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年岁增长，施瑜是渐渐意识到自己长得俊俏的，然而被人当面这般说让他作为“男儿”也生出股羞恼来。不过这等小事又不值得生气，所以他只是收了笑意站在那边。
“看你那不识逗的样，说你好看还生气了。”公主白了他一眼，随即转过身子又慵懒地躺在了摇椅之内。她一边用脚轻轻踮着一边问道：“我的身份你怕是还不知道吧？”
“……”
“我那就是这秦国的长公主，当今皇帝的女儿，太子的姐姐。”公主说完，赶紧转过头来看施瑜的脸色。
施瑜听到对方的话后显出几分意外来，见公主那双凤眼盯着他，于是便低首道：“施瑜见过长公主。”
一旁那名妖女提醒道：“要叫殿下。”
“哦，见过殿下。”
那样子实在看不出有几分惶恐或者敬意来，这让长公主殿下叹了口气。
本还想吓吓他来着。
公主拿起块点心塞进嘴里，边吃边道：“你今日用修为杀人，就算你以前是荡魔军军卒，现下怕是已被盯上。可曾想过该如何是好？”
施瑜面色一沉，公主的话算是问道了他当下最烦恼之事，他面色一沉道：“谢长公主殿下提醒，我……我会逃跑的，不会牵连你。”
噗呲！
满口点心长公主殿下笑出声来，飞溅出的点心沫子撒得到处都是。婢女也掩口而笑，看不出当时想要骑黑大时的那等粗豪。
“我堂堂秦国长公主还不至于被你这小小伍长连累，”公主擦着嘴笑道。看着施瑜一脸沉痛的样子，她忍不住又起了逗弄他的心思，于是阴着脸道：“不过呢我倒是有办法让你脱罪，只是有一件事你得帮我做了。”
“什么事？”
“小事而已，杀几个人。”
施瑜听了不由语窒，他沉吟了片刻才道：“好人还是坏人？”
公主眯着眼睛道：“干过坏事的好人。”
周围在一瞬变得有些安静，公主仔细看着少年脸上显出的那丝挣扎之色，她心中那份对施瑜的欢喜也开始渐渐消褪。此时虽是玩笑，可长公主说出的话便是一份旨意，即便已经派乐山去找荡魔军将主商议此事，但施瑜若是真的应承下来那她就真的会派施瑜去杀掉几个干过坏事的好人。
这等人世间到处都是，比如施瑜自己。
“我、我不能答应。”沉吟了几息之后施瑜终究是放弃了。为救卫氏父子已经是无奈，哪怕他也害怕荡魔军的追捕，甚至想起失去了争夺道门荐书的身份便不由自主的懊悔，可再恶之事他实在不愿去做了。
笑意在公主的脸上荡开，她忽然伸手捏住施瑜的脸蛋，笑着说道：“你果然是个不识逗的！”
施瑜作为大秦男儿，从未被人这般“羞辱”过，结果他试了几次都没甩开公主的手，一身魔元庞大无比的公主身手根本不是他能比的，只好抓着公主的手腕无谓的抵抗着。
“公主，请自重！”
“哈哈，还咬人了。”
公主笑着缩回手。
她喜欢施瑜那份善人的心，还有俊俏的模样。施瑜在她眼中犹如世间难得的美玉，若是刚才施瑜答应了她的条件，这颗美玉在她心中立刻会变成徒有其表的石头。
还好，美玉终究是美玉。
“吃糖吗？”公主端起个盆子问道。
施瑜脸现惊愕之色，对于这位长公主殿下天马行空的行事实在无法理解。他捂着脸有些生气地看着对方，断然道：“不吃！”
“对着救命恩人居然生气了，刚才是说笑，不过真有一事要你帮忙，你可愿做？”
“什么事？坏事我可不做。”
“我要去咸阳宫，你当我护卫，如何？”公主笑眯眯问道。
施瑜也不傻，皇宫大内岂是随便能去的？他揉着脸问道：“我怎知道你去皇宫里做什么？”
公主放下点心，望着施瑜道：“皇宫里有坏人，坏人要毁我大秦基业，所以你卫伯父他们这些好官才会被下狱，等好官死完了，想要整顿大乱的江山也就难了。我便是去将坏人除掉，还我大秦个郎朗晴空。”
“不过，坏人很厉害，一不小心真的会死。你敢去吗？”
面对忽然认真而沉静的公主，施瑜不明白到底哪一个才是真实的她。他无法判断公主说得到底是真话还是假话，不过想起连卫元正都被下狱，或许、大概真的是宫里有坏人吧？忽然他想起一个问题，这个问题若是说不清他便不能答应公主。
“既是宫里有如此厉害的坏人，荡魔军为何不讲坏人拿了？”
施瑜的话问道了点子上，宫中之人若是真的强到连公主这种修为的妖女都忌惮，那坏人必然是修士。这等情形下荡魔军如何会置之不理？
公主却似乎早有腹案，她冲着施瑜招了招手，施瑜冒着再次被她捏脸的危险靠了过去。公主不断让他靠近，最终嘴唇几乎贴着他耳朵，然后才轻声说道：“因为，坏人里有仙人啊。”
……
……
“爹，瑜哥哥人呢？”卫明玉穿着一身干净的衣衫走出屋外。
卫元正此时已经坐在院内，仆从将桌椅摆好，还细心的奉上茶点，三架撑着光洁铜镜的烛台被摆在桌子不远处，恰好照亮这一片的同时又不显得刺眼。听见儿子问他，卫元正便转头看去。
此时的卫明玉虽然依旧消瘦，甚至脖颈之间还能看见鞭痕，但是清晰过后却恢复了往日的一丝富家少爷的样子。深秋夜风凉，然而卫元正却觉得这等凉风多多益善。
这便是自由。
“爹，你怎么哭了？”卫明玉快步赶到卫元正身旁。
“是爹的错，让你受苦了。”卫元正伸出畸形的手，轻轻摩挲着儿子消瘦的脸庞。
“不怪爹，若非那个昏君……”
卫元正听了面色一变，他看了看周围发现无论男仆还是婢女都面不改色，仿佛没有听见卫明玉的话一般。
果然不愧是海川楼。
他微微感叹了一番，赶忙阻止卫明玉道：“不可胡言，此事定有蹊跷，只是我等现在还不知罢了。不然陛下为何要自毁根基？而我等罪官又为何引得海川楼出手？”
或许父亲说的有道理，可卫明玉看着父亲那双畸形的手，心中的恨意却无论如何都压不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