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丞相府回来后的煜王明显有些心不在焉,坐在书案处发着呆,垂在桌下的手里摩挲着那只被遗落的发簪,仿佛上面还残留着那人的温度。

书房里的人似乎在喋喋不休的说些什么,时而站起时而坐下,时而激愤时而懊恼,最后,他似是下了某种决心一般上得前来。

“若殿下助我救院判一家于水火之中,臣可向殿下起誓,今后定以殿下为马首是瞻…无论您是否有意要坐那个位子,臣都会助殿下一臂之力。”撩袍跪在地上的正是昨日寻来的礼部侍郎张洛珩。

书房里的时间仿佛停滞,表完决心的张洛珩发现自己等了半天也没动静,遂抬起头瞧了瞧,看到的便是游神太虚的楼苏漾,他只得再度出声提醒

“如今众皇子中,大皇子常年驻守毓临城,四皇子和五皇子年岁尚幼!唯一能与靖王相抗衡的就只有殿下了,况且若真是叫靖王控制了院判大人…那娘娘与陛下的安危,也将受到威胁!每有患疾,先人后己!望殿下…助我。”

斩钉截铁的落下‘助我’二字后,书房里又恢复了安静,张洛珩额头冒汗,心里忐忑,他忐忑于自己的语气是否过于生硬,是否会惹恼了面前的煜王,又忐忑于煜王的不买账!可如今唯一还有些许机会能保下颦颦的人也只有他了!时间在一滴一滴汗水中流过,终于,他开口了

“我不过是个不受宠的皇子罢了!张侍郎何故认为本殿能够对抗靖王呢!”闲散的语气,慵懒的坐姿,他像只闲庭信步的猫儿,成功拿捏着对方的胃口。

张郎从地上直起腰来对他拱手说道“因为,您是煜王,仅凭这一点,便足矣。”

是了,再不受宠,那也是皇子!身份、地位自是比旁人尊贵,即便流言四起,老皇帝心里却是门儿清的。自己和初恋的儿子说的话,他还是会听的,成功的概率自然也就高了。

“洛珩兄郎艳绝绝,世无其二,难怪当年祖父都十分欣赏你,快快请起。”

话音未落,人已行至跟前,搀扶起身。书房里的气氛又活络起来,二人相谈甚欢,从初初的互表‘心意’到开始制定方案计划,以及如何实施,到最后的儿郎话题。另外,楼苏漾很爱吃瓜,听到张洛珩和他小青梅的婉转故事时十分聚精会神,甚至还请教了几个追女孩儿的法子,张洛珩看他喜欢听,就不断的讲颦颦的故事,讲她有多好有多可怜,老院判有多老实巴交,盼着他能通过这些故事多上些心,来帮帮自己。

“洛珩兄,你心上人的故事本殿不甚感兴趣!你就讲讲,你是如何快速俘获一个,极为害羞的姑娘芳心即可!”

张洛珩颇为尴尬的住了嘴,打着哈哈的说“殿下这是,有了心上人了?”

楼苏漾不置可否,示意他讲追女孩儿的方法,断断续续,攀攀谈谈,闲扯了一上午,直至快要用午膳时分张洛珩才起身告辞。

此后,我们的煜王殿下且有的忙了,首当其冲的便是送母亲出宫,为了不惊动靖王的眼线,得想个偷梁换柱的法子,其次是,得去给自己的好哥哥使点儿绊子,毕竟往日哥哥都十分关照自己,自己又怎能疏忽了手足之情的联络呢,最后再以使臣来访,恐水土不服身体不适为由调离院判前往,而院判的身边缺不得机警老练的药童,再加上张侍郎从旁的推波助澜,事情基本也就稳了!

但这事儿得快,绝迹拖不得,需得趁对方还未反应之时便木已成舟!思量至此楼苏漾当即起身往乾清宫而去。

煜王这边如火如荼,争分夺秒…而司徒星河这边却是惠风和畅,安闲自得。

日上三竿,艳阳高照(大概8点左右)司徒星河在自己熟悉舒适的大床上醒来,环顾四周惊觉自己竟已身在府中,猛的一个鲤鱼打挺,虽然没挺起来!但她十分快速的坐起来,唤来了春桃,询问缘由。

“春桃春桃”

(题外话:滴,您的npc已上线)

“小姐,您唤我?”

“我怎么回来的?什么时候回来的?哥哥知道吗?”

“回小姐,具体的,奴婢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今日卯时大少爷来嘱咐奴婢,往后小姐见任了何人,去了任何地方统统都要汇报给少爷,哦对了,少爷还让奴婢将这个给您。”说着,春桃拿出那厚厚一本女德女戒给我,我不明所以问她

“给我这个干嘛?”

“大少爷说…让您罚抄女德…”

罚抄?嘿,真是老太太钻被窝,给爷整笑了!即便在上一世也从没被人罚抄过呀!哥哥居然要罚我!本小公举何时受过这等委屈!司徒星河在心里愤愤然的腹诽着

“臭哥哥,我不就是回来的晚些嘛,居然让我罚抄!这么厚一本!他也不怕我抄断了手!他人呢,我找他去。”

“在后院儿,准备明日回沈公府的事儿呢…”

小春桃手指了指后院儿的方向,我一个弹射起步冲了过去。近得后院儿,就瞧着哥哥手拿礼单,正一一查看两家礼品,是否装带齐整。司徒青云偏了偏头瞟见那抹红袄绿罗裙在排竹旁边藏头露尾的!她躲藏的过于明显,生怕别人看不见她似的,司徒青云叹了口气,知道这是不服被罚来找自己理论来了!被发现的司徒星河也不再躲藏,大摇大摆的行至自家哥哥面前,先装模作样的拿帕子擦了擦不存在的眼泪儿,再是阴阳怪气道

“哎,我命苦啊,自小与哥哥亲厚,一同长大,本以为哥哥会一直待我如珠似宝,却不曾想,终究是生分了,被哥哥嫌弃了,明明瞧着我了却还装作没看见!也罢,哥哥既然不愿意同我说话,便不说吧,谁叫我生的不如其他的妹妹惹人怜爱,无趣的很,只是可怜,我的一片真心,我……”

“打住打住,往后苦情的画本子少看!越说越离谱,还生分、嫌弃!我不过是小惩大诫罚了你抄写罢了,竟还跑来跟我抗议?你擅自进宫还留宿在煜王那处,甚至是……”一想到昨晚的情形青云有些气恼!“这笔账该怎么算?我告诉你,爹娘可还不知道你假借会友留宿皇宫!”

听得他提到昨日之事星河顿时有些理亏,但又不好矮了气势,只好接着可怜兮兮的说道

“瞧瞧,我不过是多说了几句,哥哥就这般模样,算了算了,是我多嘴了,心儿知道,哥哥最是爱护我了,昨日之事相信哥哥定不会向爹爹和娘亲吐露半句的,对吧!”

我伸手拽着他的胳膊,死死的扣着,借疼痛来提醒他,他没好气的剜了我一眼叫我放手,又说会替我保守秘密,但要求我往后任何私自行动都得同他商量,我满口的好好好,应付着答应,日后的事,且日后再说吧。

“那罚写呢,哥哥,好哥哥,世界上超级无敌好的哥哥,别让我罚写了,心儿手会断的,真的会断的。(哭唧唧)”一个熊抱吊在他腰上,撒泼打滚儿似的央着他,哥哥被我缠的有些招架不住,将我从他身上扒拉下来,无奈的说

“好好好,不写了行了吧,真是怕了你了!明日,咱们便要启程去外祖家,今日你莫要乱跑,可以挑拣些你自己平常惯用之物带着,毕竟此行且得有个月余才会回来,你若是路上吵嚷着想要个什么,哥哥可不是变戏法儿的,没法儿给你随时随地变出来。”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把星河乱糟糟的头发梳顺,取了她发顶一半的发量编了个漂亮的麻花辫给她盘起来,又从怀中掏出一只精巧可爱的蝴蝶簪子,叮铃作响的翅膀活像是发间停了只蝴蝶,栩栩如生。

司徒青云爱怜的看着自己的妹妹,又苦口婆心的嘱咐道“哥哥和你说的记下没有。”

“哎呀记下啦记下啦,放心,我肯定不乱跑,不过,昨日我托了云初帮我,虽然还是被你发现了吧,但也得去跟她道个谢,所以一会儿我得去趟贺府,可以吗哥哥”星河眨着她忽闪忽闪的两只大眼睛央求着。

“行~怎么不行,你去找贺家小姐玩儿,我自是不会阻拦,先去吃早膳,一会儿我送你过去。”

我举起手里厚厚的女德女戒,塞到他手里说

“书还你,你说过的不用我抄了,我可就真不抄咯?”

“本来也没指望你会抄!”

“那你还让春桃拿给我?”

“不过是为了警示你!男女大防要谨记,像昨日之事切不可再有知道吗!”

“哎呀啰哩巴嗦又要开始念经了,我吃早饭去了!”我双手捂耳抱头,不厌其烦的说完转身跑开。

国公府门前,我从哥哥的马车里下来,哥哥坐在马车内,撩着帘子对我嘱咐道“不准乱跑,不准惹祸欺负人,还有,不要在人家府上随意乱窜!晚些我来接你。”

什么什么?居然将我形容的如此不堪!我被他气得暴跳如雷,双手叉腰!刚下马车的淑女形象全没了,鼓着腮帮说道

“司徒青云!有你这么说你自己妹妹的嘛,说的我跟个猴子似的,还有,我什么时候惹祸欺负人啦!别人不欺负我就好的了╭(╯^╰)╮哼,我生气啦,没有莲花楼的招牌花糕是哄不好哒╭(╯^╰)╮罚你现在就去给我买。”

“知道了。”司徒青云被星河顽皮的语气逗得忍俊不禁莞尔一笑,退回马车后原路返回。

星河与贺云初是在去年的狩猎场认识的,二人因一只兔子结缘,腼腆慢热的她遇上自来熟的星河,仿佛夏天的星星,点亮了秋天的夜,躲藏的云都快活的跑了出来。自此二人常有来往,府里的下人们也都相熟识。

这会儿,星河正被贺府的下人领着往自家小姐的住处去,星河乖乖跟在后面,才没有哥哥说的那般顽皮嘞,路过中庭的时候她问“哎?我记得…这儿年前还有个秋千来着…怎么不见了?”

下人毕恭毕敬的回话“回司徒小姐,这儿年前确实有个秋千,不过不久前老爷下令拆除了。”

“为什么要拆除啊?”

“奴婢不知”

下人干瘪瘪的回话,显然是问不出个什么来了!星河也不再纠结这个问题跟着她来到了云初院子里。一走近星河轻车熟路的进得屋子,下人在身后行了礼退下。

“云初云初,我来啦,你在干什么呐。”俏皮可爱的声音打破了屋里原本的安静沉寂,贺千暮和贺云初齐齐看向门口,星河没想到贺小将军也在,顿感局促,进退两难间云初起身来牵她,领她坐到了侧间的小榻上,又将靠在窗边的烷桌推到她面前,语气温吞的说着:“不知道你要来,所以也没准备什么,这是昨儿个,我娘给我做的红薯脆,用茶油炒的,味道还不错,你尝尝。”

“云初啊,你,是在忙吗?我看你哥哥也在…要是忙的话要不我先回去,改天再来?”星河颇有些为难的小声问道

“不用,兄长…在考校我功课,年前他忙!一直没得空!今儿个父亲问他,才想起来。你先坐,我很快就好。”说罢她又回到书案前。

云初的性格腼腆慢热,胆子又小,声音又轻,说话做事总是透着一股子不自信,这会儿说完这好长一段话,对她来说算是平时的几倍多了!她看到星河过来心里是十分欢喜的,她很喜欢和星河待在一处,星河活泛自己安静,刚好互补,星河有很多有趣的笑话能讲给自己,还会给自己出许多复杂事情的主意,星河也会肯定夸赞自己的任何想法,任何事!即便自己明明做的不好!她也会鼓励自己。所以,云初很喜欢星河,似乎…兄长也很喜欢!

贺千暮又考校了云初几个简单的诗词、著作,问了些生活琐碎

“有什么缺的,主动去要,我时常在军中甚少回府过问你,自己平时在府中机灵些,多去给父亲问安!”

说到问安时,云初下意识抬头看了贺千暮一眼,眼里的震惊惶恐不言而喻!

贺千暮皱眉:“怎么了?”

“没,没事…兄长嘱咐的,云初记下了。”云初小心翼翼的嗫嚅道

贺千暮知道她在怕什么,也不再多问:“我看你这书案也有些陈旧了,我那儿还有张新的,回头让权柱给你搬来,你先用着,等我哪日得了空再上街给你买新的。”

“不,不妨事,劳哥哥挂心了…”

贺千暮看没甚可交代的了,便起身准备出得门去,却在抬眸的瞬间与张望着‘吃瓜’的星河视线相对,两人目光相遇,眼神交汇之时彼此都感到了局促和慌张,星河局促于自己悄摸摸吃瓜被逮个正着,很是难为情!贺千暮慌张别过头去,生怕自己悄悄攀红的耳根出卖了自己的心思。低头整理书卷的贺云初却是完美的错过了刚刚那一瞬的精彩。

“你快别收拾了,快过来坐,快来快来”贺千暮离开后,星河从小榻上梭下来,跑到云初面前(梭:四川话,指代滑下来的意思)拉着她回到小榻上坐下,那熟识程度俨然一副当自己家了一样。

“我给你带了礼物,给 打开看看” (^~^)星河从怀里拿出藏了好半天的小包裹,递到云初面前,又开口问她

“对了,我来的路上看到我们之前那个秋千怎么不见了?你不是很喜欢那个秋千吗?”

云初眼神闪了闪转移话题道“这是?胭脂?很漂亮,多谢星星”

“漂亮吧,不客气云朵,我就知道你会喜欢,这可是我自己做的呦。”

“星星,真厉害…”她拿着小小一盒胭脂端详的十分仔细。

“其实很简单的,你也能做出来,回头我教你。”

云初望了望她只回了个腼腆的笑就开始温温吞吞的帮她点茶,星河很喜欢看她点茶,说这是艺术的享受,自此她便每次都会为她点一个难度极高的茶画。

星河看她不说话又自顾自的问她“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我知道你在转移话题,但我想知道的你转移也没用,那个秋千,你明明很喜欢的,我也很喜欢和你在院子里一起玩儿秋千,怎么就被拆了呢?”星河执拗的盯着她

无人安慰时还好,有人安慰时那些藏起的委屈尽数跑了出来,说起这个云初的鼻头一酸眼眶一红,哽咽着说道“年前,三弟从秋千上不慎摔了下来,伤了脚,姨娘,怪责是我的错,爹爹得知小弟受了伤,就命人,把秋千烧了”眼泪像掉了线的珍珠,一串一串的落下,说到后面云初这些日子以来的委屈犹如泄闸的洪水,奔涌而来。

贺家,一个世袭爵位的将军世家,无论是嫡长子还是庶子,在府中的身份地位,都尊贵无比。贺云初,虽贵为国公府嫡女却是从出生那天起,就从未被呵护重视过!用贺老将军的原话说“一个女娃,没什么好养的,将来终究是要嫁出去的,索性就任她听其自然罢!”这一听,便是15年!那些不被重视的年岁里,贺云初事事忍让,从不争抢,对自己的父亲,和家中的长辈,时时都要察言观色,谨小慎微!对族亲里的小辈以及几个姨娘的孩子更是胆小如鼠,战战兢兢!即便是被欺负了,即便是被冤枉了,也不敢还嘴!

(题外话:我写这里的时候真的被云初小可怜难过到了,哭的稀里哗啦,文中的三言两语诉不尽她15年所受的虐待委屈,同辈的打骂,长辈的迁怒,父母的不被重视,真的很窒息。虽然有哥哥偶尔的护着,可是哥哥常年训练更多的时候是护不到的╥﹏╥我真的好难过。第一章写星河死的时候我也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可怜那些无辜枉死的人也可怜星河刚要有个光明未来结果却死了。两个小可怜碰到一起惺惺相惜。)

但好在,天不绝人绝处逢生,贺云初有一个古板却是非分明,极为护短的哥哥,长辈不教养她,哥哥来教养,长辈不关心她,哥哥来关心,正所谓长兄如父,贺千暮,做到了!后来,又遇到了很喜欢她的星河,拉着她,引导她一步一步从小黑屋里走出来,将来,她还会遇到那个与她朝朝暮暮的人,岁月无虞,来日可期。

星河见状,连忙跑去她那边坐着,抱着她安慰到“我知道,你肯定特别委屈对不对,因为那是你唯一真心喜欢的东西了,看着它被毁坏一定很无助很崩溃对不对,我也是,我也有过,小时候我有个很喜欢的布娃娃,那是我攒了许久的零花钱买的,才刚买回来没两天就被娘亲给我烧毁了,当时我可难过了,哭着喊着求我娘不要烧,说我会好好读书的可我娘还是给我烧了,那种感觉就跟你现在一样一样的,真的,太难过了(T⌓T)”

本来是安慰云初的,结果自己越说越激动,越哭越大声,门外候着的春桃听到动静张惶惶询问情况,得知是自家小姐安慰别人不成反倒把自己说哭了这才放了心,又出声宽慰道“小姐,快莫要再哭了,当心眼睛哭肿了,回头大少爷来接可就不好交代了。”

“对哦,哥哥一会儿还要来接我,那我不哭了…”听得春桃的话,星河自云初怀里坐起身来,又乖乖抬手抹了眼泪儿,退回去坐好。

“哭累了吧,给,这次的茶汤是拿乌龙做的。”云初被星河那哭笑不得的模样逗的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为了掩饰,她将做好的茶画推到她面前。

“又是乌龙茶!”她端起碗来仔细欣赏着

“怎么了?”云初问

“没什么没什么,就是这两天我发现我跟乌龙茶好像特别有缘……”不知不觉竟想起了某人!

品茗谈天地,赏花语人生,一上午星河喋喋不休的与云初闲谈了许多趣事,又看了几幅云初所做的画册,每一朵都鲜艳娇嫩十分逼真,星河夸赞云初手艺了得,说什么时候可以把她的这些画册子攒起来办个赏花宴,真花和画册穿插,一定很有趣。又同她讲了自己要回外祖父家的事,云初听她说,要离开一段时间,有些依依不舍!眼看就要泪眼婆娑了星河当即劝慰她,自己会很快回来的,才缓和了不少。

言笑晏晏间时间已过半,午膳星河是在贺府同云初一起用过的,云初的母亲吩咐了丫鬟婆子端了食盒来她的院子,二人膳毕也,困意袭来,由于星河有午睡的习惯,云初便亲自拾集了小榻上的零碎物件儿给她铺了锦被薄毯,两人躺在小榻上闲聊着,没个几息的功夫便安然入眠。

待到司徒青云来接人时俩人早已起身,正在院子里踢着毽子玩着花绳,二人笑跳着,你来我往好不欢快热闹。

贺千暮瞧着笑闹的二人轻咳出声,又一脸严肃的说明来意,星河一听是哥哥来接自己了当即起身往外走,云初也自是要跟着哥哥一起送送星河的。

站在府门口,云初瞧见丞相府的马车旁立着早已等候多时的司徒青云,又瞧见星河,像只欢快的鸟儿,张着双臂欢快的扑进她哥哥的怀里,表情生动的同她哥哥说着什么,直至马车走远才回过神来,云初一边往回走一边想着,那兄妹二人都似是天上明月繁星一般,璀璨耀眼,而自己…

马车里,青云被叽叽喳喳的星河吵的不胜其烦,出声制止道

“喝水…”他递了水杯给她,见她喝完又拿了桃花酥喂进她嘴里,说“吃!”

有了吃的,星河的话匣子可算是关上了,聒噪的马车瞬间清静。也正是在她安静吃点心时,青云才得以仔细瞧见自家妹妹红彤着一双眼睛,一看就知道是哭肿的眼皮。他先是皱眉思忖了片刻,又斟酌着出声询问道

“心儿,今天在贺府玩儿的开心吗?”

“开心呀,我刚刚不是跟你分享了好多好玩儿的事儿?说真的哥哥,我们什么时候也请云初来咱们家玩儿吧…”

“这个日后再说,我且问你,你既玩儿的开心,那是因何哭肿了眼睛?”

“嗯…因为话本子,云初给我读了个有趣的话本子,那故事太感人了,我就哭了。”我眼神闪躲的敷衍了过去。

哥哥却有些探究的望着我说“真的?”

我忙点头如捣蒜“嗯嗯嗯”

哥哥见我不愿多说也没再追问,只当是小女儿家两人或有拌嘴也未必!此事揭过,马车很快也回府了,华灯初上,万家灯火,家家户户且听欢声洋溢。

第二日,司徒青云带着妹妹和姑父姑母们启程前往花城,一路上无风无雨,阳光灿烂,不消两日便已至花城,浩浩荡荡的车马自进城起就已有府衙派来问候的小役,司徒青云客套疏离的遣散,又迎面见到早前便已收到消息的外爷在沈公府门前等候,本以为外爷会遣了管家来接,却不曾想竟是亲自来了,老人家见着从马车上下来的星河,笑得十分慈祥,嘱咐她慢着些莫要摔了,说话间星河已近得跟前给了外爷一个熊抱。

外爷嘴上虽嫌弃星河多大个姑娘了还像小孩子似的撒娇,手上却并未将她推开来,青云也在一旁嗔怪她没个规矩,相继从马车上下来了姑姑姑父一家,众人天伦叙乐,喜笑颜开,一行人浩浩荡荡进了沈公府。

时间一晃便是几日过去了,自那日提醒我煜王母亲的事后,重明已安静了五日有余,哥哥老早就已回了帝都,原本我是要同哥哥一道回去的,但奈何头天晚上安静许久的重明同我说我得留下来,这花城之所以叫花城原是这处栽有四季可开的花朵,还有那相对,灵气极为充沛的后山荒野,对我的修炼裨益良多,故而第二日我也只好寻个由头说要留下,看着哥哥独自离去,当然,一道回去的还有姑姑姑父一家。

自哥哥走后我便开启了修炼的副本,白日除了必要的用餐时间会与外公阿婆们一起,旁的时间皆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想着修炼,有时会在自己房间里,有时会去花城后山山脚处,还有时也会在外爷帮我找来的百花亭里,前几日我都毫无意外的只感受了些许花的香气,风的声音,肚子的饥饿感,转机是在第五日,那天我被重明严格要求一早就去后山山林里打坐,还要求我若是直至用午膳时都不曾开窍那便饿上一饿吧!

我原以为他是唬我的,却不曾想到了午间真就出不去那林子,我气呼呼的质问他若是外爷派人找来如何?他却全然不在怕的,说什么早已使了法子改了记忆,只会当我同他们用过膳,在房里读书嘞!我被他这一番话惊着了也吓着了,心里又是委屈又是急,眼泪吧嗒吧嗒的掉,抽咽着说

“你太过分了!还说认我当主人!我看你是我主人差不多!我算看出来了,我就是被你们无情支配的打工人!呜呜~太过分了,还把我困在这儿,练不出来还不能吃饭!太欺负人了╥﹏╥”我破罐子破摔的往地上一歪,像只鸵鸟似的窝在臂弯里,哭的声泪俱下。

重明对于我的反应始料未及,他只是想着,自己第一次教别人引气入体,怎么地也算的上是星河的半个师父了,更何况自己又与她签订了暂时的主仆关系,若是不能让自己的主人学会这项基础,那往后比这难的术法,她岂不是更学不会,而且也很有可能会置于危险之中!他想的的确很长远,只是他却忽略了做为女孩子那细腻的感受!

星河是真的被吓到了,她以为重明是在威胁恐吓她,恐吓她这个世界是他随便动动手脚就能说了算的,恐吓她若不能达到他们的要求就要受到惩罚,要一辈子被关在这儿!心理学上有个词叫稳定的高自尊,意思是如果一个人从小被爱着被尊重着她的人格就会是健全且稳定的高自尊,面对这样的处境也不会有任何慌乱惧怕,很显然,苏星河没有!如果站在这儿的是司徒嫣或许会有,可苏星河!没有。

躲在臂弯里哭泣的这几秒苏星河仿佛又回忆起了儿时的几个片段,她难过的同时也惊奇的发现自己原来以为的忘记不过是刻意的不去想起,当出现类似的情景时,那些记忆又会一幕幕浮起!

重明深知自己做错了,慌慌张张忙向她道歉,又是哄又是劝,并且承诺以后都不会再用这种方法来严格要求她了,这才作罢。至于那屏障倒是还没撤,得留着它阻隔山林里的动物野兽出没!

哭了一场的星河在听到说林子里有野兽会出没时吓的连哭都忘了,忙不迭爬起来坐到石头上继续打坐,加快了自己吸纳的速度,不知道是因为心境的问题,还是危机意识的问题,总之星河对于吸纳吐息,引气入体有了很大的突破松动,自此之后星河无论是来这山林中还是在府里都能够感受到灵气在一日比一日多的被引入自己体内丹田处,从初初的细如发丝到有手指粗细,从茶杯大小的一口到后来的拳头大小,重明激动的仿佛是自己学会了一般,欣慰的说道

“这下好了,接下来我就可以教你些术法上的东西,攻也好守也好你都能学的比现在快,而且也为之后你好吸收灵石的力量做准备了。”

被他给我叽里呱啦科普一顿我也很高兴“就说嘛,我这聪明的小脑袋瓜,可不是面团捏的,厉害着呢。”

花城的我们在努力学习,帝都的某人在紧锣密鼓他的计划,还有那个烦人的靖王在听说哥哥回去后也找了些由头,上门骚扰了几次,但每次都只得到我还未回的消息,不是铩羽而归就是铩羽而归!只是在他的某一次离去时仍不死心的飞身去了趟我的院子,打算亲自确认我是否真的未归,很显然答案是未归!靖王见自己扑了个空心中郁结,甩袖便要离去,出的院外却被人叫住!月影稀疏,隐隐绰绰的偏院一隅,似乎有人在商量着什么!只是不消片刻后风起云散人影乱,细蒙蒙的雨争先恐后的落下来,再有几日,就该立春了,可在立春前却是有这么一场寒要倒的,远在花城的星河很快也要回来了, 新的人物也要登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