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北我是真羡慕你啊,都快30的人了竟然一点都不着急,跟你在一起那么多年我就没见过你和哪个女的暧昧过,我比你小一岁我妈都给我安排好几次相亲了。哥们你跟我说真话,你是不是真不打算谈?”韩柏就这么歪着头,两只手捂着自己的脸庞,翻着白眼向天花板抱怨地说道。江北都懒得理他,还是自顾自地手拈毛笔画着自己的山水画。韩柏见他不理自己,心里有点郁闷,反正自己也无事可做,于是就这么呆呆地望着江北画他的画。其实对于画画,韩柏也不能说是反感,只是他和江北终归不是一个专业的,在国画这方面实在是难沟通,他每次鉴赏江北的画都只用一个外行人的眼光,每次都只说“好看,真好看”,从来都不说有什么不足之处,这让江北每次都很无语,真的都不知道该怎么讲韩柏。更何况山水画还有一个特点,那就是一定会有留白,这种留白被称为意境,但江北有一个习惯,那就是一定会在留白上题诗。题诗是一定要有灵感的,为了这种灵感,江北就经常出入大山。在这样的生活里,他发现自己慢慢地喜欢上了大自然,也慢慢地养成了一个习惯,就是经常有事没事看看身边的草木,有时还会想想这草这树叫什么名字,有什么功效,偶尔还会抬头看看天空,预测一下明天是什么天气。韩柏每次看到他这呆样都会笑他,说:“你这还画什么画啊?干脆转专业得了,直接去研究植物学好了,顺带还可以学学气象学,而且我看你晚上经常有事没事抬头看看天,莫不是对天文也挺感兴趣上了?”江北很多时候都不怎么回应他,有一次实在受不了,就说了一句“业余爱好而已”,韩柏看他终于应了自己,高兴的不得了,于是又追着他问这个问那个。要早知如此,江北又何必当初呢,自那以后江北就懒得对他说什么了。要说江北都那么不理韩柏,那为什么韩柏还经常找江北聊天,江北也不拒绝呢?而且他俩关系看着还挺好呢?要这么说,这也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韩柏出生富人家,而且是家中独子,身边经常围着一伙人对他夸这个夸那个,慢慢地,他的心态也不一样了,看到谁都觉得他很低贱,不如自己,觉得自己就是天下第一。被他得罪的那些人,顾虑他家的势力而不敢动他,每次被小韩柏骂也就低声下气的说“是,是,您骂的对”,大气都不敢喘两下。江北就这么长大,一直到六年级遇见了江北。江北是转校生,长相清秀,长得也比较高,一来教室就夺得了全班女生的眼球。老师让他自我介绍,他刚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下面的女生就开始窃窃私语了,有的说:“原来他叫江北啊!好帅啊!”也有的说:“不知道他原来是哪个学校的,为什么要转校,成绩好不好,如果长得这么帅,还是个学霸,那就太完美了!”更有的说,反正都快毕业了,到时候要找他表白。韩柏长得也比较高,坐后面,本来长得也挺可以,还有女生向他表白,可最大的不足就是太高傲了,这导致有很多人对他不爽,慢慢的人气就下去了,本来最近心态调整说当不成校草就当校霸,心里稍微好点了,可没想到这个时候来个江北,他不高傲,瞬间所有人气都向他了!这让韩柏很不爽,尤其是那个说要对江北表白的!自己才是最优秀的,他江北算什么!于是韩柏就抱着这种想杀人的心情到下课,他决定要好好整治一下,让那个新来的明白这里的规矩。由于江北长得比较高,而且不近视,所以老师就让他坐最后一排了,右边靠窗的位置。下课铃声刚响,老师一走,韩柏就很不爽的往江北的座位走过去了,只见他大声对江北说:“江北是吧,我念你是新来的,所以对你那么客气。这个班没有那么多规矩,只有一件事你要记住,所有学生里,我是老大!”说得那么大声,似乎就怕他耳聋听不到一样,可都如此造势了,江北却连理都不理韩柏一下。韩柏真要气死了,一只手拍在江北正打算打开的语文书上,只见他双眼气势汹汹,恨不能吞了江北,就这样盯了他半天,江北还是连理都不理自己一下。韩柏的那些哥们看不下去了,也走过来围着江北,对他说:“新来的,要是耳朵没聋就应一声啊!”可江北还是不打算理他们,即使韩柏按住了自己的课本,他的双眼还是只盯着语文书的封面。韩柏见他看都不看自己一眼,觉得江北是瞧不起他,心里气炸了。刚想动手,谁料上课铃声响了。韩柏只能咽着气,一把抓起江北的衣领,很不服地对他说:“小子,你给我等着!”上课了。韩柏被江北这么一气,还哪有什么心思听课,就这么地盯着江北,磨拳擦掌恨不能揍死他。要是下课的话这点小动作倒没什么,可偏偏现在就是上课,而且还是英语课。韩柏最不擅长,而且是最讨厌英语课了!只见英语老师一个教棍拍在讲台上,大喊一声:“韩柏!”这声音老清楚了,吓的韩柏身体一抖,立刻就站起来了,只见他弱弱地问了一句:“老师,怎么了?”英语老师被他这么一气,直接教棍指着黑板,问:“刚刚才讲的,abundant是什么意思?”韩柏看着他指的那个单词,愣了一下,随后脑中一直搜索着与这个单词相似的单词,可想了半天什么都没想出来,心里非常挣扎,双眼都在往哥们那漂,指望他们拯救一下。可他们哪里还会听课啊,更何况还是英语这么难,对他们来说简直是地狱的科目!老近的小弟也向韩柏做一个无能为力的手势,大家都英语不擅长,都英语差啊!爱莫能助。韩柏真想揍死他们,关键时刻一个都帮不上忙,正想就这么放弃,但一想到江北,自己刚刚还说是学生中的老大,转眼却被老师提起来问问题,而且还是这么简单的问题,这都不会,他现在心里肯定笑死自己了!一想到这韩柏就很不爽,眼睛就不自觉的往江北那瞟,原以为江北肯定会一个嘲笑的表情对着自己,谁想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刚来教室的那副表情。韩柏正皱着眉头,没想到这时他与江北的眼神就对上了,江北看着他,表情还是没有变过。韩柏正想转过头,宣布自己还是放弃了,想对老师说自己不知道,可没想到江北这时开始了自己的口语,嘴巴一张一合,似乎说了三个字。由于韩柏经常上课做小动作,经常被老师提起来回答问题,特别是英语课,所以他就和哥们形成了一种定性规律,那就是口语交流。谁会这题就口语帮助一下,所以很多时候都能蒙混过关。可这次不一样,因为大家都被江北气到了,所以都没怎么听课。韩柏原以为自己完蛋了,可往江北那一看,他这嘴巴一张一合是要帮自己吗?但我那样对他,他都不记恨吗?他看了江北的口语两眼,立马猜出来了,于是大声回答:“大量的!”英语老师点点头,说:“虽然答出来了很不错,但还是要好好听课。记住了吗?”韩柏赶紧点头,说着:“老师说的是。下次不会了。”英语老师让他坐下,继续着他的课程。韩柏向江北望去,心想:为什么他要帮我?
时间就这么一转眼到了放学,韩柏最好的哥们李炎还是像从前一样,走到六年级一班这里来等韩柏。一看到好哥们,李炎就一个手搂到他的肩膀上,笑着说:“哥们,挺行啊!听别人说今天英语课你竟然答出来了,对我说实话,你是不是背着我偷偷学习了?”韩柏心里似乎有心事,只见他推开李炎,说:“没有。今天我有事,你先走吧。”李炎被他搞得莫名其妙,以前韩柏从不让自己先走的。记得有一次就是因为自己没等他,第二天就被他揍了一顿,痛了李炎一个星期呢,这件事他一直没忘。所以每次他都不敢先走,就算韩柏被罚扫他都要等到韩柏来。这次他竟然说让自己先走?是脑袋抽风了还是考验自己啊?李炎拍拍他的背,说:“你开玩笑呢吧?你还能有什么事啊?说出来听听,看我能不能帮你。”韩柏有点生气,一只手举起似乎要打他,“说了有事就是有事,我都解决不了你还能解决吗?叫你滚你就快滚!非要我动手你才走是吧!”李炎以为韩柏真要打他,两只手赶紧挡着头部,看韩柏还不动手,就说了声“好,我滚,我滚",背着个书包就赶紧跑了。韩柏看教室人走的都差不多了江北还不走,于是就走向前,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夹杂着一丝高傲,问:“大家都走的差不多了,你为什么还不走?”江北这次终于说话了:“你不是也没走吗?”韩柏看他终于回答自己了,心里有点高兴,可他这回答太不讨喜了,甚至让人想揍他,虽然韩柏早就想这么做了,但一想到江北好歹帮了自己,就把拳头收了收。“我现在不回家是因为要等人,你呢?”韩柏还是一副高傲的面容说着。“写作业。”江北边说边拿出作业本。“回家写不也一样吗?”韩柏挠挠头。江北皱了一下眉头,拿本子的速度都慢了,但这种情绪只在一瞬间,他很快就恢复成了韩柏初见他时的那副表情,而且还转向韩柏,对他说:“不一样。”他之前对韩柏说话都是看着书本,懒得看他。现在竟然看着自己了,而且还一个字一个字地说,这让韩柏觉得有点不适应。就这么看着江北,他的眼神冰森阴冷,韩柏觉得有点恐怖,立马说:“那你慢慢写吧。我先走了。人我也不等了。”说完就提着个书包灰溜溜地跑了。江北透过窗户看着外面,看了一会儿又抬头望望天空,不自觉地说着:“什么时候一切才能结束?”这楼下,是一个不属于他的世界。
已经过了好几天了,韩柏发现江北很奇怪,人多的时候不怎么说话,除非老师让他回答问题他才会讲两句;放学的时候又是最后一个走的,比罚扫的还要晚走,别人问他为什么,他说要写作业,每次都等保安要锁校门了他才走。这天韩柏决定要看看江北到底搞什么鬼,决定要由自己揭开江北身上神秘的面纱。他就这样提前呆在保安室,按时等着锁校门的时间,等江北回家。等了好久好久,都夕阳西下了,终于要锁校门了!江北终于要回家了!于是他就这么偷偷摸摸地跟在江北后面,走了好久好久,本来途中是经过了市中心,韩柏那时还以为江北家应该也还有钱的,毕竟能住在市中心。可没想到还是走了好久,最后都要走到市边缘了,那时韩柏气都快走没了,因为他从来没走过这么多路,走的时候他还心想着:这江北是一点都不累的吗?家这么远竟然还来这个学校,就不知道去近点的?关键是竟然还那么晚回家?家里人也不知道来接一下的吗?就这样在不断的吐槽中,他们又转了好几个弯,经过了好几个胡同,本来韩柏都要放弃了,没想到江北竟然上楼了。“终于要到了是吗?!终于!”韩柏激动的不能自已,他现在恨不能跳起来大喊出自己的心声,让全世界都听到,让全世界都明白他的坚持终于得到了回报!可又走了好几楼,还是还没到吗?韩柏真要不行了,再走就要到楼顶了,他家不会真在楼顶吧?韩柏现在都想爬楼了。于是就这么上楼,然后就真到了楼顶。“他们的生活真落后,连个电梯都没有,我要举报这栋楼的建筑商,不!是这整个社区!”就这么想着,韩柏跟着江北来到了楼顶的一个绿皮铁门面前,似乎因为年代久远,门上都有些锈迹了。江北站在门口,从裤兜里掏出钥匙,本来拿着钥匙开个锁进去就得了,但他似乎犹豫着什么,盯着那把锁什么都不干,就这么干看着。“他怎么还不进去啊?”韩柏心想着,“都到家门口了还不进去,是傻子吗?难道是想去外面玩啊?可现在都这么晚了他还想去哪玩啊?”正揣测着,谁料江北就直接开门进去了。这门一打开,韩柏只偷瞄到里面一片乌漆嘛黑,江北把他家里的灯打开,韩柏看到了一些绿色的啤酒瓶子。“他家里人喝酒?而且还是啤酒?我家里人喝的都是红酒,葡萄酒,果然这就是差距。”韩柏这么想着想着嘴巴都不禁微微上扬。江北进了门却没急着把门关掉,他把书包放下,走到沙发前,对着那个满脸赤红,手里拿着空啤酒瓶坐在地上的男人说:“妈妈呢?”那男人懵懵懂懂,脑袋摇摇晃晃,看到面前来个孩子,于是眯着眼睛仔细地认着,本来还什么都不知道,这看着看着瞬间又恍然大悟,于是用手使劲拍着自己的大腿说:“江北!原来是江北啊!你就放学了?来爸爸这,乖,爸爸等会儿就给你做饭,你等会儿,等会儿。”男人想站起来,但似乎因为太醉了所以立马就倒下去了。男人口里不断念叨着“等着,我马上就做饭,很快的”,用手撑着地想站起来,但无论怎么站都站不起来,试了好多次还是不行,索性就直接发起了脾气,空酒瓶子一丢,用两只手用力捶着双腿,大声喊:“你怎么那么没用,站都站不起来!你说你怎么那么没用!连你都要跟我作对!”这喊声又大又暴躁,连外面的韩柏都听到了。本来这韩柏刚想走,一听到这喊声吓一跳,立马就折返回来了,站在楼层上,这江北那里绝对看不到的地方偷偷瞄着。男人喊着喊着,看到旁边的空酒瓶子又想拿起来乱砸。江北赶紧把酒瓶子都用脚踢开,男人看到这举动更暴躁了,大喊:“连你都要跟我作对?是不是,是不是?!”江北对着他,只是说:“都这么久了,还有什么好执着的,你好好冷静一下吧。”男人还在发着脾气,江北也不管那么多,拿起垃圾袋把空酒瓶子全装好,背起自己的书包就把门关了。韩柏见江北出来了吓得赶紧藏好,江北下楼他也下楼,心里疑惑着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江北就这么走到一楼后门,那里有个废品回收站,他在那里囤积了很多废品,索性现在全卖了。拿到了些钱他就走向侧门,江北敲了敲门,开门的是一个老爷爷,只见他说:“是江北啊。怎么现在才来,快进来吧,菜都凉了,以后早点来啊。”然后他就进去了,过了很久都没有出来。“难道老爷爷这才是他真正的家?那他去那个男人那又是为什么呢?”韩柏隔着门听到了和在那绿皮铁门里听到的不一样的声音,那是对江北的关心。老爷爷问江北最近生活上缺不缺钱,要是急用钱可以问他借,还有就是学习怎么样,有没有很难,家里最近没遇到什么难事吧,要是有也不要闷在心里等等。韩柏听到这些不禁皱了皱眉头。这个老人不是他的亲爷爷吗?那他来这里是为什么?住吗?他的爸爸妈妈呢?
江北身上似乎有很多谜等待着韩柏去解开,对他,韩柏似乎一无所知,但他现在最能确定的是,江北的家肯定不像平常人一样。他没有再在门口听下去了,而是走到社区门口,掏出手机给管家打了个电话,韩柏经常带着个手表,那手表自带GPS的功能,所以不用韩柏说,管家都知道少爷在哪。没几分钟车就到了。保镖为少爷开门,韩柏进车里,说了句“回家”,司机就发车了。管家在车里回头望了望这社区,边看边用嫌弃的语气说:“少爷,你怎么会来这种地方?以后千万别再来,免得脏了你的脚。”韩柏听了这话默默无语。管家见少爷不说话,以为是认同自己的观点,于是又继续说着:“这种地方都是那种没文化,跑老远来打工的人才会住的,那些打工人好几天都不洗一下澡的,不讲卫生,身上肯定有很多传染病,少爷当心被传染,以后千万别来。”管家正想继续说,怎料被韩柏打断,他的声音从未有过的冰冷:“闭嘴。我只想一个人静静。”管家看到少爷似乎有要发火的趋势,立马就不说话了。可他还是不明白,以前的少爷对这些根本就不屑一顾,为什么现在还会来这种社区呢?车子很快就开到家了,管家安排好一切就下去了。韩柏吃完饭,洗完澡,洗漱完就躺在床上了,可躺了半天却怎么也睡不着。这时月亮出来了,韩柏走到窗户旁想仔细欣赏一下月亮,但在月光的照耀下,家里的很多事情似乎都变得明亮起来了。他看到现在那么晚还有人在修剪花枝,那么晚管家还在安排明天的相关事宜,那么晚还有人在清扫地面,还有很多很多。他不知道为什么,一看到这些就想到江北,一看到这些就想让他们先停下来,明天再干也不迟。但话到嘴边似乎又讲不出来。这不是他们本来就该干的事吗?我为什么要阻止?我不该阻止的,这是他们的本分。韩柏一想到这些就立马躺回床上去了,他就这么躺着,眼睛看着天花板,脑中不断想起今天所发生的一切,他最为好奇的是那个男人是谁,为什么要对江北大吼大叫,还有就是那个老爷爷为什么要让江北进家门,他们是亲人吗?想着想着韩柏就睡着了,梦中又回到了那节英语课,老师拿着教鞭指着黑板问他那个单词什么意思,他什么都想不出来,不小心往江北那里一瞟,他却用口语提示,帮助了自己。后来就是李炎很惊讶自己能回答出英语课上的问题,自己说没有,他还老说是不是背着他偷学了。这让韩柏很烦躁,于是他向江北那里看去,江北靠窗坐,一束阳光照过,落下的是他认真写作业的模样。一开始见到江北,因为很多人讲他这个好那个好,所以韩柏很不爽,现在他却觉得,自己是应该好好想想了。这时,李炎又来烦他,叫他回家,韩柏被他搞得有点烦,就说了句“你先走,我想一个人静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