校,可刚一踏进校园,我俩就受到了周围几乎所有人的目光洗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