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盛夏的高温蒸得人有些烦闷。

在屋子里躲着也是汗如雨下,我索性抱起师父捡回来的小猫坐在了门口的桂花树下遮阴乘凉。

小家伙现在还不会走路,倒是黏人的紧。整个身体横躺在我的膝盖上,磕着眼睛满足地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模样十分惬意。

“周跃?周跃!”

我放下手里的蒲扇打了个哈欠,正想眯会,肖遥的喊声就从屋子里传了出来。

“在这呢。”

肖遥不知怎么抱着两本书从里间做贼似的猫了出来。

“你想干嘛?”

见他正不怀好意地盯着我瞧,我有些不明所以地皱起了眉。

“我说,练了这么久,要不咱借法来试试吧。”

“啊?”

我抬头看向了被他垫在头上挡太阳的那本《阴阳咒》,有些犹豫。

说不想试那肯定是骗人的,但是师父中午就出门打牌了,要是万一出了意外可咋整,师父可是说过不许我们私下偷偷用符纸借法的。

肖遥现在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早就把师父的叮嘱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那就试试?”

我其实也心里痒痒,但有些害怕师父回来发现了挨训

“快点快点,你先把这家伙放下。”肖遥皱眉看着我怀中还在打鼾的猫

我啧了一声,对他居然会怕个小奶猫十分鄙视。

把小猫托着放到了一边的草坪上,肖遥就拉着我往后院跑去。

后院现在没种什么花草,平时就是个停车和堆杂物的地方,现在已经成了我和肖遥的秘密基地。

看着地上支好的一张小桌子上已经摆满了借法要用的道具,我就知道,这家伙肯定是早有预谋了。

专挑了个师父不在家的时辰,撺掇我一起来试。

“谁先来?”肖遥问道。

我犹豫了一阵心里还是有些害怕,就示意让他先试。

“行,看师兄给你露一手啊。”

肖遥也不推辞,上去就开始点香画符,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道法高深的术士引小法术,根本用不着焚香念咒,直接祭出画好符文的符箓就能借来本家大神的法术。

只是现在我俩还只触到阴阳术的皮毛,为防法术中断,才需要这样又烧又拜,祈求祖师爷能给些面子不要中途哑火。

我瞅了一眼,肖遥画就的符纸上赫然是一道真火咒。猩红的朱砂笔画在黄符纸连接不断,模样看上去竟和师父画的也不遑多让。

咒语念罢,符纸真的在他手中哧哧冒起烟来。片刻之后,一团巨大的火光就从符纸里冲出,将前面一米开外的草坪都烧成了焦黑。

“成了!”

我忍不住一声惊呼,看着肖遥夹在手中已经快要燃烧殆尽的符纸也是激动起来。

肖遥得意地将手中烧完的符纸一扔,走过来就把我拽到了小案台前

“来,你也试试!”

我点点头,接过了肖遥递过来的朱砂笔,也决定先试着召真火咒。

一鼓作气画完了符文将符禄夹在了两指之间,我紧张地大声念唱出了咒语,可等了半天也没见符纸出现什么变化,只是轻悠悠出了两缕青烟之后就再没了声响。

难道这么背运真的哑火了?

我有些尴尬地愣在了原地,又不敢动弹,只能用求助的眼神看向了站在一边的肖遥。

“嘶,这是什么情况?”

肖遥也是一脸疑惑,上来就要帮我查看符纸的不妥之处。

他刚靠近,我手里的符纸突然跟放炮仗似的一声炸响,一股火光猛的从符纸里炸出,竟是连带着符纸都烧了起来!

我吓的尖叫一声就将快要烧成火球的符纸扔了出去,捂着被灼烧的手有些惊魂未定,一时被这诡异的状况吓的都没感觉到疼。

肖遥冲过来将还在燃烧的符禄踢到了一边,掰开我捂住的右手就查看起来,见只是有些发红才松了一口气

“还好没真烧到手上,周跃?你没事吧?”

肖遥看我呆住不作声,伸出手就在我眼前上下晃了晃。

我回过神,顿时有些委屈地眼泪冒了出来,带着哭腔就喊了起来

“好疼啊…”

这刚拆了石膏没两天,就又被符给炸了,真是说不出的忧伤。

“你你你别哭啊!”

肖遥被我的眼泪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拧开了一边的水龙头,拉着我被灼伤的手往水流里冲。

好一阵我才感觉到好些,抽回了还是火辣辣的手,看着上面一大块已经红起来的皮肤,我的眼泪又控制不住地涌了出来。

“怎么啦?跃跃怎么哭起来了?”

桂姨在里屋听见了我的哭声就扔下拖把赶了过来,当她看到我的手和地上一大块被烧焦的草皮时大惊失色

“哎呦!你们这是在放炮仗?”

桂姨以为我是玩炮仗才给炸成这样的,急慌慌地带着我回了屋里,从冰箱里取出了一堆冰块扎进袋子里给我敷在了手上。

我坐在沙发上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嗡嗡乱叫的耳鸣声音,手上的刺痛被冰块的低温暂时给化去了不少。

肖遥看我呆坐在沙发上抽噎,自已也急的不行,吞吞吐吐地站在一边跟桂姨解释刚才的情形。

“你们俩呦……”

桂姨叹了口气,拿起家里的座机电话打给了还在搓牌的师父。

师父得知了消息,火急火燎地带着之前给我拆石膏的老友就赶了回来。这人姓徐,和师父差不多的年纪,是市里有名的老中医。

“还好,就是表皮灼伤,面积也不大,上几天药就没得啥事了。”徐老替我仔细看了一遍后,和师父说明了情况。

“行,麻烦了老徐。”

师父接过了徐医生递过来的药膏,好生将人送了出去。

看徐医生一身短裤背心的休闲模样,应该是被师父从牌桌上给一起带回来的。

师父送走了徐医生后,转身去了堂屋,取下了挂在墙上的一把桃木戒尺。

“你们俩,跟我上来。”

我和肖遥自知理亏不敢不听,互看一眼之后就站起来跟着师父上了三楼道场。

跪在了祖师爷神像前的蒲团上,听着师父的教训:

“把师父的话当成耳旁风,擅自摆坛借法,你俩要各罚五戒尺。现在周跃受伤不能受罚,那就由你这个师兄代受,共罚十下,可有异议?”

我看了一眼师父手中那把一指宽的戒尺吞了口唾沫,这十板子要是真打下去,肖遥的手怕是一个月都不能利索了。

刚想起身开口求情,却被跪在一边肖遥从身后扯住了我的衣角。

“没有。”肖遥干脆应下了师父的话就伸出了手来。

“好”师父没有丝毫犹豫,举起戒尺就重重打了下去。

“啪!”一声脆响,肖遥的手瞬间就被戒尺打得涨红,虽是疼得闷哼出声,却仍跪得笔直不肯开口求饶。

十板打完之后,师父就一声不吭地拎着戒尺径直下了楼。

我见师父已经没有了还要追究的架势,赶紧扶起了还跪在蒲团上的肖遥,将他掺回了房间。

看着他现在已经肿成包子的手,我顿时忍不住鼻子一酸,觉得是因为自已太差劲搞砸了借法才害得肖遥挨了罚。

看我瘪起了嘴又要哭,肖遥无奈地捏住了我的鼻子就笑起来

“行了,我被揍成这样都没哭,你哭什么?每次哭起来鼻子眼睛都皱到一块,真是难看死了。”

“你还笑的出来,等明天肿成猪蹄你就知道了!”我憋回了眼泪挥开他的手,起身就去了一边抽屉拿药。

“傻瓜,师父怎么会真下死手,就是现在看着吓人,过几天就好了。你要是真觉得对我不住,那就明天早上陪我出去玩一趟,当精神补偿了。”

“好。”看他没因为挨师父揍的事生气,我满口答应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