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应枭身材高大,气场强劲,存在感十足,一朝她走近,俞宁瑶就觉得氧气都被他夺走了,她刚洗了澡,现在头发还没干,虽然衣服都穿得很好,但仍觉得有些难为情,呼吸都变得不畅起来。
她故意往后退了一小步,离裴应枭远一些,不让发梢上的水汽传到裴应枭的身上。
然后低头佯装认真地,阅读起他递来的文件。
读了几行,俞宁瑶疑惑:“这是什么?”
“协议。”裴应枭说。
原来是他们假扮情侣协议。
俞宁瑶刚读两行,就觉得自已要不认识阿拉伯数字了。
牵手一次一百万。
拥抱一次一百万。
对外亮相一次两百万。
参加一次家庭聚会五百万。
饶是裴应枭财产富可敌国,也经不住这么造啊!
“你真写上去了???”俞宁瑶震惊。
裴应枭倚着斗柜,眼中含笑地看着她,说:“嫌少?”
“当然不是。”俞宁瑶差点咬着自已的舌头:“我以为你是开玩笑。”
裴应枭说:“没开玩笑。”
他的声音温和但又凌冽的说:“俞小姐,没必要跟钱过不去。这些对我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不足挂齿。但对俞小姐,是能救命的。”
裴应枭话糙理不糙。
如果她想彻底和俞父俞母划清界限,好好搞事业。
足够的钱,将是她最大的底气。
裴应枭说:“不必现在就签字,可以想一晚,再给我答复。”
俞宁瑶:“好。”
裴应枭说:“现在,先来见一见家里的其他人吧。”
俞宁瑶意外地说:“这里不只我们两个人住吗?”
裴应枭忍俊不禁,说:“当然。家里还有管家、阿姨、厨师、园丁、保洁、安保、保镖……”
“家里还有专门的营养师制定菜谱,但是如果你偶尔有什么想吃的东西,也可以跟阿姨说。”
他看了俞宁瑶一眼。
俞宁瑶刚好在拨耳边的碎发。
她的手,手指白皙修长,指尖修剪整齐圆润,五枚贝壳似的指甲涂了淡粉色的指甲油,温柔中又有点俏皮。
但因指甲油涂得时间太久,小拇指上的粉色脱落了一点。
“你们女生是不是喜欢做指甲?”裴应枭突然说。
“是!”俞宁瑶点头。
她举起手,欣赏自已的美甲,“指甲漂亮,心情就会很好。”
裴应枭没看她的手。
看的是她巧笑嫣然的侧脸。
俞宁瑶笑起来时,眼睛微弯,嘴角荡漾开动人的弧度,像阳光一样,令人心中温暖。
裴应枭单薄的淡色唇角勾了勾,拖出沉沉一声:“嗯。”
“家里也有美甲师。”他说。
“啊?”俞宁瑶扭头看裴应枭,尽量不让自已下巴掉在地上。
她眼睛努力往裴应枭手指上瞟——
难道裴应枭也做美甲?
她看到了裴应枭的手。
裴应枭不仅没做美甲,他的手跟女人还没有任何关系。
又厚又大,掌心有常年射箭和枪击练习磨出来的厚茧。
握住时,坚硬稳重,宛若磐石。
*
长青路工作室。
裴之鹤站在一幅后现代艺术画前。
这幅足足有一人高的油画,由大片色块组成,浓墨重彩,极具视觉冲击力。
裴之鹤的双眼盯着画布上画笔笔触留下的痕迹,但却并没有怎么看,而是在走神。
“裴先生。”这时红豆走过来,说:“我们瑶瑶姐今天有事,不会过来了。”她对裴之鹤有些畏惧,声音怯生生的。
“有事?”裴之鹤转过头,横扫了她一眼,冷着脸,阴沉沉地说:“你们老板今天到底有什么事?”
红豆虽然怕裴之鹤,但俞宁瑶是她的恩人,她再怕也要保护好她。她大着胆子说:“裴先生,这是我们老板的个人隐私。”
裴之鹤正要再开口,这时他的电话响了。
来电人是俞欣心。
裴之鹤捏了捏眉心,接通电话:“欣心。”
俞欣心撒娇道:“你现在在哪儿呀?怎么不来医院陪我?”
裴之鹤神色复杂,半晌才说:“我晚点过来。”
“好。那我等你。”俞欣心:“还没找到我妹妹么?”
裴之鹤说:“我会帮你找到她的。”
“那我就放心了,要是找不到她,我可能又要病倒了。”俞欣心恰到好处的咳嗽了几声。
那声音娇弱,惹人怜爱。
任何男人听了,都会恨不得抱着好好安慰。
但裴之鹤没有流露出什么动容的表情,说:“放心。”
挂断电话,裴凯阳凑过来说:“哥,刚刚是谁打电话呀?是不是你那个白月光呀?”
圈里人都知道,裴之鹤有一个白月光。
若干年前,裴之鹤曾在春山跟人赛车。
生死局。
他飙车要速度,不要命。
差一点就要从悬崖上翻滚下去。
而就在生死关头,他在悬崖边看到了一个背影。
那背影穿着白色的裙子,亚麻布的裙摆被山风吹鼓,娉娉婷婷,仿佛是一只白色蝴蝶突然降落在了他的指尖。
那个背影令他魂牵梦萦。
他迷信的认为,是这个女孩救了他的命。
这个女孩就是他的幸运女神。
他寻找了那个背影很久很久。
后来他终于才知道,那天山上,除了他们车队,还有俞家的千金开生日派对。
那个背影,就是俞欣心。
可是不知为何,当俞欣心真正出现在自已面前时。
那时的怦然心动却没有了。
他继续对俞欣心好,但这种好,只有他自已知道,是出于一种自我补偿。
裴之鹤再次看向眼前的画,大片大片绚丽的颜色,充满了旺盛的生命力。
“走吧。”裴之鹤对裴凯阳说,转身离开。
俞宁瑶的工作室,裴之鹤来过无数次。
这幅镇店之宝,巨大的后现代画,他也看过无数次。
可他从没注意到,画幅的右下角,用黑色钢笔写着这幅画的名字——
春山山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