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野话音此话一出,账房还没怎么,喜妈妈当场就变了脸色。

“扣种子和人工钱,你还真敢说!”

“你那种子值几个钱,还人工,就你家那情况,要不是主子心善佃给你们,早饿死了,也好意思提种子和人工钱!”

“今儿这租子,该多少就是多少,一个子儿都不能少,有本事你们就去报官,让官家来评评理!”

雷野任由她在那跳脚叫嚣,根本懒得搭理她。

喜妈妈一看他这态度,顿时给气得冒烟儿,刚要调转矛头对准沈岺发难,就被雷野冷戾的一眼看得心头一突,下意识闭了嘴。

雷野这才开口:“喜妈妈昨儿就说了,你一个下人做不了主家的主,既然这样,就有劳跑上一趟,找个能做主的来。”

“你!”喜妈妈气得脸都扭曲了一瞬:“你一个佃户……”

“地收回去,我们就不算宋家佃户。”雷野打断喜妈妈,似笑非笑:“都是普通农户,只不过贫富差距,但各家过各家日子,贫富互不相干,论阶级,却是平等,想来是有资格维护自身权益的。”

喜妈妈被这一套一套怼得有点哑口。

“至于佃宋家田地,别人多少租子我们就多少租子,不是白拿地,都是凭勤劳吃饭,跟什么心善不心善应该没多少关系。”雷野冷笑:“又不是只有宋家一家地主,宋家不佃,自有人佃,更不存在欠人情,既如此,我们怎么就不能维护自身利益?”

“你……”

“我们的种子再不值钱,那也是能填饱肚子的粮食,你们强占不赔,就是强盗行为!”雷野双手一揣:“钱就这么多,要么认下,要么找个能做主的来,我们良籍你个奴籍,没资格在这趾高气昂,狗仗人势,也要看看你立起前蹄够不够人高度。”

“你你你……”

喜妈妈在宋家这么多年,那些佃户谁见了不捧着供着,还是第一次被这么侮辱,顿时气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账房看看雷野,竟也没帮那喜妈妈说话:“你便去回了老爷,让老爷来定夺吧。”

闻言,喜妈妈瞪了账房一眼,这才狠狠一跺脚,转身进了宋家大门,找家主说明情况去了。

很快那喜妈妈就带着人出来了,不过来的却不是宋地主,而是他的儿子,宋朝生。

家奴就那般刁性,还以为主子也好不到哪去,但这宋朝生态度却挺好。

“租子的事,喜妈妈已经说了。”宋朝生看向雷野,不说行也不说不行:“租子的事容后再说,倒是我这有一桩生意想与雷兄弟谈谈。”

难怪好端端的突然要收地,原来在这等着呢。

雷野挑眉:“宋少爷想谈什么生意?”

“一笔小生意。”宋朝生笑着侧身让出道来:“外头不是说话的地方,还请二位移步,到里边儿慢慢谈。”

“一笔小生意也能劳宋少爷如此兴师动众,看来也不是普通的小生意。”雷野笑了笑:“雷某就一普通村夫,实在想不出来有什么本事,能入宋少爷眼的。”

“雷兄弟自谦了。”宋朝生这个笑面虎根本不吃雷野那一套,坚持请人进门:“二位请。”

沈岺全程没有插嘴打断雷野与人谈正事,但却并非一味躲在雷野的庇护下,而是安静的听着观察着。

昨儿事发突然,让沈岺一下子慌了神,冷静下来越想越觉得不对。

都是收租子,这田地佃给谁不是佃,而且他种地向来精细,几乎看不到什么杂草,可谓是打理最精细的,宋家说收回去就收回去,怎么看都透着蹊跷。

原本还想不通,这会儿宋朝生露出狐狸尾巴,沈岺便知道,这收回田地不过是个引子,对方真正的目的,应该是别的。

而他们家一穷二白,唯一算得上价值的,也就刚刚起步的卤货生意。

莫非,这宋家是冲着卤货方子来的?

想到这,沈岺当即紧张起来,下意识攥紧了雷野的手。

雷野安抚的看了沈岺一眼。

“既然宋少爷盛情相邀,那咱们就打扰了。”雷野深深看了宋朝生一眼,便拉着沈岺走了过去。

宋朝生做了个请的手势,率先进了大门。

两人对视一眼,随后跟了进去。

那喜妈妈见少主子居然把两人请进家门,态度还那么好,脸色微变。

账房将她的慌乱看在眼里,摇了摇头收拾东西,起身回去了。

他前脚刚走,后脚喜妈妈就啐了啐他。

“呸!”

“吃里扒外的东西!”

瞪了一眼看热闹的门房,喜妈妈哼了哼,这才转身回去。

门房关门的时候还学了学她,也扭腰哼了一声。

另一边,宋朝生将雷野和沈岺领进堂屋,便立即吩咐下人上茶,没有丝毫怠慢。

单看目前这态度,倒是诚意十足。

但在沈岺看来,和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区别,所以压根儿没给好脸。

雷野眼神示意沈岺放松,端起茶盏喝了一口,便看向宋朝生,主动挑起了话头。

“宋少爷想与雷某谈什么生意?”和沈岺想法一样,雷野也以为宋家是看上了他的卤肉方子。

“听说,齐家那豆腐方子,是雷兄弟卖给他们的?”

宋朝生的话让两人皆是一愣。

还以为是冲着卤肉方子来的,没想到竟是这个。

“是。”雷野回过神来,大方承认。

宋朝生审视的看了他好一会儿:“雷兄弟有这本事,当初何苦蹉跎?”

“人嘛,总有钻牛角尖想不开的时候。”雷野笑笑。

宋朝生跟着笑:“如今想通透倒也不晚,俗话说,浪子回头金不换嘛。”顿了顿,不再拐弯抹角:“实不相瞒,今儿叫你们来,便是为了那豆腐方子。”

听到这话,两人面上绷着,心里都不约而同松了口气。

“宋少爷的意思,雷某明白了。”雷野放下茶盏:“只是做人讲究个诚信,这卖给齐家的方子,是断不能卖第二家的。”

“讲究诚信没有错,那当初可有说过是直接买断?”宋朝生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