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画轴
霍蕴山伸出一根手指,神情认真:“欲望即弱点,他想要什么,他害怕什么,针对其心之所想,让他在自己的幻象中沉迷,欲仙欲死,精神崩溃。”
“那如果一个人无欲无求,是不是幻境对他来说就没用了。”
“对,找出弱点是第一步,如果没有欲望,就无法布置幻境。”霍蕴山肯定道,转而又说:“还有一种,心灵至纯至善至净之人也不会被幻境迷惑心智,但是这种人世间少有。”
傅梓曦懂了这第一步:“那命运又有何说法。”
“这就是你刚才问的那个问题了,为什么幻境与现实几乎可以一模一样,幻境中的人也在现实中出现。”
傅梓曦竖起耳朵,却抓住了刚才话语间的一个关键词:“师傅,你说几乎一模一样,难道有不一样的情况吗?”
霍蕴山娓娓道来:“濯光庄园只是第二重,还在很浅显的层面,需要更为真实的体验,越到后面越沉溺,就可以虚幻与现实交织,充分发挥我这个幻境制造者的能动性,不用再和现实一样了。”
傅梓曦想到自己的第三重幻境,场景在自己从未去过的邺都,想来是已经到达更深的层次了。
“每个人都是星盘中的一颗星,有着固定的命运轨迹,你这一生会遇见什么人,发生什么事,都是生来就定好的,算命算的就是这些,你说你今天看见了幻境中的人,是因为他们本来就真实存在,只是因为一定会和你有交集,才出现在你的幻境中。”
傅梓曦听后,沉思了很久,才试着分析道:“我想办好濯光庄园,这是我的欲望,我会在春天桃花盛开的季节第一次亲眼看见庄园实貌,并遇上贾会长和王老板,这是我的命运。”
“你果然很有悟性。”霍蕴山欣慰道。
“师傅,我明白了。”傅梓曦呼了口气,得到了解答,心中都舒服了不少。
但是转眼又有新的疑惑,她迫切问:“我的第三重幻境是浅层次还是深层次,我陷入第二重幻境之前庄园还没建好,正如我陷入第三重时,我也没去过邺都,可是师傅,我马上就要去邺都了,第三重幻境中的事情会不会像第二重幻境一般成为现实。”
第三重幻境是她永远不愿意回想的惨痛记忆。
父兄战死,幼妹自戕。
长街缟素,重闻掩泣。
如果她今天没去濯光庄园,没有遇上贾会长和王老板,她的心不会那么慌张。
如果她只是傅江夫妇的女儿,一辈子也不会去到邺都,也不必担忧在第三重幻境中经历的一切。
可现在,她身世揭露,邺都非去不可,家人们也会跟随她一起进京受赏。
她害怕了。
她怕第三重如第二重一般皆是她的命运。
霍蕴山沉默良久,才沉声说:“幻境七分真实三分假,还没发生的事情需要你自己去经历。”
霍蕴山说法模糊,可傅梓曦却听明白了,第三重幻境是虚幻与现实交织,其中一些事情可能真的会成为现实。
她将第三重幻境的每一处细节都在脑海中重新回忆了一遍,而后颤抖着声线问道:“命,可以改吗?”
“逆天改命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傅梓曦顿时泄了气,眼眸蒙上雾气,拿起桌上的酒喝了下去,辛辣的味道刺激着她的喉管,再灼烧她的胃部。
她两颊微颤,手指用力捏着碗沿,快要将它捏碎。
霍蕴山淡淡道:“但是偶尔改变一些细节,命星轨迹也有变的可能。”
傅梓曦抬眸望去,眼神霎时变得明亮:“师傅,您可以教我看星盘吗?”
这回轮到霍蕴山泄气:“教不了。”
“为什么?”
“我能看星盘,是我师父给我开了天眼,而我不会给别人开天眼。”
“天眼?师傅,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傅梓曦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惊奇的看向霍蕴山的眉间。
霍蕴山注意到她奇怪的眼神,无奈道:“这只是个叫法,我的眉间没有第三只眼,别看了。”
“哦。”傅梓曦诧异的眸子平静下来。
“就算我不能给你开天眼窥星盘,我教你的卦算也够占卜吉凶,虽说幻境是不可能布置的如为师一般出神入化,但普通的卦阵还是可以的,更何况,你在医术上天赋更佳也更感兴趣,为师打算主要在医术方面培养你。”
“师傅,师祖去哪了?”
霍蕴山脑海中浮现出那个恣意邪狂的少女,伤感的笑了笑:“不知道,她那个人啊好没良心的,说走就走了。”
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霍蕴山苦笑出声:“她说看美好的事物能长寿,所以留了一幅自画像给我,要我每天都瞻仰她倾国倾城的容颜。”
“那画像您真的每天都在看吗?”
“我才不呢,谁要看那个自恋的疯子。”霍蕴山傲娇说道:“早就不知道扔哪去了。”
傅梓曦遗憾道:“真可惜,我本想一睹师祖尊容呢。”
“等我找到给你看嘛。”霍蕴山摆手道:“我不在这段时间,你有没有好好看医书啊。”
“有的。”傅梓曦正襟危坐:“刚才在庄园我还救了一位突发哮喘的客人呢,就是幻境中看见的那个贾会长。”
傅梓曦从衣间拿出令牌:“你看,贾会长送我的,算作报答。”
“哦,对了。”霍蕴山提醒:“以后你出去不论是给别人看病也好,算命也好,一定要收报酬。”
“为什么?”
“医治别人获得报酬是理所应当,但是算命不论算得准不准,一定要让对方给你报酬,哪怕一个铜板也好,否则有损你的气运。”
“徒儿记住了。”
“你离开缪青谷时,为师说再见到你,可要考你,你准备好了吗?”
“师傅放马过来吧。”傅梓曦镇定应对,那几本医书她早就倒背如流了,关于玄学卦阵的书籍她也尽数习完。
“好,第一问……”
霍蕴山先问了有关医学的问题,他几乎所有问题刚问出口,傅梓曦便能立即应答,接连几十个问题之后,都没能难倒她。
他立刻转了方向,开始问卦算命理,傅梓曦将书上的内容记得很清楚,虽然还不能付诸于实践,但回答问题还是小菜一碟的。
转眼,从白日问到黄昏,问得霍蕴山嗓子都快哑了,傅梓曦还是一副精神抖擞的模样,似乎还想交战下去。
“不问了,为师累了,你厉害。”霍蕴山瘫在桌子上。
傅梓曦自信微笑:“那师傅早点休息,徒儿先回家吃饭了。”
“你明天早点来,书上的知识背下来了还不够,只有融会贯通应用到实践,才算真正掌握。”
“好的。”傅梓曦答应:“徒儿告辞。”
霍蕴山在她走后,回了房间。
房间角落里放着个一层不染的木箱,他走过去,解开锁,打开木箱,里面躺了一卷画轴。
可他静默了半晌,还是没把画轴拿出来展开,而是又关上箱子落了锁,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