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星刚洗完澡换好衣服走出房门，就在二楼楼梯口听见花婷闹着不许妈妈带花娉逛街，还让她捡自己的旧衣服穿。
不愿参与这场闹剧的他，直接转身又回到房间关上了门。
此时餐桌上的四个人心思各异。
花娉手里拿着包子，虽然瞪大眼睛一副呆愣的模样，咀嚼的动作却没停过，像一只警惕进食中的仓鼠。
顾薇芙半搂着花婷，看她掉眼泪，连忙顺从地哄着，
“好了好了，我不跟姐姐去逛街，先让她穿你的，等周末我们再一起去买衣服好不好？”
花婷窝在她怀里委屈地点了点头，这才收起眼泪。
坐在一旁的花旷慢条斯理地吃着自己的早餐，脸上没什么表情，对身边发生的一切都视若无睹。
吃完早饭，顾薇芙送三个孩子上学，偌大的别墅中只剩下花娉一个人。
她从一楼走到三楼，站在走道里仰头看墙上挂着的一个个相框。
爸爸妈妈和拿着奖杯的花旷，花星抱着小猫招手，刚出生的花婷正在睡觉······每一张照片都记录着五口之家的甜蜜温馨，他们的笑容就像摆放在高奢礼品店橱窗里的展览品，触不可及，却又让她无比艳羡。
“这就是家人，和亲情吗？”
回到房间的花娉躺在床上默默思索。
她想，也许有一天，爸爸妈妈也会搂着她拍下一张照片，到时候也挂在墙上，让所有人都能够看到。
就在花娉幻想着和家人一起拍照的场景时，顾薇芙正牵着花婷的手往教室走。
“妈妈，你不会趁我上课时，偷偷带她去逛街吧？”
“当然不会啦。我已经答应你了，绝不会食言的！”
花婷满意地点点头，跳起来在顾薇芙脸上亲了一口，
“我就知道妈妈对我最好了！”
又想起先前饭桌上的话，她转转眼珠，拐弯抹角地试探，
“妈妈待会儿要拿我的哪些衣服给她穿呀？”
顾薇芙岂能不知道女儿的小心思，笑看她一眼，
“放心吧，你喜欢的衣服妈妈肯定不会动！之前你不是嫌衣服太多占地方，挑出了十几套不喜欢的打算扔掉吗? 就让她从那些里面选好啦。”
“嗯嗯！”
下午，顾薇芙提着两大袋旧衣服敲响了花娉的房门。
“花娉呀，看妹妹送给你多少衣服！都是她没怎么穿过的，全新一样！”
她拿起一件表面起了细褶的灰色学院风小西服，朝着花娉抖了两下，一股淡淡的霉味儿扑面而来。
“怎么？不喜欢？”
看女孩儿沉默地站在原地，见到这么多好看的衣服却没有半点兴奋的表情。顾薇芙脸上的笑容缓缓收了回去，扔下小西服，坐在床边叹了口气。
“你说你消失了这么多年，我都以为你不在了。好不容易才放下心结重新开始生活，结果你又突然冒出来······”
她显得非常苦恼，看向花娉的眼神像是在发愁怎么处理一个扔不掉的垃圾。
“你要是懂事伶俐一些，我们不会亏待你。但你要是摆不清自己的位置，心里对我们有怨恨，非要跟我们置气，那我也没办法。”
花娉不太懂眼前的情况，她虽然察觉到妈妈的心情不好，却想不通问题的原因，只是呆呆地站在原地，无措地摆弄着衣角。
顾薇芙见她这副畏畏缩缩的木讷模样，心里无端冒出一股火气来。要是换作花婷，肯定会第一时间冲上来抱着自己安慰，三言两语就能改变气氛，哪像眼前这个，木头人似得让人看了就倒胃口！
话不投机半句多，顾薇芙扔下一句“你身上的衣服不要再穿，从里面换一套，省得你爸爸晚上回来以为家里苛待你！”后，就转身回了自己房间，决定眼不见心不烦。
久别重逢的母女本应有说不完的话，花娉却整个下午都没再见到顾薇芙一面。
她将衣服整齐地摊在床上，意外发现上面有不少“缺失”，不是少了扣子，就是胸前多了一块白胶或者光秃秃的别针。
花娉不知道的是，早在决定扔掉这些衣服时，花婷就先抠掉了上面的装饰品。
凡是看起来比较别致精美的小玩意儿，花婷都摘了下来，比如最像宝石的那颗镶边钻扣，或者可爱的小熊玩偶等等。
她一件件全看过来，发现只有顾薇芙先前拿的那件小西装最完整。于是又挑了件纯色毛衣和裤子搭配，换掉了身上的棉服。其他的衣服则被她仔细收好，挂在了衣柜里，打算留着以后慢慢穿。
也许在花婷看来，穿别人不要的旧衣服是一种折辱，但在花娉眼里这并不算什么，最起码这些衣服干干净净，不用从垃圾桶里翻。
过去一年，她刚刚有意识时，衣不蔽体地在山上游荡了好几天，每天都冻得手脚冰凉。
后来侥幸捡到一块破布裹在身上，才算暖和一些。
再后来，她从山上下来，在已经无人居住的临艾镇里，捡居民们晒了很久没收，最后被风吹到地上的衣服穿······
花婷站在镜子前，努力向下拽小西服的下摆，试图让胸前的褶皱变平，可惜徒劳无功。
她只好对着镜子挤出一个笑容，鼓励自己道，
“没关系的，这样已经很好看啦。”
此时，被放在床头的小布包发出细微的响动，一只通体碧绿的小甲虫从里面爬出来，展开甲壳，弹出两对蜻蜓样的透明翅膀，悄无声息地落在了花娉的头上。
“阿绿，你终于睡醒啦！”
花娉轻轻地捏住甲虫，放在手心托到与自己视线平齐的位置，嘀嘀咕咕地跟它说话，态度活泼自然，显然把它当成了最好的朋友。
刚下班回到家的花朝，提着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物盒，满脸笑容地大步走向花娉的房门。
他正准备敲门，突然听到里面有说话声，于是停顿了一下。
本以为死去的女儿突然活生生站在面前，对他来说是天大的惊喜，可惜他们太久没见过面，想要了解对方都不知从何处谈起。
因此他非常好奇，女儿私下里会跟家人交流什么。
“阿绿，你要吸点我的血吗？”
花娉将手腕送到甲虫的口器前，等着它进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