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野因为梦里原身被廖大怂恿，狼狈为奸干的那些事，心里窝着火，连背影都带着戾气。
兄弟俩被他拽着，大的身高腿长还好，小的那个一路小跑，跟的很是费劲。
雷野正在气头上压根儿没注意到，还是沈岺忍不住甩开了他，拽走了险些摔倒的沈音，这才惊觉自已竟没能收住脾气。
“抱歉。”雷野捏了捏眉心：“火气有点上头，吓着你们了。”
沈岺抱紧沈音，只看着他没接话。那双眼睛清凌凌像一汪湖泊，藏着探究。
沈音也仰着头，一脸稀奇的打量着雷野。在他印象中，这还是入赘以来，雷野第一次护着阿兄。
“你……”沈音对上雷野视线，缩了缩脖子：“当真不会听廖大的话，把阿兄卖给那什么王员外？”
“嗯？”雷野一愣：“什么王员外？”
“廖大说，那王员外就好我阿兄这一口。”沈音人小鬼大，虽然年纪不大，知道的东西却不少：“我阿兄可是你夫郎，你不能，不能让人这么糟践他！”
听着沈音的话，雷野这才知道廖大方才都说了什么，一张脸黑沉如水。
梦里大多是关于他和沈岺的事，其他人除了和沈岺亲近的沈音二丫，都印象模糊。
雷野只知道很多事都是廖大怂恿着他干的，两人狼狈为奸卖了二丫，赌博酗酒，甚至后来抛弃沈岺都有廖大和他姘头的功劳。
但具体都干了些什么，却并不清晰。
被沈音的话一提醒，他才想起来，是有这么一遭。
不过事情发生的经过，以及时间节点有些出入。
原身没有带着沈岺兄弟去接二丫，自然不会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遇到廖大。
那番话，便是廖大去他家喝醉了酒说的。
但原身还算有点底线，虽然不多，当时并没有同意，甚至还差点跟廖大翻脸，这事也就暂时作罢。
只是廖大并没有就此罢休。
在那之后便利用姘头给他下套，来了一出仙人跳。
被对方捉奸在床，廖大嚷嚷着要把他送官，没有办法，他便把沈岺给迷晕捆绑交了出去。
好在沈音这小孩儿机灵，挨家磕头召集村民陪同去救人，赶到及时，沈岺这才没被廖大等人给糟蹋，可饶是如此，衣衫破烂的他还是清誉尽毁。
原身那不要脸的还嫌弃上了，对兄弟俩更是动辄殴打。沈岺一边要护着弟弟，一边要寻找二丫，不过两年就熬坏了身子。
正赶上旱灾闹饥荒，雷野卷跑家里仅剩的那点银钱，和村里一个寡哥儿私奔了。临走还打晕沈音一并带走，卖与京里来采买的太监，给去势带进了皇宫。
沈岺拖着病体逃荒找人，最后死在了逃荒寻亲的路上，曝尸荒野。
雷野想着那些事一时又开始走神，冷不丁被炸毛的沈音撞了个趔趄，回神便见小孩儿脸都气红了，一双眼瞪得跟乌眼鸡似的。
“雷野！”
“你敢卖我阿兄，我沈音杀了你！”
沈岺也目光沉沉的盯着雷野，一双拳头攥的咯吱作响。
两人看着凶狠强势，实则身子都在发抖。
雷野看着又是好笑又是心疼。
“不会。”
“我以后会对你阿兄好的，再也不欺负他了。”
这话雷野是对沈音说的，但眼睛却看着沈岺。
雷野天生一双含情目，专注盯着人看的时候，像是要把人魂儿都吸掉，不管男女，很多人都扛不住和他这样对视。
即便是原身家暴名声在外，这样和人对视，也能让不少哥儿女子脸红。
确实生了一副好皮囊，可惜心肝儿是黑的。
沈岺最初被他这么看着也会脸红，但那份心动，早就在对方本性暴露，一次次殴打中消磨殆尽，之后每每被他这么盯着，都会脸色发白，有种被毒蛇舔舐的畏惧。
现在也一样。
沈岺尽管强撑着没有躲开对视，双手却下意识抓紧了衣摆。
雷野看在眼里，知道想要改变在对方心里的形象非一朝一夕，不甚在意的笑了笑，转身走在了前面。
兄弟俩见状，果然松了口气，不远不近的跟了上去。
沈音拉拉自家阿兄的手：“他是真带咱们去接二姐回家么，不会憋着更大的坏吧？”
被廖大那番浑话提醒，沈音总担心雷野会把阿兄给卖了。
没答应廖大，或许并不是良心发现，而是嫌弃那王员外给的银子不够多呢？
但廖大说，他没把二姐五十两卖去窑子，而是二十两卖给了齐家……
脑子刚冒出雷野可能良心未泯的念头，就被沈音给摇头甩出去了。
雷野就是个畜牲，谁知道他怎么打算的呢！
沈岺摸了摸沈音的头：“不知道，到了再见机行事。”
“可是……”沈音又冒出新的担忧：“齐家可是花了二十两买的二姐，那人这些日子花天酒地赌坊泡着，估计没剩多少，咱们拿不出银子，齐家会愿意放人吗？”
“自然不会。”沈岺咬了咬下唇：“先去看看你二姐，银子的事，回头再想办法。”
因着距离远，山路还不好走，三人早上出门，将近傍晚才赶到红岩村。
齐家在红岩村是大姓，虽然连雷野也不知道买下二丫那家人具体叫什么，住在哪，找人稍一打听就知道了。
毕竟买童养媳这种事虽然见怪不怪，但一个村子这样干的却不多。
顺着村民指路的方向，三人很快就找到了买下二丫的那家人门前。没等他们上去敲门，院门打开，二丫正好就牵着一个男孩儿走了出来。
男孩子看着和沈音差不多大，呆滞痴傻，一眼就能看出来是个痴儿。
双方一碰面，都愣住了。
回过神，二丫瞬间就红了眼眶。
“阿兄！”二丫下意识要跑向沈岺，想起手里牵着的小男孩儿，又止住了动作，含泪看向沈音：“阿音！”
沈岺亦是双目湿红，上前将二丫抱进怀里：“别哭，阿兄这就接你回家。”
雷野也走上去，温声叮嘱沈岺：“你们在这等着，我进去跟他们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