途中,我趴在肖遥背上没抵住困意又睡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已已经躺在了一张邦硬的老式木板床上。
昨晚熬了半夜,使得脑子反应迟钝许多懵得很,我迷迷糊糊地掀开了被子坐起来,缓了好一会才觉得恢复了些清醒。
身上那套昨晚滚得满是泥巴和血迹的衣服已经换成了从家里带出来的干净衣裳,身上几处较大的伤口也被简单地包扎了起来。
翻开衣服仔细查看了一下,除了一些小擦伤,身上淤青发紫的地方还有七八处。
我早料到会有这个惨状,只能按下忧伤,靠龟速挪动来防止牵动到痛处了。
床对面的木窗外,开始透进了初升的阳光。
我穿好了鞋子走到门口,院里的空地上晒满了新收的苞谷和菜干,还有几只鸡鸭在上面啄食。
外面,一个大概三十来岁的女人正坐在一口摇井边上搓洗着衣服,旁边还有个三四岁的小女孩坐在地上玩泥巴。
女人发现我出来,笑着打起了招呼
“小姑娘醒了呀,昨儿你的衣服跌坏了我就先给你换下来了,正洗着呢。到下午洗好的也就能给晒干了。”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谢谢阿姨,辛苦您还给我洗衣服。”
“小姑娘乖的嘞,饭桌上给你留了粥,你先吃。送你来的小哥找村长家去了,等你吃好了我送你过去。”
“好。”我再次道谢之后端着碗站在门口喝了起来,顺便观察着周围的地貌。
这里应该就是师父说的高桥村了。
周围人户还是挺多的,几十间土砖或木砌的房屋分散在这一片,更远些的地方上,还有溪流河道和大片的庄稼田。
我正看着远处发怔,突然感觉衣角被人给拽了一下。
偏头看去,是刚刚那个玩泥巴的小女孩,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正扯着我的衣角好奇地打量我。
小女孩长得很可爱,圆嘟嘟的小脸上一双葡萄似的大眼睛十分明亮,看着我时满是天真。
只是现在她的脸上沾了不少黄泥,一张白净的脸已经成了小花猫的模样。
“妹妹叫什么名啊?”我蹲下身同她平视,笑嘻嘻地问道。
“我叫唐小宝。”
小女孩眨巴着大眼睛,声音脆生生的十分好听。
我很喜欢这个可爱的小娃娃,回屋放好了碗,找到背包后从里面取出了一块新手帕到摇井边打湿,替她把脸上和手心的污渍都擦拭干净了。
“姐姐,你的帕子真好看。”唐小宝看着我手里印着粉色小兔的方手帕两眼放光。
我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小圆脸,把搓洗干净的手帕晾在了一根她能够得着的小竹杆上。
“喜欢的话就送给你啦,不过要等晾干了才好取下来哦。”
“好!”唐小宝大声应下,开心地拍起了手掌。
一旁的女人有些无奈,“小宝,姐姐是客人呐,不可以乱问姐姐要东西。”
“没事阿姨,我很喜欢小宝,家里也没有妹妹,就多疼疼她了。”我笑着说道。
“小姑娘人好心好,其实小宝啊平时也不爱闹的,偏今天就黏上你了。”女人有些歉然地笑了笑
“趁着现在日头还没出来,我送你上村长家去吧。”
我点点头,又从包里掏出一把糖果塞到小宝的衣兜里之后,就跟着女人出了门。
我打开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到上午的十点半了。
一路上过去,我发现村中的人户几乎都是大门紧闭,除了偶尔几个在地里浇水种菜的老人,连本该在村中到处溜达的鸡鸭猫狗都几乎没有。
女人将我带到了村子中心地带一户三排开的木建房前,告诉我这就是村长家了。
我看着眼前这门上密得几乎挂成了一道门帘的柚子叶和大蒜串,不禁有些傻眼。
寻常人家都是端午时才会象征性地挂上两串来作驱虫去晦,就是个习俗,较真了其实没甚用。
要是遇上真妖邪,没有正经的开光法器,就是把屋子挂成个八宝树也是没用的。
女人和出来招待的村长媳妇打了招呼之后就回去了,我则是被带着进了里面。
堂屋里,一个中年男人正站在灵陇前抽着卷烟,絮絮叨叨和师父说着些什么,只是声音不大还带着些方言腔调,听不清楚。
我悄悄扫了一眼,他的面色不大好。
眉宇处暗藏一丝红黑煞气,身上阳气也萎靡得厉害,应该是最近有灾祸临身的兆头。
肖遥坐在旁边的一把木长凳上,默默听着二人谈话。
见我来了,拍了拍他旁边的空位示意让我过去。
“晨阳叔呢?”
我找了一圈见季晨阳并不在这,就小声问起来。
“不知道。”肖遥说着,看向我时神情突然变得古怪,憋不住笑似的把脸扭到了一边。
“怎么了?”
我有些莫名其妙,下意识伸手摸到脸上,这才发现面颊和额头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贴上了几块膏药贴一样的胶布。
应该是小宝妈妈昨夜见我脸上也有伤口,好心帮我贴上去的。
我也心大得很,一路上都没发现这东西的存在。
“再加个媒婆痣,就能去村口开个号卖跌打酒了。”肖遥冲我挤眼
“我谢谢你啊。”
我白了他一眼,从包里找出了小圆镜,对照着开始从脸上撕胶布。
这胶布粘在脸上太久,黏得皮肉十分牢固,稍微用点力,连带着下面的伤口也给扯动起来,痛得我眼泪都飙了出来。
“你是个呆瓜啊,这样硬来待会脸皮都给连着撕下来了。”
肖遥拍掉了我的手,从厨房出来端着一杯黏糊糊的东西拿木勺沾了就往我脸上抹。
“咦惹,这是什么啊?”
杯子里的液体飘出一股荤腥味,我皱起了鼻子想躲,还没站起身就又被他给按了回去。
“猪油,不想变成猴屁股就别动。”
我试图挣扎无果,只得老实被他捏住下巴糊满了一脸。
“到底行不行啊……”
我被他按着额头仰头拿木勺在脸上到处招呼,快要被这股定心的荤油味给腻吐了。
肖遥把勺子丢到桌上,指尖一挑一掀
我只觉得脸上一凉,胶布就落了下来
先前在边上看热闹的村长媳妇替我打来了热水,就着肥皂洗了好一阵,才把脸上滑溜溜的油光全部洗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