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老大听完瓮中人的话,便伸手在瓮口摸了摸;发现这封住瓮口的不过是几张薄纸,便不屑地说:
“这封住瓮口的就是几张纸,你自已一顶不就开了?”
“唉~”瓮中人叹了口气。
“你是不知道,就这纸非从外面揭开不可!在外面你摸到的确确实实是几张纸,可在里面这纸就像是铁板一般坚硬,有千斤之重,我捅也捅不破顶也顶不开;之前有人将我诓进这瓮里不想让我出去,所以在这纸上做了脚手!如今二位到来,既是缘分也是天意,劳烦揭开纸符还我自由,我在里边给二位叩头了。”
“做了手脚?”
田老大疑惑地走上前去,用右手食指在纸上轻轻一戳,那纸张瞬间就破了一个洞,田老大当即笑道:
“这纸一捅就破了,没做手脚啊!”
听到捅破纸的声音,田四虎隐隐感到不妙,总觉得事情哪里不对劲,急忙上去按住田老大的肩膀。
“先别撕开纸,老道士可没说过在我们之前还有人下来;再说你不觉得这瓮还有这纸年代久了点吗?”
“什么意思?你是说这里面的不是人?那……”
田老大话还没说完只听瓮里边那人笑了。
“哈哈!法破矣!吾自由啦!”
瓮口的纸从里面被撕开,甩出一根黑乎乎的东西钩在了田老大的手腕上;那东西像一根枯柴,又像一只爪子。
瞬间田老大心中大大的一惊,急忙缩手往后退去;那根柴不是柴,爪不是爪的东西在田老大手腕上勾得结实;田老大这一退不要紧,却把那根东西从瓮中拔了出来;从中带出来黑乎乎一团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东西。
田老大差点吓破了胆,田四虎后退了几步。
“我的娘唉~”
田老大慌乱地一甩手,便将那东西甩开几丈远,吓得他惊慌失措六神无主。
这时田四虎瞟了一眼被田老大甩到地上的东西,黑乎乎的一团,眼见没有什么动静;田四虎稳了稳心神,拉住了受了惊吓的田老大。
“没事了,看把你吓的!”
惊魂未定的田老大拍着胸脯看了看地上的东西,不知道是什么。
等他回过神来,心中愤怒,气呼呼地走到大瓮前;三两下将瓮口的纸扯了个干干净净,气呼呼地骂:
“你这杀千刀的!居然敢吓唬老子,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田老大正骂得起劲,忽听身背后窸窸窣窣有动静;回过头看到先前被甩在地上那坨东西竟然动了起来。
他再次眯起眼睛看过去,那东西已经扭动着舒展开来,虽然光线不足但是从其形态可以看出那是一个人的形状,可是这人也未免太过消瘦了,二人为了能看清楚些便往前凑了凑。
那“人”每动一下都要发出“咔咔嚓嚓”的声音,二人愣了片刻才发现之所以有声音,是因为眼前的“人”太过干燥,活动时骨节与骨节之间摩擦碰撞就会发出声音!
在二人眼前的是一具正在伸着懒腰的干尸!
“多谢二位放我出来,现在瓮中宝贝都是你们的了,还请你们二位好人做到底;将我带出去!我必有重谢”
那具干尸说着话便已经站了起来,扭动着身体一瘸一拐地朝二人靠拢,双手还不忘抱拳朝二人行礼。
二人见此情形,半句话没说转身便跑出了房子,借着城中的光亮一路飞奔;田老大在前,田四虎在其后。
此时的阿木春还在原地握着蜡烛等着二人,忽见远处有两个身影飞奔而来;他急忙站起身来举高手中的蜡烛迎接二人,可还没来得及高兴;却又看见在二人身后,还有一个身影摇摇晃晃地跟着二人。
待二人跑至阿木春身前,不明所以的阿木春指着他们身后便问道:
“那后面的是谁?”
“快跑!”田四虎说了一句,不等阿木春有任何反应,便夺过阿木春手里的蜡烛往洞中跑去;阿木春见二人跑了,心里一慌也紧跟了上去。
三人照着原来的路跑了回去,阿木春跟在最后,他时不时地掉过头往后看;只见身后那奇怪的人总是与前面三人保持一定的距离,三人快他也快,三人慢他也慢。
“老大,四哥!他好像不是追咱们,他只是跟着咱们!我们不用跑那么快,可能是城中居民跟咱们顺路……
田四虎回头瞪了一眼,脚下丝毫没有减慢速度;脸上的刀疤抽搐了几下,喘着粗气对着阿木春说:
“木头!你知道那是什么吗?”
“我看不清楚,难道那不是个人吗?”
“那是个死人,干了的……死尸!还城中居民!咱们这是到了阴曹地府……那座城就是阎王爷的铁围城……”田四虎喘着粗气。
听闻这话阿木春可吓傻了,心头一颤带着哭腔说:
“你们咋不早说!”
心里一害怕他就更加频繁地回过头看,生怕那死人冲到自已背上。
眨眨眼的功夫,三人已经跑到了石阶下,田四虎拿着蜡烛说了句:
“都抓好扶好,我要灭亮子了!”
田四虎说完话便把蜡烛往嘴里一横;用嘴巴叼住了,伸出两根手指在烛火头上一掐,四周瞬间变得一片漆黑;接着三人便挨一擦二地摸索着铁链爬了上去。
在最后的阿木春手抓着铁链;往上爬了一段,手抓着铁链明显能感知到上下两头传来一阵一阵的晃动。
上边的动静他知道是田四虎和田老大弄出来的;那下边弄出动静来的就只能是那具死尸了!
想到这里阿木春便加快了向上攀爬的速度,拼尽全力用脑袋捅在田老大的屁股上;往上一通猛顶,弄得田老大是连声怪叫,一道上骂骂咧咧!
阿木春则是连声回应道:
“活命要紧!活命要紧!”
三人爬了一路,田老大也骂了一路。
在田老大叫骂声中;只听田四虎高声喊道:
“到顶了!”
一瞬间阿木春只觉得头顶一轻,接着手腕被人拽住往上一拖。
一拽一拖之后阿木春被人就像扔猪仔似的重重地摔在地面上。
顾不得身体传来的疼痛,阿木春急忙起身伸手往怀里摸去;掏出火折子,重新点亮一支蜡烛。
他举着蜡烛环顾四周,心里咯噔一下,吸进去的一口气差点就呼不出来!
此时只见几人周围密密麻麻的,围满了似龙非龙,似蛇非蛇的怪物!
三人认得;这便是来时在石柱上和悬崖上看到的怪龙!
田四虎惊恐地说道:
“真是没想到,这些东西居然是活的!”
“这……这这这……怎么一回事!”
田老大也是吓得手足无措,头皮发麻,想跑却不知道往哪里跑。
此时此刻这些怪物围绕着三人,昂头露着獠牙吐着信子,仿佛要将三人活吞了一般!
“莫怕,莫慌!拿好蜡烛,这烛火灭不得!”
一颗干瘪的脑袋从悬崖边上探出来。
阿木春举起蜡烛一照,看见那颗干瘪的脑袋,瞬间只觉得裤裆里一阵温热向下蔓延;一张嘴居然哇哇大哭了起来,鼻涕眼泪加上裤裆里的屎尿,实在是惨不忍睹。
“三位听我说,我无心吓唬你们,实在是没得办法。如果说错过三位手中的烛光,我再想出去就难了!三位手中的并不是普通的蜡烛,只要烛光一亮百邪不侵,难道你们没发现,烛光之下那些黑麻蛇动不了吗?”
田四虎用尽全身力气,咬牙切齿地指着悬崖边上的那颗脑袋。
“你……不要过来!”
尽管双腿抖得跟筛糠似的,他还是拽着阿木春和田老大往井口的方向走去。
“四……四哥,我害怕了……走不动……”
阿木春一边哭着,一边说。
田四虎咬咬牙,深吸一口气,揪着阿木春的衣领一字一句地说:
“走出去是活,走不出去是死!你是要死还是要活?”
“活!我要活!”阿木春带着哭腔说道。
“好!”
田四虎答应了一声,腾出手来接过阿木春手里的蜡烛。
把蜡烛举得高高的;用脚把那些围在三人身边,只会吐信子却不能动弹的怪蛇踢开,一步一步的带着二人往石壁上的洞口走去。
那具枯尸跟在三人身后,用乞讨的口气对三人说:
“只求三位把蜡烛举高一点,施舍一点光亮。照亮这通往人间的道路,在下再不想受这不见天日的罪!”
田四虎一脚踏入洞口,他将一口牙咬得嘎吱吱直响,回头看了一眼那具枯尸。
“不要脸的东西,奉劝你不要再跟来,否则三拳两脚将你那残缺的身躯捶个稀巴烂;让你在此地底永世不得翻身!”
那枯尸听得田四虎这话,倒是也识相地将脚步放慢了几分,离三人远远的;干枯的尸体十分不甘心,他用沙哑干涩的声音低声说:
“我只求小小的一点点光亮就行,错过了你们我将永无出头之日……”
田四虎带着田老大和阿木春,三人一路踉踉跄跄地往回走,道路越走越窄,到了最后只剩一道裂隙;刚好容得下一个人侧身挤过去。
三人同时瞪大了眼睛,只听田四虎喘着粗气对身后的二人说:
“过了这里,就到了井底,从井底爬上去咱们就解脱了!”
“少废话,赶紧走!”
田老大极其不满地用手推着田四虎;田四虎身上背着铜镜,挤出去的时候有些吃力。
到了井底田老大率先伸手捞到了绳子,正准备往上爬的时候;一直守在井口的老道士探出头来。
“三位辛苦,不要着急,别忘了我之前说过的话;带铜镜的先出来!”
听闻老道士的话,田老大拉住绳子的手松开了一只;松开的那只手往田四虎的背后摸了过去。
田四虎明白田老大要干什么,在心里暗骂了一个‘蠢’字。
他一把推开了田老大,双手抓住绳子向上攀爬。
“都到这了,谁先上去那还不是一样!”
田四虎身形矫健,挂在绳子上手脚并用扭动了七八下便到了洞口。
扒住井口准备往外一跃的时候,那守在井口的老道士却伸出枯槁的左手,死死地按住田四虎的额头,不让他挣扎上来。
“麻烦你先把镜子给我!”
田四虎用尽全力往上一顶,却不想老道士力气大得出奇;他手中用力往下一压,压得田四虎差点坠下井底。
老道士居高临下,田四虎这边是讨不到半点便宜;心里不服,嘴上却不敢不服。
“镜子我背着呢……现在不方便拿给你,先让我出去好不好?我出去再给你……”
听了田四虎的话老道士却没有将手收回,那只左手还是按在田四虎脑袋上;他匍下身子伸出右手在田四虎身上一阵摸索,摸到田四虎背上的镜子这才腾出左手;双手配合解下铜镜。
得到铜镜的老道士没有再阻拦田四虎。
任他蹿出井口,还没来得及找老道士算账,田四虎便已经瘫软在地;他有气无力地对着井里的两人说:
“你们可以出来了……”
静悄悄的井底这才又传出动静,再次出来的是田老大,他一出井口便对站在一旁的老道士骂骂咧咧。
老道士没理会田老大,只是讥笑道:
“嘿嘿,你们三头蠢猪还带了一个回来。”
“拉我……拉我一把!”
井口传出了阿木春的声音;田四虎急忙起身,拽出了扒在井口的阿木春。
就这一眨眼的工夫月光下已经不见了老道士的身影,田老大从地上起身便嚷嚷着要去找老道士算账。
田四虎急忙拦住田老大。
“大哥,那边先不忙,咱们先把井口盖住。别忘了,井里还有一个!”
田老大点了点头,回身到井旁。
三人一起用力把靠在一旁的大石板抬到井口盖住。
三人又抬了些石块压在石板上,做完这些正要离开却听见一阵叹息声。
“唉~也是怪我定力不够,才遭此劫难!妖道啊妖道!此番去投胎,若能长大成人必然报此仇!”
三人循声望去,只见先前那具枯尸背着手早已站立在墙头,三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田老大惊呼:
“这玩意儿是什么时候出来的?”
田四虎却不管三七二十一,弯腰抄起一块石头,用足了力气往枯尸身上打去。
枯尸受了田四虎一石头便跌落墙头,摔了个七零八落再不动弹;月光下枯尸摔下来的地方缓缓升起一层白雾,几阵微风吹过白雾不散反而聚成一团。
片刻之后白雾团仿佛飞鸟一般,在柳树下转了一圈,飘过墙头便不知了去向。只留下惊魂未定的三人一脸错愕。
待三人回过神来再去寻王老道士,哪里还有老道士的身影,三人也只好作罢。
“今天这事不要往外说,弟兄们要是知道了,只怕金子不够分。”
田老大对二人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