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二）
只见一个身着青城派道服，头戴不合身份的纶巾，年纪看着要比明竹小一两岁的男子，踏着轻功落在了明竹面前。
“真是有你的，也只有你才会穿成这样。”明竹看了一眼刘故轩的穿着，呵呵一笑，调侃道。
“见笑了，见笑了。”刘故轩打量了一下自己的穿着，也笑着回答着。他看向明竹怀中的孩子，说道：“哟，看不出来啊，出去游历了四年，还成家了，几个月大的孩子都抱来了。”
“这不是我的孩子，我也没成家。”明竹微眯着双眼，看着刘故轩。
“刘故轩，你看我这四年游历完了，就第一个回青城山来，你舍得让我在这冰天雪地里站着？就算我禁受得起，这孩子可禁受不住啊。”明竹微微笑着说道。
“哎，这不是太久没见你太兴奋了嘛，快快快，里面请里面请。”刘故轩尴尬地笑着让明竹往宗门里走。
在引着明竹往上清宫走时，明竹发现青城派的气势比以前辉煌多了，也淡雅了许多。特别是在外围，外围的练功场被划分为了四个区域，而且四个区域的规模一看便是划分了等级的，因为每个区域的设施都不一样。但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都有休息的场所，每个休息的场所都有一片小竹林，竹林包围着一个小水池，水池一旁堆着假山。
而此时，正有弟子正在打扫练功场上的积雪，见到刘故轩都远远地向他行礼。
“刘故轩，你还舍得啊，青城派外围都修缮成这样了。”明竹一边轻拍着怀中的孩子，一边跟着刘故轩说道。
“那是啊，我可不像前几代掌教，每年的香火钱都死收着不肯用，堆到最后库房都堆不下了。你现在可别看到只修缮了练武场，其它地方还在修缮着呢。这半年来，我可是把前几代掌教攒下来的钱都拿来修缮青城派了，好在那几个铁公鸡早已仙逝了，如果他们还活着，那可不得气的驾鹤啊？”刘故轩略显骄傲，看着还在施工的建筑，嘴角微微上扬道。
“原本以为你和那些铁公鸡一样喜欢敛财呢。也是，这么多年了，青城派的东西确实需要修缮了。”
二人正说着，走到了设立在那天师洞附近的上清宫。刘故轩让迎客弟子沏了茶，就让他们退下了。明竹依旧把孩子抱在怀中，坐在椅子上。
“现在可以说说这个孩子是怎么来的了吗？该不会是你捡来的吧？”刘故轩在坐下后，问的第一句竟是孩子。
明竹点了点头，没有言语。
刘故轩在得到肯定的回答后，愣了一下。随即望向窗外，叹了口气，仿佛回忆起了某些往事。此时明竹才想起，刘故轩也是个弃子。虽然后来刘故轩查清了自己的身世，但那是仇人早已过世，自己的复仇心愿还未了就已入了土。
“这孩子，就留给我来收养了吧。”刘故轩转过头来，看着孩子，有些凝重地说道。
明竹明白他的心思，点了点头说道：“也好。”
上清宫里沉默了一会儿，刘故轩见殿外一个拿着扫帚的弟子路过，从自己腰间掏出一张令牌，朝他招呼道：“你过来一下，把扫帚放一边吧，你把这位道长怀中的孩子抱入我的房中去吧。”
“是。”
那名弟子从明竹手中接过孩子，再从刘故轩的手中接过了令牌，离开了上清宫。二人寒暄了几句后，明竹提议道：“故轩，我都四年没来青城山了，你就不打算带我看看根以前那些铁公鸡在的时候有什么不同吗？”
“好，看了后你可别再想着让龙虎山收并了。”刘故轩开着玩笑道。
“那不是还小不懂事嘛，再说了，你带出来的青城派比以前那些好多了。”明竹同样打趣儿道，和刘故轩一同起身离开了上清宫。
在领略青城派之时，不得不说，青城派的风气着实改观了不少。之前的青城派在那几个老王八的带领下，那是一天不如一天。整个宗门的名誉已经被降得没的说了，就连隔壁的峨眉派的人训导弟子说：“如果不认真习武，就滚到青城派去。”
而且在那几个老王八在位的时候，青城山作为道教山门之首，也曾是受到了皇族的关注过。等到青城山开始有些衰落时，那龙椅上的圣上下令让户部支出了一小部分银子，送到了青城山。可刘故轩从未见过前几代掌教用过这笔钱，就连到了他执掌后，他发现这笔钱一直堆在库房内，都快锈完了。
并且以前青城派势力也是一年年的降低，就连山中弟子的数量也是一点点地减少，而青城山每年收来的弟子基本都得靠收养了。再说了，现在这个世道，平常百姓家养一个孩子都困难，甚至都出现了易子而食的情况了，哪还敢多生啊。更何况现在的江湖也乱，时常都有打打杀杀的，说不准都会被追杀或暗杀什么的。就连有些厌倦了江湖了的，退隐的江湖人士最后都落得了这种下场，刘故轩的父母便是其中之一。
但现在的青城派嘛，确实和以前大有不同，以前恶名昭著的青城派早已成了过往，现在则是在刘故轩的青城派了。虽说总体上还在修缮，但派中弟子们的风气，不得不说，以前的散漫已经都不见了。
“可以啊，没想到现在青城派的风气，仅在半年里就改观了这么多了。你这掌教，对青城派来说可算是雪中送炭啊。”明竹啧啧咂嘴，感叹道。
“不知你可曾记否，当初在你说出那番话后，我又随即回应你的话？”刘故轩与明竹并肩走着，路上遇到一些练功的弟子，刘故轩偶尔出手指点一二。
“记得，你说过你会当上掌教，保住青城派，并且还会壮大。如今看来，你是真的做到了。”明竹淡淡一笑。
等二人看完了整个青城派后，二人头上都已开始飘出淡淡白烟。二人相视一笑，没有言语，一直走到了山门处。刘故轩朝明竹拱了拱手，说道：“恕小弟只能送兄长至此，还望莫怪。”
“无妨，此番一别，不知又是多久了。”明竹眺望着被白雪覆盖的青城山，心中感慨万千。
“都是小事，只要你想来，我随时都欢迎。”刘故轩看着明竹伤感的神情，打着哈哈道。
明竹嘴角微微上扬，释然道：“好，那我走了。”
说完，就转身往山下去走去了。看着明竹渐行渐远的身影，刘故轩的心情也十分凝重。是啊，现在这世道谁说的准啊，处处烽烟四起。前段时间还有人反叛攻到了长安，那坐在龙椅上昏庸的皇帝老儿也被迫离开长安，往巴蜀跑。刘故轩听说好像在马嵬坡那里，随皇帝走的人上谏说要除了那个皇帝最宠爱的皇妃。无奈之下，那位皇妃最后选择了自尽。
据说中原现在狼烟四起，那个反叛军的首领都坐上那龙椅当皇帝。刘故轩还是怀念战乱前的那个时候，那个王朝是一统和平的，而且那个时候的天下百姓都是不愁衣食，看见雪下了，都会对瑞雪的降临感到喜悦，山下小镇上的那些小童都在雪地上追逐打闹，不时还会打滑摔倒在地上，被自家的长辈带回家中。
那个时候哪像现在啊，现在镇子上都变得一片死寂。虽说巴蜀乃天府之国，土地丰饶，但哪禁得住掠夺式的收割啊。这皇帝老儿登基那几年是歌舞升平，但后面不知怎的昏庸起来，税收提高了，官府开始掠夺平民百姓。这也没办法，这土地经得起才怪！而且以前的江湖也太平，各宗各派之间没有太多的争纷，纵使会分个三六九等，但这不影响他们平时的比武，并且私底下也没有太多的打打杀杀。就算弱的宗门要被兼并了，他们也心甘情愿，毕竟自己弱嘛。这一切盛世景象，都是先帝教化而形成的。哪像现在，不仅战乱四起，江湖上的明争暗斗也不少。
刘故轩独自叹了口气，走回宗门，往自己的房中走去。
推开房门，刘故轩看见孩子正在自己的床上熟睡。刘故轩苦笑着摇了摇头，叹口气，嘀咕着：“这孩子当真是乖巧，自老道士抱来就没哭过。”
不凑巧，在他刚嘀咕完，那孩子突然醒来大哭起来。刘故轩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他赶紧抱起孩子哄了起来。在他抱起的那一刻，就闻到一股子骚味儿。
“你啊，害。”刘故轩有些后悔接了这么个烫手香芋，自己在习武修道上颇有经验，但在抚养孩子上是毫无经验可讲。
刘故轩赶紧翻出一张貂皮绒巾，这绒巾可是刘故轩在前些时候从一个西域商人手上花了上百两银子买来的，他自己都不舍得用，现在却拿来给这孩子用了，可真是大材小用了。
他命弟子烧了热水来，给这孩子解开了粗布，在解开的时候看见有张信纸和一本书在孩子背部。刘故轩拿出信纸和书，都有一点点被打湿了，上面还有一点点气味。他有点嫌弃地先看了一眼书的封皮，然后愣住了。
《醉吟剑谱》？这位已过不惑之年的掌门人眯起了双眼，有点不可置信地看着封面上的四个字。
刘故轩看着手上的书，愣神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缓过神来，将剑谱小心翼翼地锁进自己书架上专门藏书的那一格。
看着门框边悬挂着的一把铁剑，他有些暗自神伤叹了口气，随后打理孩子的事情来。
（序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