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桌上铺着一张水墨画的底稿。

青松,远山,烟云。

蒋梦云凑过去细看,暗暗点评:有意境,无生气,不咋滴。

“梦云过来。”

那边岳阳鹏已经撩袍落座,振振衣袖,开始单独给老婆上课。

“你我的亲事定得急,我年近而立,却迟迟没能成家,父母难免顾此失彼,不得已委屈你尚未及笄,就早早出嫁,远离高堂姊妹,委身于我这个年纪大你一轮的粗鄙之人,为难你了。”

他言辞恳切,说得小梦云鼻尖发酸,在家养尊处优众星拱月,新婚后不是被他欺负,就是看他脸色,想起来就伤心,这人好歹也算说句像样的体己话了。

“夫君有心了,再过十日便是我的生辰,届时年满十五,便能以成年之身,为夫君操持家事,看顾后院。”

国丧没法办及笄礼,小娃娃也怪可怜的,不过半夜抓蛐蛐的人,会怎样操持家事,充满了悬疑。

岳阳鹏对小娇妻安抚地点点头,正色又道:

“既满十五,就是大人了,我说的话,你要仔细听好。京师不比金陵,天子脚下,贵胄云集,小小一石,便可激起千层巨浪,朝中位高权重者,更有无数双眼睛盯着,督察院,六科,锦衣卫,还有明处暗处的政敌。”

“你虽是内眷,一言一行也要万般谨慎,切不可逾矩,否则一个不小心,给人抓住把柄,轻则御前弹劾,重则抄家获罪,惨一点的,当官的流徙砍头,家眷削籍为奴,后半辈子就是一条玉臂千人枕,半点朱唇万人尝。”

他说到这里停下,不动声色细看蒋梦云表情,果然见她生出惧意,为自己无视丈夫嘱咐,由着性子嬉笑玩耍而后怕。在朝为官如履薄冰她是知道的,被贬的亲爹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我知错了,以后会听话的。”

岳阳鹏微微颔首,十分满意,招招手让小可怜走近些,挂上温和笑容。

柔声地对她说:“梦云年纪还小,贪玩一点不妨事,这儿是你家,你想做什么都可以,记得分寸就行了。我不在时,你若是闲来无事,叫大房几个姐儿来陪你解闷也没关系,小孩子们一起做个伴。”

“……谢谢。”

这一番话令小梦云胸中温澜潮生,本以为嫁了人便成了孤苦飘零一片叶,丈夫还是个大混蛋,原来他也知道疼人。

小美人扭扭捏捏的,皮薄肉嫩,浮起两朵粉云,岳阳鹏盯着她,不动声色眯了眯眼。

“谢我倒也不必,接下来我就要罚你,你别忌恨我才好。”

在蒋梦云反应过来,抽身躲避之前,他就先下手为强,把人扯进怀里,双臂环住她的腰。

被他抱过好几次的小梦云,渐渐习惯了这人放浪轻薄,也知道他其实只是戏弄她,已经没有最初那么害怕紧张了,手撑在他胸口,瞪大眼睛怒视。

“你、你要干嘛!”

“怕什么,也得等你成年,过了国丧。”

“不要,放开我!我在这种时候嬉笑玩闹确实不对,但你也不能因为这样就打人啊,丈夫殴打妻子致伤,是有违律法的。”

嗯?岳阳鹏敏锐地察觉,他们夫妻俩对“抽小屁股”这件事,认知并不一致——他在说下流话调戏她,而她却以为是普通的体罚。

“哦,小梦云觉得抽屁股是殴打?”

蒋梦云面露困惑,不确定地说:“我不知道这样的刑罚。”

想了想,蹙眉又问:“听上去就不太好?”

岳阳鹏皱起眉头,蒋家怎么办事的,女儿出嫁前也不让嬷嬷把该教的教了,怪不得怕羞怕成这样,死活不让碰,竟然对男欢女爱一窍不通。

“你把手握拳,虚虚地,当中空出一个洞。”

蒋梦云照做,举起小拳头,狐疑地看着他。

“就像这样。”

笨蛋一头雾水,即使不相信有这种惩罚,也想不通这到底什么意思,坏人打的什么哑谜?

“你出嫁前,嬷嬷们教过你闺中之事吗?”

“当然。”

蒋梦云面上一红,松开拳头,把手藏到背后,她隐隐约约感觉到他那个手势的不对劲,又猜不出和闺房之事有什么关系,因为嬷嬷教她的时候,她正在全神贯注解读《打马图经序》,从要给新郎宽衣开始,后边说了什么,她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家里万千宠爱的小姐,嬷嬷能拿她怎样,说多了还要被她嫌弃啰嗦,把人撵出房,送上点心堵住嘴,好让她安安心心研究赌技。

如此幼稚拙劣的虚张声势,怎么可能骗的了岳阳鹏,他莞尔一笑,微微颔首,老奸巨猾。

“教过没教过都无妨,我来教也是一样的。难得有闲,为夫今日便先给你说说,乾坤之异,阴阳之差,男女之别,好让你明白,我们两人,到底哪里不同,为什么我会长胡子,你却长不出来。”

小孩子总是很好奇,听到最后一句,蒋梦云立刻歪头追问:“为什么呀?”

“呵呵。”坏人狡黠笑道:“因为我身上多两个东西,你要不要看看?”

小梦云火着脸,皱眉瞪视某人,她又不傻,除了露在外面的手脸,被掩藏于衣裳之下的地方岂是可以随便看的?

“我不要看,男女大防,怎么好看人身体私密。”

“小孩子不要张冠李戴,我们是拜了堂的正经夫妇,女不避夫,防着全天下也防不到自己丈夫身上啊。”

岳阳鹏说大道理,但人家女孩子不买账,鼓着肉嘟嘟的腮帮子,噘噘嘴别开脸,他便换了个法子,转而问她:

“那就先说你知道的吧,依小梦云之见,男女躯体有何不同?”

这个简单啊,蒋梦云回过头来,煞有介事地回答:“男子双肩宽阔,骨骼高大,胸膛平坦,女子纤窄玲珑,还有……还有……”

“还有……”

“!!!”

可恶!蒋梦云被粗鄙恶人一句话就说红了脸,恼怒地纠正他:“还有一对…”

岳阳鹏到底没绷住,将这个一本正经的小可爱抱到腿上,虚搂着她的腰,点头笑道:“真聪明,说得对!但光你们女人长了,男人什么都没有,未免不公,我们也有些女子身上长不出来的物件。”

“我知道,胡子嘛。”

“显然不是。”

“那是什么?”

“梦云从没见过赤裸男童男婴么?”

“族中婴孩都裹在襁褓之中,男童也得穿衣裳啊,哪里去见赤裸的。别说男童,赤裸女童我也没见过。从小到大,只看到过我自己的身体。”

还真是养在水晶罩子里的金枝玉叶,原本只想逗她玩玩,这样看来,今日倒确实该豁出去给她瞧一瞧实物了。

“男子身有一物,曰龙阳,是用来疼老婆生孩子的”

小梦云听得认真,在脑中想象这东西的样子,又不知是长在何处,眼睛自然而然在岳阳鹏身上来回扫视,寻找这“阳物”的位置。

“不用找,我拿出来给你看就是。”

不要脸的人大大方方动手分开袍摆,就要去解裤带,吓得蒋梦云赶紧抓住他的手,急忙制止。

“你……你……你怎么脱起衣裳来了,这光天化日的,像什么样子!我不要看,既是私密之处,怎好轻易示人?”

“不看一看,你怎么知道你嫁的到底是男人还是女人?万一我身有残疾,是个阉人呢?”

“……”

“再者,夫妻是世上最最亲近的人,为繁衍子嗣需行周公之礼,彼此身上什么犄角旮旯都要给对方呃……看一看的。何况平民夫妇老了病了,互相服侍照料,免不了擦身洗澡,端屎端尿,哪儿的私密不能看?我知你怕羞,今日只给你看我的,就算吃亏,那也是我吃亏对不对?乖,松手。”

他说得头头是道,蒋梦云找不出反驳的道理,虽觉不合适,但心里也确实想见识一下,看看实物到底长什么样,踟蹰了一会儿,终于轻轻放开,忐忑地缩回两只小手,由得他解开裤子……

小梦云目不转睛盯着某人下身,皱眉虚眼,惊异探究的视线里是不假掩饰的嫌弃。

岳阳鹏嘴上说得轻巧,实际上如果不算西苑的嬷嬷们,他根本也是第一次给妙龄少女看羞耻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