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正式通知
张建辉早上黑着脸走进办公室，昨天下午二老板的宣布的任命就像一根刺深深扎在心里，他没办法拔出来，此刻任何人的祝贺对他来说都是一种讽刺。他把自己当成了接盘侠，之前对他的评价是老实、认真、执着，此时此刻这些词几乎成了贬义词：谁让你老实？又是谁让你玩命干？认真负责就负责出来个这破玩意。他心里知道，副总经理就是在技术总工头衔上套了个马甲，工资待遇只比总工高几百块，在原先的工作的基础上再加上一倍的活，几百块的工资和没加没有区别。他也想效仿杨东，把大部分工作都丢给张平，上工地看心情，平时待在办公室摸鱼，可是他的性格不许他这么做，二来张平那货什么情况他心里比谁都清楚，不期望他能锦上添花，别给自己惹麻烦就行。他想反悔，想冲进杨红斌办公室把工牌摔他桌上告诉他不干了，可是终究致使脑子里的幻想，有心没胆。
他也不理会杨东，自顾自出门朝工地走去。他这人心里藏不住事，尤其是情绪，喜怒哀乐都写脸上。仅有的一点心机在杨红斌、杨东等人面前似乎都不够看的。他也没心思检查什么工序、部位。这时李岩跑过来问他15号楼基础大样有问题是不是让设计复核一下？他刚想说找张平去，可话到嘴边又硬憋了回去，随后他拿过李岩手里的大样图仔细看了看，又对照建筑图比较了一下，确实有问题，那就让设计处理呗。对于这样的事他自然轻车熟路，不多会设计便给了明确回复。他突然觉得还是干总工好，去TM的副总经理。
这时候手机响了，他抬起看了下是邹文给他发了张图片，其他也没说话，解锁后进入对话框才知道是他的任命通知出了，一并榜上有名的还有杨东，内容和昨天杨红斌说的没什么区别，就是几句官话，外加一个鲜红的印章，他不知道怎么回复邹文，想来想去，回了两个字：呵呵……邹文也不废话，依旧是那副吃瓜样：晚上怎么安排？去哪吃？张建辉哪有心情去想请客吃饭的事，没好气地回复到：吃个屁。白菜洋芋吃不吃，管够？过了几分钟见邹文没反应，他也索性不再理会。
“老张，恭喜恭喜，好好表现，争取早日转正！”这是傅洪给他发的祝贺信息，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回复了句“谢谢老板！”后完事。可能对这个结果，傅洪也想不到，对于昔日的爱徒，他也只能这么说。
转正个屁！张建辉心里暗暗骂道，虽说每个季度调薪、调岗，但还不是那副德行，之前杨东给杜玉红调薪表报上去还不是没批，维持原状。来来回回几次以后，杜玉红也不抱什么希望了，从能力上来说，杜玉红的工资有很大的提升空间，可不知道他得罪了哪路神仙，硬是两年都没涨过。而对于自己转成正职这事就别多想了，基本没戏。现在公司有3个项目，没听说有后续开发的打算，一来是市场巨变，房子已经不好卖了，该买房的也早就卖了，剩下的人想买要不就没钱，要不就在观望，公司现金流也紧张，能把现有三个项目的房子售出大半就算不错了。最先结束的也就是他所在的项目，其他两个项目也会在明年底验收。到时候如果把他调去任何一个项目都不能是正职，顶多维持副职不变，所以几个月的时间没必要给张建辉转正。
这么一想，张建辉似乎明白了什么。他不禁感叹老板设的这个局真是巧妙：杨东不吃亏，老板用最低的成本解决没有负责人的问题。只有他张建辉最吃亏，工资没涨多少不说，自己工作量成倍增加，风险还是个未知数。万一项目出问题，他可以用他能力不足，当初看走眼了为借口交待。这个账怎么算都是他吃亏，关键是还给他戴了顶高帽：项目负责人！听着光鲜，有派头，实际上送了个暗亏给他吃。张建辉苦笑着摇摇头，自己怎么就那么傻不拉几的，当初干嘛没问清楚薪资待遇就默认接受了呢？关键老二也没给他问的机会啊。
张建辉又断断续续地收到不少祝福，有其他项目的、也有分包老板的，他都是礼貌性地回复。他这时候突然想起杨东之前和他说他的手机有点问题，电话那头听不清他说话的声音，他也疑惑自己明明把通话音量调到最大了，怎么会听不清呢？不止杨东和他说过，其他人也都这么说，之前他不在意，自己又不是项目负责人，只要做好技术上的工作就行了，还可以用手机出问题为借口躲清闲。可是如今不一样了，以后少不了和公司里那帮牛鬼蛇神打交道，万一因为这事给自己穿个小鞋不值当。重新买一个吧，他心里这样想着，得，钱还没挣到，先往里搭个手机，哎……
眼下即使他基本看清了老板的套路他也没辙，只好先走一步看一步。显然何兴也看到任命通知了，等他回到办公室有点愤愤不平地对他说：“张哥，这不公平啊，明摆着欺负人人嘛。”张建辉怎么会不知道呢，他苦笑着对何兴说：“哪有什么公平可讲，你想在铁公鸡身上拔毛，可能吗？只怪我一时冲动，大意了。”
眼下最要紧的是时间，2个多亿造价的项目2年多的时间才完成亿左右，刚刚过半，剩下的一半要在7个月的时间里完成，怎么搞？而且之前都是主体结构施工，分包商也就那么几个，掰着手指头都能数得过来，后边的工作才头大。20多个分包商同时进场，还不包括材料采购这块，如果开项目例会，恐怕会议室都坐不下，想想都头疼。
特么的，杨东这鸟人运气真不错，工作轻松的时候他也 轻松，现在准备大干特干的时候他拍拍屁股走人享清闲去了，留着我给他擦屁股，真是倒霉到家了。
现在反悔的话，就像昨天刚领结婚证，今天就跑去离婚，让人笑掉大牙。明知道自己吃了大亏，但老板不要脸自己还要脸呢。他如果问杨红斌为什么给他个副职，估计杨红斌会以他需要进一步考察、以后他成绩出来了自然会给他转正、加薪为由回复他。如今的张建辉正应了那句老话：耗子钻风箱--两头受气。
杨东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变化，他除了忙着整理工作交接的材料外，没见他离开办公室一步。快要下班时，杨东提议不如趁今天一起聚个餐，一来感谢大家长期的支持，和大伙道个别；二来也庆祝张建辉高升。张建辉以头疼不舒服改天再聚委婉地拒绝了他的提议。这顿饭吃着没味，去了也就个破坏气氛的人，杨东见状也只好作罢。
张建辉回到家的时候，饭菜已经上桌了，他父母年纪大了，之前在工地打小工的时候还弄伤了腿，地里的庄稼活也不见得能干得动。好在他兄妹俩现在能自食其力，家里的生活也不用发愁。他自尊心极强，不愿意和同事提起家里的事，即使他几个要好的朋友他也很少提及。吃饭的时候张建辉把任命他干项目负责人的事告诉了父母，还把盖着鲜红大印的通知拿了出来，他母父自然非常高兴，想不到自己儿子也多少有点出息了。看着他们乐得合不拢嘴的样子，张建辉不愿将个中隐情说破，甚至在父母觉得工资低的时候，还宽慰父母说这只是暂时的，以后会涨的嘛。出于农村人的朴实、善良，他父母也没怀疑，只是一个劲地高兴。
张建辉看着二老喜笑颜开的样子，心里一半甜，一半苦。之后的路怎么走下去，他自己也没有答案，一个不小心可能会万劫不复，身败名裂。他太清楚老板的性格，不论你之前对公司有多大贡献，只要一朝犯错，就在他心里打了个死结，他的嘴、加上他的社会身份，就像把刀，杀人不见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