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蒲?

那不就是夜镰所说的那个天才医师,没想到这么快就见到了。

游蒲听到沙木帕的话后自然地端坐好,只是眼中轻视傲慢一点不减,还是一副唯我独尊的模样。

沙木帕引着他们进来,介绍道:“这是我的外甥,名叫游蒲。”

方弈年端端正正地打了一个招呼:“你好。”

那桀骜少年瞥了一眼他,嘴里哼道:“嗯。”

哇,夜镰说的果真不错,现在看着真的很难相与,感觉他不会听人话。

四人落座,方弈年与兰纪相对而坐,左手边是沙木帕,右手边便是游蒲。

沙木帕率先开口。

“世子殿下,今日前来,是想了解一下赤酒蛊现在如何了,我的外甥医术还可以,让他给你看一下。”

方弈年点了点头。

“听闻你医术高超,我吃的那些药还是出自你手,今日有幸得见,先在此谢过。”

方弈年本身持礼有度,做起这些客套来自是不在话下,虽然天天跟着张兖鬼混,但这些刻在骨子里的东西他可忘不了。

“不必。”

......哈哈,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啊。

方弈年内心有点煎熬,道:“......那,你先看看如何了吧。”

伸出手,给他看脉。

游蒲三指按在他的脉搏上,凝神专注。

房内一时安静可闻,静默蔓延。

游蒲脸上一直是那个表情,没有过多的变化,要问变了什么,那应该是看到把脉后眼中一闪而过的温柔和贪恋。

方弈年看他这样子,也摸不准这病到底如何了,不过应该不会太好,毕竟他自己深有感悟。

游蒲放下手,撑着一侧脸颊,盯着方弈年,淡淡道:“无事。”

方弈年微微一怔:“嗯?”

游蒲看了他一眼,跟看傻子似的,嗤笑道:“你是蠢吗?我说你身体挺好的,没什么大事。”

“.......”

这......是不是暴躁了点。

突然“啪”的一声,兰纪一掌拍在桌上,只是脸上笑眯眯的,又看不到任何怒气。

“小蒲儿,不要逼我揍你。”

游蒲也是一惊,立马起身躲到沙木帕背后去,还往方弈年这边靠了靠,控诉道:“舅舅,管管你这徒弟吧,天天要打我!”

沙木帕见此也是叹了口气,道:“不得无礼,这是王子殿下。”

游蒲不忿道:“王子又如何,王子也不能打我......”

只是他这话不敢说大声,也不知道兰纪听到没有。

离他近的方弈年将他的都听了进去,也是哭笑不得,果然还是个孩子啊。

觉得逃过一劫后,游蒲又说道:“不过你气血还是有些虚,是不是最近吐血吐多了?”

兰纪和夜镰均是眼神一凛。

夜镰急忙问道:“公子,你又吐血了吗?”

方弈年尴尬笑笑,但是对着这几人不好隐瞒,也实在没什么能瞒的。他道:“哈哈,是吐了几次。”

夜镰还想再说,却被游蒲故作高深的打断了。

“吐血并非不好,不必担心,他体内的赤酒蛊本就是滞气之物,多吐几次也有助于推动气血运行,之后再喝些补气血的药便好了。”

听及此,这紧张的气氛才有些许缓和下来。又问了些注意事项,这诊疗之事方才结束。

方弈年想邀沙木帕吃顿饭,但沙木帕说近日修炼辟谷,不宜进食。

他倒是想跟这个小神医套近乎,只是此刻确实不合时宜,于是便准备回去了。

兰纪倒一直坐在那,除了出口训了游蒲一句,不曾说过旁的话。方弈年要起身回去时,他道:“阿弈,我与巫师还有事要说,你先回去。”

方弈年踌躇片刻,点点头,带着夜镰先走了。

刚一走,这不可一世的少年便跳了起来,焦躁不安地来回踱步。

“怎么办怎么办?!兰纪哥哥,世子殿下的脉象并未好转,反而比以前更虚弱了,若是还不取出体内的蛊,恐怕撑不过一年。”

在那之前,兰纪嘱咐游蒲,无论好坏,都尽量往好了说。所以方弈年走后游蒲才敢将实话说出。

兰纪的眉头已经拧成一团,眼底爬上一层痛苦。

“为何会如此?”

游蒲善意地提醒:“别让那个叫慕容桓折腾了,再这么下去,世子殿下的身体真的遭不住。”

他虽然不太了解北燕的变态太子,但是他了解西璃的可怕王子。他真的搞不懂兰纪哥哥做这些是为了什么,明明那么想让那个人活着,却老是变着法的去折磨人家。

“世子殿下寒气入体,将蛊取出再辅以雪海灵芝,应该有很大可能可以续命。只是这蛊自古以来只有炼制之法,没有破解之法,若是再寻不到......那就,真的没办法了。”

游蒲说的小心翼翼,他拉着沙木帕出了房间,让兰纪一个人静静。

下到楼下时,又见方弈年折回,正挥手向他们打招呼。

“巫师大人,我刚刚一想觉得有些不妥,既然您辟谷不食,那跟我去逛逛这邗都如何?这总可以吧。”

沙木帕道:“世子带游蒲去吧,我还有些草药要记。”

看他再次推拒拒,方弈年也不好勉强了。

“那好吧。”搭上这盛气凌人的游蒲的肩膀,方弈年道,“走吧,小神医,带你看看这邗都的繁华与市井。”

游蒲不情不愿地被拉走。

走在街道上,那双眼睛好像看谁都不顺眼,方弈年都有点后悔带他出来了,跟个小霸王似的。街上的人瞧见这穿的花花绿绿还一脸嚣张的小少爷,就觉得不好惹,纷纷躲着他,生怕被小霸王惦记上就要遭殃了。

夜镰偷摸着跟方弈年说:“你看,公子,我没诳你吧,这小屁孩不是谁都受得了的。”

方弈年有点担心道:“我们这样是不是太招摇了?”

夜镰叹道:“何止啊,那小孔雀往那一站,就已经很招摇了。”

街道两旁店铺林立,往来皆是商人小贩,好不容易这段路走完,到了闹市区,他们在一间教坊前驻足。

准确地说,是方弈年和夜镰两人跟着游蒲停下。

方弈年都在心里骂自己,明明说要带人逛,现在变成别人带着他逛,全反过来了,主随客便。

他看游蒲难得出神,便出声问道:“要进去看看吗?”

这教坊也有歌舞伎艺人表演,多是弹瑶琴琵琶,方弈年来的不多,多半也是捧一些世家公子的场。

游蒲一怔,半晌,道:“嗯。”

坊内金碧辉煌,雕梁画柱,极尽奢华,专门为有钱人而设的。进门入眼便是一个圆形舞台,两侧有扶梯可上二楼雅间,两旁摆着方桌和乐器。

人来人往间,全是推杯换盏,嬉笑戏乐,热闹非凡。

他们一进来,就有一位风韵犹存的女娘过来招待,一双点着鲜红豆蔻的手拿着一方粉色帕子,见到来人,便掩面而笑。

“这不是世子殿下吗?真是稀客呀。世子可不常来我这教坊,今日前来,可叫奴家受宠若惊了。”

“哪里哪里,这几日忙了些,今日才得闲,这不就来捧妈妈的场了。”

那妈妈满脸风尘,又笑了几声,看到了夜镰和游蒲,不禁问道:“这是哪家小公子,生的真是俊俏,我这教坊怕都没有这么好的皮囊。”说着就要伸手去碰游蒲的脸。

游蒲一把拍开,怒瞪着双眸,眼里似要喷火:“别碰我!”

妈妈讪讪地收回手,意识到这不是个善茬,于是转头对温和可人的世子笑道:“那世子玩的开心,需要什么就跟奴家说一声。”

方弈年应下,赶紧拽着人跑去了二楼。

二楼清净,总比在下面受人瞩目好,谁知上了二楼,也是一样的吵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