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分歧
沈岺看着手里沉甸甸的钱袋，缓缓攥紧，什么也没说，任由雷野拉着去了米粮铺子。
两人均是衣衫破旧，坐在柜台后拨弄算盘的掌柜抬头看了一眼，就低头继续忙了，理都没理。
倒是一边擦拭规整的伙计放下帕子朝两人走了过去。
“二位买点什么？”
“本店大米二十文一斤，高粱米十五文一斤，糙米八文一斤，精面二十四文一斤，糙面，黍子，稷米都一个价十文一斤……”
伙计话没说完，沈岺就皱了皱眉，开口打断。
“前些日糙米才五文一斤，高粱米十文，糙面也才六文，怎么突然涨这么多？”
糙米糙面，便是去壳没那么干净，甚至里面混了不少糠的米面，因为都是穷苦人家才买，价格相对比其它精米要便宜许多。
沈岺最常买的就是这两种，所以别的价格或许不是特别清楚，这两个却是心里有数的。
伙计报价高出这么多，沈岺第一反应就是店大欺客。
“哎哟这位夫郎，你有所不知，这南边干旱，粮食减产厉害，不光本店涨价，别家也是如此。”伙计倒还耐心，没有因为沈岺的话就看不起人：“你们要是手头宽裕，不如多买些，不然过些日指不定还得涨呢。”
伙计的话让雷野突然就想起了梦里那场饥荒，没想到这么早就已经有了苗头。
得亏家里粮食没了，不然还蒙在鼓里一点准备没有呢。
心里这么想着，雷野面上却并未表露出什么，只顺着伙计的话，决定一样都买一些。不用一口气买太多，一旦有人开始恐慌囤粮，这些商家反而会更加坐地起价。
但眼下这苗头，又已知会有饥荒的情况，粮食还是得囤，只不过分批买就行，这镇上可有好几家米粮铺呢。
“大米和精面各二十斤，稷米，黍子，高粱米各十斤，糙面一斤。”
沈岺见雷野手那么一划拉，哗哗就散出去不少银子，脸色一变忙拉住他胳膊。
“会不会太多了？”沈岺这会儿也顾不上雷野暴脾气了，就怕他没个数，把刚赢到手的银子再败光了：“再者买糙米糙面就行，省下大米精面那些钱，能买不少，足够咱家……”
“糙面是买来还村长家的，那东西粗糙刮嗓子，咱们不要。”知道沈岺是心疼银子，雷野拍拍他的手：“没事，钱花了再挣就是，阿音二丫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天天吃不饱可不行。”
“可是……”
“听我的，我心里有数。”雷野转头看向伙计：“照我说的来。”
别的雷野可以依着沈岺，唯独这吃食上面不行。
那糙米糙面就不是普通人嗓子能吃的，早上那半个窝窝头，就着水都难以下咽，可不想一直吃那玩意儿。
没有条件那是没办法，这又不是买不起。
这刚挣了十五两，加上之前说给二丫赎身的五两还在手里，怎么都够了，还花不完呢。
剩下的几两，足够买点别的了。
等齐家归还二丫卖身契，再从挣的这十五两拿出五两来就行了。目前的话，沈岺手里那十五两，都不用动的。
到时还能留个十两压箱底，回头再看看做个什么营生，就算暂时不做生意，有个十两银子在家里，也足够有个三病两痛的应急了。
不过这些话，雷野不好当着外人的面和沈岺解释，看他丧眉耷眼怯弱却明显的反对态度也没管，只让伙计把东西给打包好。
看他铁了心要买，知道拗不过，沈岺深吸口气，不再说话，等伙计把装好的粮食提出来，便准备去柜台结账。
雷野没让他掏钱，抢先一步过去把钱付了。
沈岺看在眼里，以为是雷野特地留下来的零用，也没多想，默默把钱袋收了起来。
这些米面分开来看不多，凑一起却不少，伙计最后又拿了只大麻袋来一并给装了进去，这样是背是扛都方便些。
两人倒是带了背篓，可还得买其它东西，自然只能扛着。以往这种体力活都是沈岺干，见伙计扎好袋子，就放下背篓把粮食扛上了肩头。
刚扛上，就被雷野接了过去。
“我来。”雷野扛着麻袋抖了抖肩：“走吧。”
沈岺愣了愣，直到雷野出去，才捞起地上的背篓追了出去。时不时看一眼对方肩头的麻袋，好几次欲言又止。
不过雷野扛了一段路，就在一家绸缎铺把麻袋放了下来。
“眼看天气转凉，你往年那些衣裳都不暖和，去里边看看有没有合适的，记着别要芦花，买棉花。”雷野手头还有三两多银子，留下二两，余下的一两多都给了沈岺：“还有阿音和二丫，也给他俩做一身，先暂时这么着，回头挣了钱，再添置身换洗。”
沈岺低头看着雷野递到手心的一两银子和几百文铜板，没吭声。
雷野以为他是心疼钱，笑了笑：“别心疼，你相公能挣，以后让你们过好日子。”随即交代：“你先把袋子搬进铺子去，到里边边看边等着，我再去别的米粮铺看看，很快回来。”
一听他居然还要去别的米粮铺，沈岺瞳孔地震，猛地抬起头来。
雷野左右看了看，凑到他耳边：“我琢磨着那伙计说的对，趁着大涨前多买一些，现在心疼钱，别攥到后面，全撒出去都不够买现在的一半，那才叫亏。”
沈岺被他一点，才想起那伙计的话。
虽说干旱年年都有，不是这里就是那里，只要没大灾便算不得事，但粮食突然涨价，且伙计提醒还可能继续涨，确实苗头不对。
那这样的话，确实不能攥着钱不放，应该多囤一点。
想通这点，沈岺便拿出钱袋，留了五两，把剩下的十两都给了雷野。
“用不了这么多。”雷野眼底划过一抹笑意，给他放了回去：“我手上这些就足够了，这些钱，我准备全买糙米、稷米和黍子，这样能多买不少。”
糙面就不考虑了，糙米好淘洗，面粉可不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