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果然有问题!”索卡沉声道,语气里是满满的失望。

他俩既然对傅栀晴有疑,就不可能放心将她一个人留在宫中,一直派人偷偷监视。

知晓她潜进了书房密室,两人干脆就在北门街来个守株待兔。

“她出来了,跟上。”恳凌冽一直盯着密道出口的方向。

两人跟着她一直走到了城西,直到她进了一个不起眼的小木屋,影踪才在视野里消失。

陈彦见傅栀晴来立刻迎了上去:“大人,有线索了吗?”

傅栀晴坐下,倒了杯水:“探子应该不是王世子的人。”

“不是他那会是谁?”

“柯焱亲王,他意图谋反。”

“这个柯焱亲王又是何人?”

“我也不知道,第一次听这个名字,不过,既然有了新目标,就得改计划了,早点拿回布阵图,早点回去。”

陈彦点点头:“那接下来我们该如何行事?”

“就……”

啪嗒——

傅栀晴话刚说出口,房门就被人撞破,看清来人,瞬间惊道:“你们怎么来了?”

“跟我回去。”恳凌冽眸色晦暗,说不清的情绪在其眼中流转。

傅栀晴手臂感到一阵疼痛,是眼前男人狠厉的钳住了她的手,硬拽着她离开。

她刚想回头叫陈彦来帮忙,就看见索卡一个手刃击在他的后颈。

陈彦白眼一翻,倒在索卡怀里。

“你放开我!阿桑……”

傅栀晴用力推着恳凌冽的手,想要逃离。

可是男人力气太大,无论傅栀晴用多大力都无法撼动半分。

回宫时,一贯沉稳的他脸色难得的失态和阴沉,引得路边的人频频侧目。

“你慢点。”傅栀晴用手捂着脸,头埋的很低。

怎么说,自己现在也是男人装扮,和另一个男人在街上拉拉扯扯。

周围人的目光都透着一抹玩味和质询。

一路无言,傅栀晴刚被恳凌冽带回沚阳宫,就被其粗鲁的甩进了一个暗黑的小房间。

她刚想追出去,门就被重重关上,发出“砰”的一声。

连带着那点光明也在一瞬间消失。

傅栀晴拍着门,有些恼了:“你开门啊,阿桑,你放我出去……”

无人回应……

**

车轮碾着地上的碎石,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在空旷静谧的山林里显得尤为响亮。

本就是寒冬,再加上山里阴凉,时不时拂过的寒风吹得傅梓曦一阵冷颤。

她眼神放空的看着前边的路,已经走了七天,还未走出龙顶山地界。

重复不断的景色让她疲惫。

拉着缰绳的手上突然附上了一个柔软温暖的东西。

傅梓曦回过神来,才发现是一条墨色的大氅,被人扔过来,正好盖在了骏马的头上。

傲娇的马儿甩了甩脑袋,想把头顶突然出现的异物甩下去。

傅梓曦眼疾手快扯住才没让大氅掉落。

她转头看向走在身侧的夏扶霆,手里还捏着这件墨色大氅。

“披上吧。”夏扶霆语气虽淡漠,却带着一点点关怀。

傅梓曦没再说什么,素腕一转,大氅就稳稳披在身上,还带着男人留下的余温。

很温暖。

又行了一两个时辰,前边出现了一处平地。

她回头看了看身后随行的镖师,都是一脸疲态。

马不停蹄的行了七天,是该好好休整一下了。

傅梓曦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对着后边的人,语气拔高:“走了这么久,大家也累了,前边有个平地,我们稍作休整。”

“好好。”

身后人连连赞同,这几日日夜倒班,就是睡觉都是坐在镖车上。

舟车劳顿的,精气神早就磨没了。

伙计把马儿绑在树上,镖师则去捡地上的树枝生火,今夜应该就在这地方住下了。

待明日养足了精神再出发。

只要出了龙顶山,到达元州地界,就有客栈投宿,条件也会好许多。

傅梓曦拍拍手掌,镖师们听见动静,都停下手中动作,齐齐望向她。

“今儿是除夕,大家却不能阖家团圆,辛苦大家了。”傅梓曦深深鞠了一躬。

镖师熊康急忙摆手:“都是为了混口饭吃,哪里有辛不辛苦一说。”

严亮也接话道:“是啊,而且我打从镖局还是武馆的时候就在了,大小姐你是我看着长大的,就是我的家人。”

傅梓曦扬了个浅浅的微笑,很是感动。

傅家是在十七年前来到沧州的,只是当时沧州鱼龙混杂,纷乱不断,傅江就开了家武馆收留落难的流民。

直到十年前袁太守励精图治使沧州焕然一新,傅江才把武馆改成镖局,开始营业。

而现在镖局里的很多镖师伙计也是当时收留下来的流民。

严亮就是其中之一。

傅梓曦又道:“除夕还是得好好过的,我看后头有条小溪,我去抓几条鱼再打几只野味,咱们晚上烤着吃。”

“那可有口福了。”

伙计们拍着手吆喝着,气氛好不热烈。

傅梓曦背起一个筐,提着水囊往前走去,夏扶霆后脚就跟了上来:“梓曦,我陪你去。”

傅梓曦讳莫如深的扫了他一眼,想起了上次他捉鱼的场景,这次只怕又是来摸鱼的。

不过有人相陪,她倒也欢喜。

夏扶霆像是想到了什么,停下脚步说道:“你等我一会儿。”

他大步走到了镖车旁,拿出了他的包袱,开始翻找。

傅梓曦的视线被他挺拔如松的背挡住,看不见他找的什么。

没一会儿他手上动作便停下,将那东西小心的揣进了怀里,又拿了一条披风披在了身上。

回来时,身子和手都笼罩在披风下,挡得严实,傅梓曦更看不见了。

她不禁好奇:“你拿的什么东西。”

夏扶霆噙着微笑,眼底幽深如潭,露出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等天一黑,你就知道了。”

傅梓曦冥思苦所不得其深意,抬头望了望天,暮霭沉沉,离夜幕降临也不远了。

“你冷不冷?”傅梓曦问。

“什么?”

“我是说你把大氅给了我,自己却披一件单薄的披风,冷不冷?”

夏扶霆从胸腔漫出一声浅笑:“不冷,你且安心披着吧。”

傅梓曦点点头,藏在大氅里的玉指轻轻摩挲着柔软的面料。

缓带轻裘,价值不菲,缝了大片大片的动物皮毛,只是摸着,寒气就驱散不少,还隐隐约约散发着好闻的暗香。

这暗香不是皂荚熏香的味道,更像是披在男人身上久了,被其自身散出的体香浸润了的味道。

轻轻嗅着就让傅梓曦心安。

夏扶霆匀了一只手出来,拿过傅梓曦手里那一串水囊:“我拿着吧。”

傅梓曦刚要道谢,就看见其神色陡然一喜,指着前边一个方向,激动道:“看,那里有只野鸡。”

傅梓曦顺着方向看去,确实有一只野鸡在那里啄食。

她低头看向地面,捡了个石头,瞄准目标就扔了过去。

只听一声轻微的叫声,那山鸡就倒地。

只怕它到死也不明白,自己不过在安静的找食,怎么就被飞来的石子砸得一命归西。

傅梓曦提着裙摆,小跑过去,提着山鸡的腿就扔进了背后的篓子,笑着走回来。

“今天运气不错啊,你倒是好眼力。”

傅梓曦夸赞他,却没细想,连她都没注意到那里有只山鸡,夏扶霆是怎么发现的。

潺潺流水声渐响,那小溪离得不远,谈笑之间便到了。

而这一路,除了山鸡,还意外得了一只野兔。

这下回去至少是可以交差的了。

傅梓曦解开大氅,扔给了夏扶霆,又活动了一下臂膀,捡起地上一根长长的树枝。

“我捉鱼,你把水囊灌满吧。”傅梓曦吩咐道。

夏扶霆点头应下,半蹲半跪在河边,把水囊塞子一个个拔开,往里灌了水,又一个个的塞上。

傅梓曦本想趁机偷看他刚才到底藏了什么东西,可披风太大,把它盖住,还是不能窥见。

她又望了一眼天空,天色更昏暗了,她也就没那么好奇了。

夏扶霆把水囊都灌满后,走到一旁的树下,随性的把手中水囊扔在一边,潇洒恣意的一扬身上披风,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坐下。

一腿微弓撑在地上,另一边则慵懒散漫,修长的腿抻了抻,双手自然的搭在身侧,一股说不出的矜贵风华笼罩其周身,出尘绝世。

桃花眼潋滟生波,闪烁着点点微光,莹如碎玉,又深不可测,他不笑时嘴角是微微向下的,高贵冷漠,不怒自威,周围温度都仿佛冷下了几分。

弯月还未上梢头就被浓云薄雾掩住,朦胧皎洁的月光穿透层云洒下,落于男人身上就像镀了一层银光,唯美非常。

可是配上男人寒凉的暗眸和淡漠的神情就像是被拉下神庭的上神,尽显悲凉,一触便使其震怒。

看到他这副模样的人只怕都会当场一怔,感慨到怎么会有人把仙气与妖气糅合的如此精妙,如神魔一体,似正亦邪。

正发呆冥想之时,他呼吸兀的一滞,倒吸了一口凉气,大掌附上心口的位置用力按压下去,绞痛不已。

怎么又开始了!

他来不及细想,扯下了腰间系的那香囊玉佩,攥紧香囊放在鼻尖贪婪的嗅着。

良久,他痛苦的表情才放松下来,神色恢复平常。

他偷偷往傅梓曦那里瞟了一眼。

幸好,没被她看见。

他如泄了气一般瘫靠在树上,鼻尖嗅着香囊似有若无的香气,粗粗浅浅的喘着气,似乎是刚刚遭受了一场不小的磨难。

他面色凝重,知道自己必须尽快回到东凛。

这个香囊对他而言已经快没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