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得好,所有的巧合背后都有其必然,不过,我决定创造一个没有必然的巧合。
我前往了体育馆。就连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去那里,只有这样才能说是没有必然的巧合。没有目的的、没有原因的,有的只是纯粹的巧合。
推开体育馆的大门,一根箭正好从我面前疾驰而过,准确无误地射中了靶心。十环满分,真厉害啊。
不,现在不是感叹这个的时候。
“舂你怎么会在这里啊!你现在不是应该在教室里上课吗!”
“累了。我需要休息一会儿。”
“还有,翘课是不好的,兰斯。”
“说反了吧!我才是那个在光明正大地休息的人啊!”
“唔,你的意思是,难道我是才逃课的人?”
“不是么?”
“当然不是了,我有让苏茜帮我告诉妮娜的。不过妮娜有没有同意我就不知道了。”
“那你就往外跑?”
“对呀,要是妮娜不同意的话我不就没机会出来了吗?”
“你这明明就是先斩后奏吧!”
真不愧是你啊。
“兰斯你要来试一试吗?”
“诶,我吗?我从来没射过箭呢?”
“那就更应该来试一试了,很有趣的。”
我半信半疑地走了过去,从舂手上接过了复合弓,说实话,比我想象的要轻不少,因为毕竟是给女孩子用的嘛。
“听我指挥兰斯,左手把弓擎起来,右手把箭翎搭在弦上,向后使劲拉,好,好的,然后松手就可以啦。”
“等等等等,怎么就松手了,我还没瞄准呢,应该用哪一只眼睛瞄准啊,舂?”
“我怎么知道?”
“难道你都不用瞄准的吗?你刚刚没有射穿我的头我真是得好好谢谢你啊!”
“是要瞄准的啦,但是那不是很平常的事情吗?就像要两只眼睛一起工作才能让看到的东西位于正前方一样,反正我就是两只眼睛看着目标就行了。”
“真的?”
“真的。妮娜的话,姑且也能做到这种程度的吧。”
“不要把个例普及到群体上啊!
真是的,我的话,单用左眼瞄准就好了吧。
我按照舂根本算不上是指导的指导重新搭弦张弓,又按照自己琢磨的方式瞄准了靶子。我一松手,箭立马就飞了出去,然后,只飞了差不多十米远就落到了地上。
“噗。”
“你、你笑什么啊!”
“哈哈哈,抱歉抱歉,兰斯,我本来以为你能射个外环,可没想到你竟然连靶子都够不到。”
“我、我这是因为是第一次,第一次很正常吧!”
“是是是。噗。”
“你根本就一点儿诚意都没有吧!还笑,你还在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真是的,我为什么非得受这份屈辱不可?我到底是为什么才会来这里啊!
好吧,根本没有理由。因为是我所创造的最纯粹的巧合,即是不存在任何必然性的巧合中的巧合,也就是说我就是为了被舂狠狠嘲笑而来到体育馆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不行了,都怪你兰斯,我要笑岔气了,哈,哈哈……”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舂你这么高兴的样子呢。”
“我也是第一次见到兰斯你这么笨的人啊。噗。”
“不行,我得冷静下来,冷静冷静,很好,我冷静下来了。”
“嘛,其实也不能怪兰斯你,因为射箭确实不是那么简单的事,虽然看起来靶子就在那里,但其实你距离靶子可是有整整七十米的距离,当然我们这里只有十五米啦。”
“那不就更显得我是个笨蛋了?”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很多第一次射箭的人都会这样,兰斯你也不用太气馁。”
“为什么?”
“大家都把靶子当作是自己的目标,中间的七十米反而会被下意识地忽略掉。虽然靶子确实是目标没错,但是把射中靶子看成是一件非常平常的事反而会把更重要的七十米给忘掉。不过射箭这个项目才没那么阴险,这七十米与其说是阴谋,其实根本就是阳谋啦。”
......
阳谋吗。
“兰斯,你在听吗?”
“嗯?啊啊,我在听的,谢谢你愿意教我,舂。”
这才是真真正正的巧合啊,我会来到体育馆的原因,这其中的必然性我终于找到了——就是为了听到舂的这段话而已。
没有时间继续向舂表达感谢之情,我赶忙离开了体育馆转而向宿舍楼跑去。准确地说是向宿舍楼西南面的菜圃跑去。
射箭是阳谋,但是另一件是却是实实在在的阴谋。
乔伊在下雨的四点钟披着雨衣独自来到菜圃这件事的关键根本就不在四点。
乔伊会来到菜圃实在是太合理不过了。
下雨天要穿着雨衣也实在是太合理不过了。
因而才会第一时间关注在四点这个时间上。
但如果是李死在了菜圃,如果乔伊是死在了教堂,情况可能完全不同。因为李没有理由会去菜圃,同样的乔伊也没有理由会去教堂。但是,死在菜圃的是乔伊,乔伊是死在了菜圃。想清楚这一点的话四点还是几点其实根本就无所谓,因为这个时间只是为了掩人耳目,为了分散注意力而已。而且独自一人的前提也只是妄自臆断罢了。
乔伊的死或许不是巧合。
但这未免也太可怕了吧?仅凭一个细节就足以产生巨大的差异,为什么是四点和为什么是乔伊,完全是两个截然不同的导向。真的有人能做到这种地步吗?
我赶到菜圃,正好看见妮娜刚刚把屋顶上的瓦片修补好。
我咽了一口唾沫。
起床、发现尸体、拿走瓦片、通知我和小李、整理房间,现在又在修补房顶。裙子是浸湿的没错、兜帽是破碎的没错,虽然处理尸体的是我但是编造谎言的是她。从四点半到快六点只不到一个半小时却正好将早晨的不幸完美地掩埋了起来,或许这才是今天最大的巧合。而这一切,妮娜,不会全出自于你吧?
我不禁又空咽了一口唾沫。
带着和平常一样的温柔,妮娜对我笑了笑。我也对她,强颜欢笑。
“你在,干什么呢,妮娜姐?”
“亡羊补牢,虽然为时已晚。”
她又是凄惨的一笑,眼眸深处的那种忧伤是那么得真实,我不禁动摇了,开始怀疑自己。
或许真的只是我太神经质了而已。
不,面对着生活了十年的家里的家人竟然会毫不犹豫地浮现出“杀”的概念的我恐怕才是真正的异常的人,根本就是异质。
因为妮娜要杀乔伊的理由根本就不存在。不同于普通的刑侦,不管是以死亡时间还是从死者身份为线索调查,能牵扯到的人都不过只有我们这几个人而已——包括乔伊在内的我们这十九个人而已。而且其中两人还有不在场证明。
“兰斯,你看到小舂了吗?”
“......”
“兰斯?”
“啊,看到了,她在体育馆里。”
“真是的,也不跟我说一声就偷偷跑出去了,伤脑筋呢。”
“就是说。”
然而,如果不是偷偷溜出来的舂,我根本就想不到这么多,但是现在再看的话,这难道真的是好事吗?这些无端的猜疑对我真的有好处吗?
“兰斯你的脸色看起来还是很差,真的没有事吗?”
“没事的,妮娜姐。我这次是真的要回房间休息去了。”
“那就快回去吧,但是千万记得不要错过今晚的祷告哦。”
我机械地点了点头,机械地回到了房间,机械地躺在了床上。
可能是今天起太早的原因,脑子已经开始宕机了。
那就,好好休息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