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欢颜
“夏傻子,你赔我刀。”只听一声清丽的女声,悦耳的声音中愠着薄怒。
她面前是一个不断弯腰赔礼道歉的男子:“对不起,对不起,我一定帮你把刀找到,实在不行,我赔钱。”
女子气得直跺脚,说到最后竟带了些哭腔:“我不要钱,我就要刀,你赔我刀。”
男子也是急的抓耳挠腮,见眼前女子隐隐有哭的征兆,心里更是发急:“你别哭啊,我去找刀,我现在就去……”
男子转身欲走,就看见再熟悉不过的身影朝他而来,他停住脚步,声音发虚喊了声:“哥。”
“夏淳,怎么回事?”夏鱼走上前,面色严肃。
那边女子看到走近的两人,一刹那的惊慌之色闪过,然后赶紧抹了把眼角,强行恢复正色拱手道:“属下欢颜见过护法大人,执首大人。”
“怎么了?”凌寒问道,眼底闪着求知的微光。
夏淳开口:“我去三处给欢颜姑娘取刀,回来路上突然有人叫我,我就把刀放在一边,等我再去拿时,刀不见了。”
欢颜气鼓鼓道:“斩霜刀是我从岄崖谷出来时,尊主赏赐的武器,怎容有失。”
夏淳垂丧着脑袋,自责道:“对不起。”
夏鱼看着弟弟无奈摇头,尊主听说他们兄弟相依为命,便开恩让他把弟弟接来,放在自己身边侍候,可他这个弟弟太过木讷,没多久就被打发回山上。
夏鱼将他安置在一处,可他武功太弱,又不聪明,平日只能做些琐碎的活计,还好岄暝堂门风友善,没人会欺负他。
今日这事,确实是自己弟弟的错,他对欢颜说:“欢颜姑娘,我会派人帮你寻找斩霜刀,若没能找到,我便亲自去三处求一件更为趁手的兵器送给姑娘作赔礼。”
欢颜受宠若惊,赶忙推拒:“属下怎敢让大人忧心。”
“弟弟弄丢了姑娘的刀,我这个做哥哥的得负责。”
欢颜想了想也觉得应当如此,自己的刀不能白丢,于是不卑不亢道:“属下谢过大人。”
夏鱼勾唇浅笑,觉得这女子心行事大方,有血有肉,于是说:“我记得欢颜姑娘每次考核都名列前茅,在一处众影卫中遥遥领先。”
“属下不才,没跌出过前五。”
“不错,那尊主这次前往北武,你跟着随侍。”
“!”欢颜当场愣住,好像有好几个礼花在她脑中炸开。
“怎么,不愿意?”
“不,属下愿意。”欢颜立马答道,生怕机会错失:“属下一定竭尽全力保护尊主。”
“那就赶紧回去准备吧,明日启程。”
欢颜宝刀丢失的悲伤烟消云散,转而就喜笑颜开,跑回去收拾东西了。
凌寒问:“老夏,是尊主要女影卫随侍的吗?”
夏鱼嗯了一声。
“他怎么能这样。”凌寒愤愤不平:“他明明都有傅姑娘了!”
夏鱼一脸黑线,重重往他脑门一敲:“你脑子里想的都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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邺都
春和景明,榴月将至。
天凉时裹着的层层里衣不知不觉都褪成单衣,皇帝的车队紧赶慢赶,不敢有一时停歇,终于在五月之前赶到京城。
傅梓曦掀开车帘,往窗外看去,并不陌生的街景却不能使其感到归属感,反而勾起在幻境中的惨痛回忆。
她心中感到不适,放下帘子不敢再往外看去,沉沉吐了一口气。
“怎么了?”舞辞羡见其微蹙的娥眉,问道。
“没事。”傅梓曦勉强微笑,寻了个借口:“马上要入宫了,我有些紧张。”
舞辞羡清浅一笑,拍着她的手安慰道:“皇妹不必担心,待会入宫只是家宴,不必拘束,母后对你的丢失一直怀疚于心,思劳成疾,你回宫了就多陪陪她。”
“好。”傅梓曦柔声应下。
车队转了个拐角,在一处府邸停下。
舞辞羡本打算将傅家人安置在宫中,可傅江却说他们在邺都有一处宅院,住在宫外会更自在。
舞辞羡尊重他们意愿,这次又是家宴,不便让外人参与,便让车夫先将他们送至府邸,再带着皇妹入宫。
等他们安顿好后择日传召他们入宫受封。
傅梓曦下车与他们告别,如她料想的一样,傅家在邺都的宅邸就是幻境中的那座。
她来不及思考父亲为何会在此处有私宅,只觉得心脏被大手拢住,悲伤从四面而来,压得她喘不过气。
脚尖落地的一瞬间,她仿佛又回到了幻境中长街缟素,满城哀泣的悲壮场景。
她偏头往左边看去,停放棺椁的地方如今被车队占满,好像就是自己马车停靠的这个地方,是傅栀晴以头撞棺之处。
她又抬头往大门看去,那该挂匾额的地方空无一物,如今这宅子重新有人住了进去,不知父亲会做什么匾额挂上。
是傅家,还是赴江镖局,亦或是镇北将军府。
“曦儿。”
父亲的一声呼唤把她思绪拉回现实,她甜蜜喊着,语气中却有些哀伤:“爹。”
“孩子,带你回家的那刻我和夫人就把你当做亲生女儿来看待,也曾想过你会有被家人接走的一天……”傅江顿了顿,眼圈开始微红,拉过她的手嗓音喑哑:“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啊。”
林兰也上前,轻轻将傅梓曦抱紧怀里:“儿啊,我与夫君身份卑微不敢再自称是你父母,可我舍不得你,你可否……你可否再唤我一声娘啊。”
傅梓曦再也忍不住,一连串的泪珠从她脸庞滑落,她放开林兰,对上其逐渐洇湿的双眼,又望向傅江,努力调整呼吸才坚定说:“爹,娘,不论我是谁,你们永远都是我的爹娘,我是傅家的女儿,是你们的女儿!”
“好孩子。”林兰摸上她光滑的秀发。
“曦儿,傅家永远是你的家,你想回来随时都可以,我们都在家里等你。”傅江道。
那边傅栀晴也跑过来抱住她,哭得最伤心了。
几人抱着伤心了好一阵,傅梓曦才不舍说:“舟车劳顿,你们赶紧进府休息吧,女儿会经常出宫看你们的。”
她又看向霍蕴山:“师傅,徒儿走了,您安心在府中住下,徒儿改日再来看您。”
霍蕴山笑着挥挥手,脸上不见分毫悲伤,徒儿出宫的机会多着,他难以理解傅家人仿佛生离死别的样子,可能这就是亲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