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屏听到熟悉的声音,不再犹豫害怕,径直走向岳阳鹏,软榻上两个衣衫不整的人,在她手中灯笼的照射下,无所遁形。
她朝思暮想的人,正和新婚妻子躲在书房亲热。
而另一边,没了黑暗的遮掩,蒋梦云惊恐万状,羞耻感排山倒海涌上来,她没羞没臊地和男人厮混,还被外人全看了去,简直想原地死掉。
最波澜不惊的反而是岳阳鹏,即便时候地点都不对,但人是对的,自己老婆,同她欢爱理所当然,堂堂正正,而且到底没入巷,哪怕让朝廷知道了,那也是未遂,不能治罪。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告诉我一声。”
故人重逢,喜上眉梢,他没注意到,身下的害羞鬼今晚被欺负了太多,已经受不住,崩溃了。
锦屏才要回答,屋里就响起蒋梦云的“嘤嘤”啜泣,她满面坨红,拼命拉拽岳阳鹏握着奶儿的手腕。
某人见状暗道糟糕,赶忙松手,还不甘心,又做作地按上去揉两下。
“梦云怎么了?我给你揉揉,乖宝宝不哭。”
“不要你揉!呜呜……你别碰我!”
“好好,我不碰,这就帮你穿衣服。”
岳阳鹏知道老婆怕羞,此刻在外人面前只想和他撇清关系,洗白自己,好像她是被迫的,她是无辜的。
“???梦云?”
小牡丹只是哭,不说话,也不放手,盈泪双目倔强地瞪着他。
岳阳鹏心念一转就明白了,自然是因为锦屏。
“锦屏,去点上灯,再端盆水来。”
“……是。”
他像从前一样吩咐她,除了在她最初进屋时看了看她,视线始终滞留在妻子身上。
转身离去。
人一走,岳阳鹏就憋不住了,又抱住蒋梦云痴缠舔吻。
受侮辱的小人皱眉闭眼呆了呆,突然放声大哭。
锦屏回来时,就看到自家少爷把哭闹的少奶奶抱在腿上,一个劲地认错道歉,而娇横的二奶奶“呜哇呜哇”哭得撕心裂肺,夹杂着语不成句的抱怨责骂,场面难以收拾。
“呜呜……你……呜呜……你不是人!”
“我不是人,是禽兽。”
“呜呜呜……不许碰我……”
“再碰剁手!”
可他的手揽着她的腰,另一只拿着她的罗帕不断给她拭泪,一会儿捏鼻子擤鼻涕,一会儿揉腮帮子玩,没个太平。
被敷衍哄骗的蒋梦云,气得一口咬住他的手腕,卡着骨头往死里咬,龇牙咧嘴,奋力撕扯。
“嘶──宝贝别咬,你咬我,我又要上火。乖,小心肝先洗脸洗手。”
他成功转移娇妻视线,锦屏立刻端水过来,打湿巾子服侍少奶奶清洗。
岳阳鹏则趁这空隙,揉着手上鲜红深刻的牙印,和锦屏继续刚才的对话。
“今日才到家的?”
“是,大奶奶原是想叫我回来帮忙准备婚礼喜宴的,可夫人命我在金陵置办给二奶奶的礼物,耽搁了几日,今儿黄昏才赶进城。”
“先给二奶奶请了安,又去东苑送东西,被大奶奶留下用了晚饭,刚才洗去路上风尘,正等二爷回来呢。”
她伶牙俐齿手脚利索,一边回话,一边把蒋梦云清洗干净,一如既往地灵巧能干。
岳阳鹏细看她,头发半湿,飘散淡淡的澡豆香,温婉妍丽,秀外慧中,人也长高了不少。
她稳重,内敛,儿时青涩早已褪尽,散发着小女孩所没有柔媚风韵。
“梦云,你已经见过锦屏了?怎么不告诉我。”
某人心细如发,转头询问腿上抽抽嗒嗒的娇气鬼。
蒋梦云身体僵直,眨眨眼,答不出来。
屋内一阵沉默,三人各怀心思。
锦屏七窍玲珑,却没有出声给尴尬的少奶奶打圆场。
岳阳鹏则等着看老婆笑话,想听她结结巴巴含羞带臊地为自己喝醋找借口。
而小梦云根本不接话茬,抽噎着任性叫嚣:“香膏呢?我洗完手脸……都要涂香膏的!”
“……”
他们太小看蒋梦云了,擅长游戏赌博的人,没有不懂耍赖皮的,她只是怕羞,人可没那么老实。
失望的某人面色一沉,“我这没香膏,只有口水,你要不要涂?”
“你……我……我讨厌你!”
岳阳鹏抱着讨打的老婆猛地站起身来,面无表情,举步就走,威严架势吓退了蒋梦云的小刁蛮,在他怀里缩成一团,怯生生地嗫嚅:“你要带我去哪儿?”
“自然是去主屋涂香膏,时晨不早了,小娃娃该休息了。”
可是蒋梦云不太愿意去睡觉,还想再黏一会儿,一时间又找不出堂皇理由,眼看他已经大步流星穿过院子。
心中烦闷,不高兴地乱撒气:“我自己有腿会走,不要你搂搂抱抱拉拉扯扯的,不尊重。”
“下次再说这种话,我就先打断你的腿,然后再抱你。”
那人脸上没一丝笑容,蒋梦云不确定他的话有几分真,但数次接触,她已经知道该怎么拿捏他了。
哭,是她信手拈来的本领,是他无法抵抗的武器。
小梦云窝在某人怀里“呜呜咽咽”,扯他衣襟擦眼泪。
“嘤嘤……你为什么……为什么这样对我……呜呜……我做错了什么……要被打断腿……我想回家……想爹爹娘亲……呜呜呜……你待我一点也不好……”
“额……小心肝不哭,我同你说笑的,疼你还来不及,怎么可能打呢?下次你再说这话,我就咬你的小脚丫”
岳阳鹏果然服软,换了张脸翻来覆去哄,送到主屋后,想把人放下来,她却勾着他的脖子不松手,最后他只能全程抱着她。
耐心等丫鬟们给她喂了半碗玫瑰蒸酥酪,再洗漱散发,直到要换寝衣时,她才不得不从他腿上下去。
“你不许看。”她对某人说。
“为什么我不能看?我非但要看,还要摸呢。”
“不许看不许看!”
她撇撇嘴,又开始挤眼泪。
“知道了!我不看!”
岳阳鹏憋了一肚子火,起身背负双手转了过去,小梦云还不放心,扯来一根绸带蒙住他的眼睛,绕了一圈又一圈,把上半张脸裹成受了重创的伤兵。
“防我如防小人,大可不必。”
“你不是小人,但是个坏人。”
“……”
某人在心中咬牙切齿地骂:小骚货,你给我记住,今日所作之事,来日必要你成倍奉还!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换衣声,对光棍而言多少有点刺激,烦躁地反复催问好了没有,可是换好寝衣,蒋梦云还是不许他拿掉带子。
“干什么?你要让我蒙着眼睛走回去?”
“我睡不着,你给我念书讲故事。”
“???蒙着眼睛念书?你要不要看看自己在说什么。”
耳边传来“咯咯”娇笑,顽皮鬼忙来忙去不知道在干什么,最后把一本书塞进他手里,自己跳上床,拿被子裹住,只留一个脑袋。
小丫鬟们嘻嘻哈哈围上来帮岳阳鹏解开绸带,看到他乌云密布的冷脸,一个个忍着笑全逃走了。
“我今晚吃了你两口奶,你就爬到我头上来了是么?”
“我才不要去你头上,我要听念书,要人哄我睡觉!”
小浑蛋奶声奶气,两只眼睛还肿着,脸上只有任性没有畏惧。
岳阳鹏算是明白了,蒋家把她往死里宠,怎么可能没点顽劣骄纵在身上?
前几日初来乍到,她心里没底,只好夹紧尾巴做人,他稍稍亲近一点,她立马就藏不住现原形了。
远之则怨,近之则不逊,圣人的话实在大有道理。
二公子凭着给小媳妇当爹的觉悟,长叹一声翻开她的闲书《枕中记》,逐字逐句,坐在床边读给她听。
他的声音低沉磁徊,在静谧的夜晚娓娓道来,耳蜗随之轻震。
说自己“睡不着”的人,白天费尽心思玩得不亦乐乎,晚上又和男人惊险刺激了一波,很快便耷拉眼皮,稀里糊涂睡了过去,人家都还没读完三页纸。
岳阳鹏亲了亲小作精的额心,替她掖好被子,吹熄灯烛,回到书房。
锦屏还在那里,她已经给他铺好软榻,和少时数千个夜晚一样,等着服侍他沐浴就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