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烂梨子丢掉就好
丁大伯撒了个弥天大谎。
丁美芹是以独生女的身份嫁到严家的。
知道这事，丁梨都无语了，丁美芹怎么敢同意的，不知道撒一个谎，后面就要不断圆谎吗？
谎是丁大伯撒的，但嫁到严家去的人是你丁美芹。
事发后，被搓磨被怨怪的人也不会是别人。
“美芹姐怎么想的？”丁虹拽着没脑袋的鸡脖子，跟着丁梨屁股后头走着。
丁虹才十岁，她都觉得今天一天发生的事情很荒谬，连气都不知道从哪个方向生了。
她们一家跟大伯家的恩怨，从父母在世时就开始了。
早些年，丁家当家作主的人一直是丁奶奶，丁大伯仗着丁奶奶的偏疼，一直欺负丁父。
兄弟俩一起盖房子，丁父要多出钱才能分到属于他的那一半。
家里的农活家务活，丁奶奶更多也是指派给丁梨父母。
为了还盖房子拉下的饥荒，丁父跑去打短工，给工程队炸火药。
这活危险，但是钱多，可钱给得再多，人正式工也不干，丁梨父亲抢着干。
好不容易还完饥荒，丁父准备回家安心上工，丁奶奶非让丁父多干两个月，结果就出意外了。
怀孕七个月的丁母受不了刺激，早产生下丁虹，没熬过去，跟着去了。
父母走的那年，丁梨才八岁，成了孤儿。
丁大伯生怕大队把她们姐俩塞给他养，丧事还没办完，就把丁梨姐妹赶到老宅，把丁爷爷丢给了丁梨。
说是让丁爷爷养孙女，实际上丁爷爷因为腿有残疾，根本没法下地挣工分。
到这，两家关系已经很僵硬了。
结果等一个月后，工程队来送抚恤金时，丁大伯又跳出来，想装好人，说要养侄女，想拿钱。
为了护住钱，丁梨和丁大伯彻底撕破了脸，老死不相往来。
不过丁梨姐妹私下跟丁美芹的关系还过得去。
主要是丁美芹也挺可怜的，因为是女孩子，从小就不被重视不被喜欢，三岁上灶，七岁就洗全家的衣服，还总吃不饱。
丁梨到公社念初中的时候，丁虹能满山跑了，小人儿又特别勤快，打猪草、赶鸭，捡柴，什么都帮着干。
那段时间，丁美芹总带着丁虹，一直照顾着年幼的堂妹。
作为回报，丁梨会私下给丁美芹一点吃的。
后面丁虹到上学年龄，跟丁美芹接触得才少了。
“她没得选，有想法也没人听她的。”丁梨叹了口气。
所以今天丁梨气归气，但心里并没多怨恨丁美芹，冷静下来，还有点理解丁美芹的选择。
她只恨严胜意和丁大伯。
这俩都不是好东西。
丁梨现在特别感激当年那个给她送抚恤金的叔叔，有先见之明，晚了半个月才给送。
要是丁大伯知道她爸有抚恤金，肯定不会那么急着撇清关系。
为了钱，他会把她们姐俩留在家里。
给书读好好教育是养育。
给口饭吃，也是养育。
丁父在世的时候，丁大伯要跟他攀比，送丁美芹上了小学，丁父一死，没了攀比的对象，丁美芹自然就辍学了。
亲女儿都跟草一样养，何况是侄女。
“姐，你不难受吗？”丁虹很快把丁美芹抛到脑后，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丁梨，满眼担心。
她姐都没哭的！
丁梨一愣，想到和严胜意一起对未来的规划，以为散干净的情绪瞬间反扑而来。
怎么会不难受呢！
处了那么久的对象，付出了时间和感情，得来这个结果，一时间谁能接受得了。
正怔愣的时候，掌心塞进来一只小手。
丁梨笑了笑，把情绪压下去，握紧妹妹的手。
一个人的时候怎么哭都行，但她不能给爷爷和妹妹看到。
“不难受，要是糊里糊涂结婚才发现他这样人没担当没责任心，那才是真的难受。”丁梨扭头看向丁虹。
“小虹，人心隔肚皮，谁都会有看走眼的时候，但这不是我们的错，不管什么时候，不管是看错了人，还是做错了选择，发现错了及时放弃，不死嗑懂不懂？吃到烂梨咱们就扔得远远的，重新在树上挑一颗。”
前面的丁虹没听得太懂，但后面她听懂了。
姐夫……不，严胜意那个烂人就是个烂梨子，是她姐不要他！
无论发生了什么事，生活还是要继续。
第二天清晨，丁梨早早就背着丁爷爷编的背篓上了山，除了上工赚工分，其余时间，丁梨都耗费在了山上。
丁父留下的抚恤金并不多，留好姐妹两个的学费，剩下一点点钱，丁梨是给丁爷爷预备的。
丁爷爷年纪大了，时不时有个小病小痛，丁梨都是领人上医院看的。
这些年，丁爷爷虽然没法上工赚工分，但家里的自留地，家里的家务完全不用丁梨操心。
丁爷爷还有一手编织手艺，每季都能给丁梨攒一批筐到公社去卖。
最最重要的是，丁大伯煽动丁奶奶来抢钱的时候，丁爷爷闷不吭声站在了丁梨这边。
就这一点，丁梨感恩丁爷爷一辈子。
以前山民都是靠山吃山，靠着山里的产出，能养活一大家子，现在只能靠着捡柴的功夫，偷偷弄点山货出来换钱。
当然，山里的野菜野果还是随便社员们吃的。
就一点，不能拿去集上卖钱，一旦被发现一举报一个准。
集上只允许出售家庭农副业产品，像自留地里的菜，自家养的鸡鸭，鸡蛋，以及一些手工制品，这些国家是鼓励的。
丁梨主要是弄草药，这个不怎么打眼。
她高中在县里念的，那时候为了赚生活费，每周一三五的晚上丁梨都去县医院给人守夜。
县里职工家庭多，总会有这样的需求，初三那年，第一次带丁爷爷上县城看眼睛时，丁梨就发现了市场。
等到县城上高中后，丁梨就主动去病房揽活了。
她心细，守夜的时候睡不实，病人有点动静，都会第一时间醒来，该照顾照顾，该找护士找护士。
脾气也好，病人朝她撒气，她也都是尽量理解，有情绪自已消化掉，再回头哄病人。
好在大部分病人都是正常人，少部分不能很好控制情绪的，事后也会主动跟丁梨道歉。
所以她口碑特别好，跟医院的医生护士关系也很好，高中两年就没缺过活。
也因为在医院这两年的基础，丁梨毕业后就开始挖草药卖。
唯一不方便就是，返乡后去县城需要开介绍信，丁梨只能借给丁爷爷买药的机会上县城，平时主要还是在公社活动。
本来丁梨计划的是，订婚后想办法在公社解决工作问题，现在她改了主意。
她想往县城使使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