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蕴山本想先去看看自己命定的徒儿是何模样,可那边夏扶霆却先一步破了第三重幻境,他只好作罢,去把夏扶霆带了出来。

霍蕴山只说让夏扶霆在院子里好生候着,他会去把傅梓曦安然带出,可这厮太顽固,非要跟着。

两方僵持不下,霍蕴山也无可奈何,便当着他的面泡了壶茶,让他喝下静静心。

这茶虽普通,但是饮下后再闻了屋内的花香,两者相融便有安神的功效,不仅没有副作用,醒来还会觉得神清气爽,驱逐体内浊气。

霍蕴山把夏扶霆扛到床上,还给他掖了掖被角,不忘嘀咕一句:“真是欠了你的。”

安置好夏扶霆,霍蕴山重新走去山林,找到了正在打坐冥想的傅梓曦。

眉目清绝,不染纤尘,纱衣上的血迹也难掩其矜贵。

只是一眼,便是惊艳,他突然觉得这天道给他找的徒儿似乎还不错。

这模样倒是让他想到了一位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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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不考虑做我徒弟?”霍蕴山不死心。

“不考虑。”傅梓曦直接拒绝。

霍蕴山倒也没太大的失望,反正天道早就定下来了,不过早晚的事情。

他嘴角微微一勾,暗道,等着吧,总有你叫师傅的一天。

“咚!”

屋子里传来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

傅梓曦指了指身后,问道:“你……屋子里什么东西掉了?”

“不知道啊。”霍蕴山皱眉,顿了片刻才说:“不过跟你一起来的那个人就睡在那个房间。”

也没道理啊,难不成他一个身强体壮的大男人还能掉下床?

傅梓曦面色瞬间变了,似乎意识到什么:“糟了!”

语毕,她提起裙摆撒腿往那个房间跑去。

霍蕴山虽不解,却也紧跟傅梓曦的后脚跑了过去,见她这副焦急慌张的样子,想来确实出了什么大事。

傅梓曦重重推开木门,果然看见夏扶霆跌落在地,整个人蜷缩在一起,正以一种极其痛苦的姿态向门口处爬来。

听到开门声,夏扶霆止住了身体蠕动的动作,猛然抬眼,眼眶里血丝密布,面目有些狰狞。

而他的右脸居然长出了形如枝脉叶络的红痕,甚至还在不断往上蔓延,犹如厉鬼,这模样任谁看到都会感到害怕。

夏扶霆在看见傅梓曦的那一刹那,身体一颤,眼里的痛苦之色一瞬间凝滞,而后强忍着痛楚,将头扭向身后,避开傅梓曦的视线。

霍蕴山挤到傅梓曦身前,也是被吓住了:“这是怎么回事?”

傅梓曦来不及回答,赶紧跑到夏扶霆身边,托起他的腰身,要把他扶上床。

“别看……丑。”夏扶霆声音虚弱,哪怕只出声一个字,都会带来更加难以忍受的痛苦,使他不自觉的发出一声闷哼。

“别说话了,我扶你上床。”

傅梓曦全身都在使劲,只是她只要稍微活动右手,肩膀上的疼痛就不断传来,一时她的额间也沁了些冷汗。

突然感觉手上一松,她转头看去,是霍蕴山。

他抱着夏扶霆的双腿,傅梓曦提着夏扶霆的肩,两人齐力,将夏扶霆抬上了床。

傅梓曦还没来得及说一声谢谢,就听霍蕴山吩咐道:“去柜子里把我的银针取来,快!”

“哦,好。”傅梓曦转身跑向柜子处,好一阵翻找,才终于找到了那一副被线包包裹住的银针。

拿到银针不敢耽误,她赶紧跑回床边。

霍蕴山将夏扶霆的上衣褪去,傅梓曦看见上次因为掉崖而受的皮肉伤在草药的疗愈下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就连胸口处那道最长最深的伤口也不断向好,没有发炎流脓。

“扶他坐起来。”霍蕴山沉着道。

接着拿过傅梓曦手中的针包,将里边银针取出,放在蜡烛上炙烤。

傅梓曦把夏扶霆扶起,可他因为剧烈的疼痛身体不能控制的歪斜颤抖,自己根本坐不住,傅梓曦只好也爬上木床,盘腿坐在他身后,撑着他的背,不让他倒下。

傅梓曦这时才看清,那如同叶脉的红痕是从他腰间开始生长,不断往上蔓延,密布了其半个身体,颜色自下而上由深及浅。

触目惊心!

霍蕴山将银针整齐摆放在床头,面容肃静道:“扶好了,别让他乱动。”

傅梓曦点头。

只瞧见霍蕴山手疾眼快,捻着手中银针往百会,水沟,风府等几个穴位果断刺去,一套下来行云流水,没有片刻停歇。

傅梓曦面色从平淡逐渐演变成叹服,霍蕴山手中动作极快,轻捻提插,渐渐形成一片残影。

她仔细盯着霍蕴山的动作,不敢有一瞬失神,可即便如此,她依然没有完全看清,那手速快到极致,每一次下针都精准无误,完美非常。

相比从前傅江请来授教的医馆大夫,霍蕴山的医术显然要比他们高出不知道多少层次。

直到霍蕴山刺下最后一针,夏扶霆身体终于不再颤抖,面色也变得缓和下来,苍白的脸逐渐恢复血色,沉沉睡去。

霍蕴山长舒了一口气,擦拭了一把额间的汗,心道真是太久没行医了,不过就是这一点强度的施针,居然有些力不从心。

看来这八年,是把自己给养废了。

傅梓曦还在发愣,她呆呆看着霍蕴山,心里掀起一波惊涛骇浪,一想到他刚才的动作,她就感觉一阵头皮发麻。

他会造幻境,会卦算,居然连医术都如此精湛。

这究竟是个什么神人呐!

傅梓曦这不加掩饰的惊叹眼神被霍蕴山全部收在眼底。

他不免又得意起来,叉着腰,洋洋自得道:“怎么样,现在要不要拜我做师傅?”

傅梓曦说心里话,她有些心动了。

有这样一个全能大佬做师傅,简直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尤其是还能学到这一身卓越的医术,傅梓曦怎能不心痒。

当即跳下床,跪在霍蕴山身前,恭敬一拜:“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哈哈,好徒儿。”霍蕴山完全收不住脸上的笑意,十分自得,也不舍得让她继续跪着,就扶她起身。

“我这人没什么规矩,不过有一条。”霍蕴山伸出一个手指,摆在傅梓曦面前。

“师傅请说。”

“那就是绝对不能殴打你的师傅,绝对。”霍蕴山摇着头一本正经说道。

呃……

傅梓曦无语,这是刚才在山林里追杀他,被记恨上了。

那不是还不认识嘛,她又不是一直这么粗暴。

傅梓曦笑了笑,乖巧应下:“徒儿谨遵师命。”

“嗯嗯。”霍蕴山春光满面,止不住的点头,扬着淡不下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