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闹的人群打破了空想的屏障,我睁开眼,一个女生从我手里拿过一个风筝。
“你怎么不跑了,还没飞起来呢…”
我定定看着她,好像很熟悉,但我想不起来她是谁。
“锦珑?你不会跑傻了吧?”
“你是?”
那女生怔愣了一下,看向我的目光多了丝不解,片刻后恢复了原本的笑容,像是早已知晓了面前人突然不记得自己是谁这个事情。“我叫陈锦棠,是你最最最好的朋友,可以叫我小丹喔。”
陈锦棠。
小丹。
我在记忆中仔细寻找这个名字,等等,我没有从前的记忆?我是谁,这是哪,我该去哪?
该回家了。这是我脑子里蹦出来的第一个念头,虽然我并不知道我有没有家。
“你…陈锦棠…你知道我家在哪吗,我想回家。”
我本能的向这个现在唯一认识的人寻求帮助,她明显和我很熟,毕竟我也没有别的可以问的人了。要是去警察局说我忘记了家在哪里,万一他们有别的事情还要分心思帮我找家…
我胡思乱想着。
“来吧!我带你回家。”陈锦棠定定看了我一会儿,接着开始收风筝线。那线一圈一圈被绑在棍子上,收的很快,就是太乱了。
她一只手拿着风筝,一只手牵起我,往前走去。
现在已经很晚了,天空的边缘逐渐变成了淡橙色,太阳下山了。深橙泛白的余晖映在天边,对应的另一边成了无尽的深蓝。
我走在她的左后方,微凉的风吹在脸上,吹散了她的刘海,露出白皙的脸庞。没过多久天空就只剩下带着丝丝深蓝的黑。路灯早在天边淡橙的时候便开了,路灯并不刺眼,光打在她的脸上,身上,每个路人的脸上,身上。
路灯在太阳还没有完全下山就分了它的光芒,天空黑得这么快,太阳应该是生气了吧…如果没有路灯,本来会被黑暗吞噬的。我想。
陈锦棠停住了脚,向我指着一栋很高的楼房说,那栋就是我的家,16楼,门牌号是1167。
“你不进来坐坐吗。”
她的眸光黯淡了下去。
“可以吗。”她问我,又像在问自己。
“我好像突然忘记了很多事情,你知道我家在哪,应该也来过,见过我的家人吧。虽然很抱歉,但是万一家里有人,你可以和我说说谁是谁,我不记得…”
她迟疑了片刻。
“好。”
等待电梯的时候她拿出了手机,我才突然想起还有这东西。赶紧从兜里拿了出来,谢天谢地,并没有密码。
我翻看着手机里的信息,联系人。异常的感觉突然充斥我的大脑,一瞬间记起来了一部分关于他们的记忆。
联系人就十几个,记起来的也就只有好像最重要的几个人,记忆还不是全的。
记起来的是父亲,哥哥,还有三个朋友。昀君,宜鱼,韶轩言。
我因为记忆的残缺烦躁得呼出一口气,陈锦棠转头看向我:“不开心吗?”
我摇了摇头,“没有,没事儿。”
家门是密码锁,最终还是要被密码卡住了。陈锦棠看着我的眼神像看一个傻子,拿着我的手指按到了空白处感应指纹的按钮。
伴随着开锁的声音,拉开了门。
刚拉开,怒吼声,争吵声,以及砸东西的声音一声接着一声传来,我被吓愣住了。
看向旁边的女孩,她仿佛早已看到了一切,也早已接受了一切。“要去我家住吗?”
我几乎是一丝犹豫都没有,立即点头,生怕下一秒她就会反悔一样。
我们往回走,没走多远就到了旁边一栋楼房的大门口。
“我家。”陈锦棠指了指大门,进去按了上行的电梯。
18楼,1182。
熟悉,说不上来的熟悉。
正值夏季,进入房门的一刻一股凉气吹了过来,我感到一阵舒服。
突然从房间里冲出来了一条大狗,是德牧犬。
我并不怕,反而非常喜欢狗狗。
它扑过来,差点就把陈锦棠推倒在了地上,陈锦棠握着它的前爪,它开始兴奋得舔舐她的脸颊。陈锦棠笑着抱住狗子,然后用自己的额头贴上大狗的额头。
“它…叫什么名字?”
“黑虎。”
黑虎。
我呼唤着大狗的名字,但它却不理我,只是围着陈锦棠转。
陈锦棠从柜子里拿出了一根宠物骨头零食,摇了摇给了黑虎,那狗子叼着零食摇着大尾巴跑去了另一间屋子。
“你喜欢听什么歌?”我看着正在收拾黑虎撕咬得散落一地纸屑的陈锦棠,想找点话题聊聊,要不然有点尴尬。
“纯音乐,轻音乐,民谣。”她把那些纸屑扫进塑料袋,然后去厕所看到了一地的狗狗排泄物,又蹲下身开始清理。
良久的沉默后,我还是忍不住开了口:“黑虎弄了一地的纸屑,你不骂它吗,家里因为纸屑显得乱糟糟的。”
她愣了愣,看向我:“我可能和别的养宠人不太一样,我觉得他是我的朋友,我最忠诚的伙伴,我不是他的主人,我只是他的朋友,只不过是个会包吃住的朋友就是了。”
我不是很能理解。
宠物就是宠物。养它的也就是主人。
永远不可能成为真正的朋友,地位本身就不平等。
“是这样吗…”
她点了点头,把垃圾都放进了那个塑料袋,打了个结。
我看了看时间,21:53。
“你什么时候睡。”
“通宵吧应该。”
“嗯。”
沉默。
长久的沉默。
“…你…睡哪里,要不要和我一起睡一张床上,我床很大的,一人盖一床被子也没有关系,两个人可以平躺的…”
她一直说着,好像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好。”
她好像还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起身走向卧室。
我听到了抱被子的声音,起身也来到了卧室。
她费力得把柜子上层叠好的被子整个抱下来,放在床上,对我说:“就这里,你盖那个小狗花式的,我盖这个纯色的,行吗,不行还有别的花式。”
“我都行,无所谓的。”
她点点头,坐了下来。
我也坐了下来,在她的旁边。
打开手机,一条消息都没有。让我不禁纳闷,我不是有朋友吗?我不是有家人吗?我的朋友不会给我主动发信息的吗?我的家人不会担心我为什么这么晚还没有回家吗…
陈锦棠钻进自己的被子里,在里面翻转了一下,然后起身坐靠在后面墙壁,拿出手机开始打游戏。
我一直很纳闷,为什么这个女孩知道自己的朋友突然失忆还能这么淡定,还把朋友带进自己家睡一张床,虽然都是女生,但是为什么?
“你不惊讶吗?”
“嗯嗯?什么?”
打游戏的陈锦棠好像并没有听清什么,接着骂了句脏话。
“这破音游,做的什么勾史交互啊,几个手指都打不了吧,打得了的都什么蜈蚣…”
我还是算了吧。
转过身,拿出手机看到一个空白ID没有备注的人给我发信息,问我晚上去哪混了。
我一头问号,克制住想直接跟这个人对骂的冲动,把手机给刚打完一把音游的陈锦棠看了一下。
“思彤,咱以前朋友,小学同学兼初中同学,高中的时候她没考上,去的职校。”
“不是,即使是很好关系也不应该这么说吧,再说了我什么时候混了?”
她看了我一眼,道:“确实,她就这样,自己混非要觉得别人也混…”
“…我以前是不是混过…?”
“没有,都不曾。你很讨厌那些地方,以及烟酒味。”
“那我喝过酒抽过烟吗?”
她愣住了,我也愣住了。我这问的什么问题,说了讨厌烟酒味还问这个…
“有吧。”
我懵了。
“我不是讨厌烟酒味吗,怎么还抽烟喝酒。”
“耗时间,能解闷,且觉得好看吧?”她猜道。
我回头给手机那边的人发信息:我从来都没有混过。
接着,很快又发来了一条:666装什么清高啊,你都辍学了好吧?
“我辍学了?”
陈锦棠打游戏头都没抬,但是点了点头说,嗯。
“为什么?”
“好像是心理原因,抑郁吧,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你觉得一直压抑着且在学校读的那点书没用,不如出去见见世面,见世界的每一面。”
头一阵疼痛,眼前闪过一些画面,家暴,破碎的家庭,失败的友谊,不公的老师,自残,窗边,尤克里里,小白狗,拼图,画…
一阵恐惧感袭来,我抱头蜷缩在床上,眼泪不受控制得流出,喘着粗气,把被子盖到了自己的头上闷起来。想把自己闷死的念头突然涌上来,我赶紧放开了压着被子的手。
没多久,我停止了哭泣。
陈锦棠好像已经司空见惯了,拿出了床头的药物递给我。
“镇定压抑郁的。”
“谢…谢谢…”
她拿了床头的水杯递给我,我吃了一颗白色药片一颗胶囊后喝了口水,药片顺着嗓子流下去,我拿起手机继续发信息。
她看着我欲言又止,最后只说了句“早点睡吧,还有安眠作用。”
“好”
答应后我怎么也睡不着,回忆如海浪般拍打我的大脑,等我想深度回忆又归于平静,仿佛从没有过这浪潮,仿佛从没有过这不好的回忆。但是我又很镇定,没有任何不安的情绪再出现,应该是药物的作用吧…
01:41。
我醒了。我也不记得我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周围一片漆黑,我起身走出卧室,摸索着墙壁走进了另一间屋子。想打开灯,但是发现灯好像坏了。
走到窗前,昏暗的路灯下有数不清的人们,我看不清他们的脸。月亮以诡异的行动轨迹移动着,天边浑成了橙蓝色,然后融合成大红色。
我很害怕,我想离开,但是我想…我想出去,我想混迹人群…
我猛地惊醒,惊恐得发现怎么动也动不了。
但是还是冷静了下来,还好,还好,只是梦,只是鬼压床。
我等待着,想着只是床边守护我的小鬼没承受住困意趴在我身上睡了过去而已。
没过多久我就能动了。
好奇心驱使我继续走向那间屋子。
进去后,灯还是坏的,还是打不开。
我走到窗边,看到外面的路灯都变成了小狗,这些白色卷毛小狗都会发光,那些看不清脸的人蹲下来抚摸那些小狗,很安静,但并不美好,因为他们突然都转头看向了我,他们好像在质问我,虽然我也不知道在质问什么…
他们起身走向我,我不住得后退,然后,我醒了。
一身冷汗。
梦中梦还在梦里被鬼压床了…
我转头看向睡着的陈锦棠,她并没有被我吵醒。
拉上被子,这么一搞也睡不着了,索性看看手机吧…
手机之前有小白狗的壁纸吗?
我看着打开手机后映入眼帘的可爱卷毛小白狗陷入沉思。
那小狗眼睛亮晶晶的,漆黑的瞳孔好像在引诱我去到它的面前摸摸它。
等等。
刚刚梦里的小白狗…好像就是这条!
背后的衣服被冷汗浸湿一次又一次,手机上的时间显示5:52,陈锦棠也许刚睡着,我真的要叫醒她吗…
但是我好害怕。
算了算了,人带我来住处已经很好了,再把人从睡梦里叫醒,我才是真的…
纠结着,还是躺了下来。
看看相册,也许会有什么和这只小狗有关的照片视频?
打开相册,好,好好好,好好好好好好好好,全是帅哥的照片视频,我以前到底是有多爱看,相册总共三千个照片视频,近乎一千都是…
我红着脸继续往下翻,翻到了全家福。
全家福好像是放在桌子上拍的,因为我的脸在这纸全家福上被划出里层的白纸,我看不到我的脸。
我突然知道这些都是谁,我都能一个一个叫出来。
重要的是全家福中我抱着的小白卷毛狗。
我看着被小小的我抱在怀里的小白狗,刚刚脑子里好像一闪而过了它的名字。
迦迦。
我继续翻看着,从全家福后翻看全是景色,我的拍照技术好像很好,景色真的都很漂亮。
再往下翻,映入眼帘的是陈锦棠的照片和视频,有一张照片里她拿着烤红薯正在啃。照片拍摄于十二月底,她脸颊微红裹着围巾,热红薯散发的热气和她的哈气融合,那一瞬间被定格在了我的手机里。橙红色的红薯看着就香甜可口,我都不敢想一口咬下去我该有多幸福。
再往下,一张亲人照片都没有,但陈锦棠和一些别的朋友的照片堆中穿插着零星几张小白狗迦迦的照片。
吃狗粮,啃骨头,啃磨牙棒,走楼梯,好奇看着松鼠,公园湖边…各式各样迦迦的照片都被封存在了相册底,还有很多视频,吃橘子,跑步,看海…
很多很多,最后陈锦棠的照片也没有了,只剩下温柔快乐的小狗奔跑的照片视频。
好可爱啊。
还有剪辑的视频,很多,看都看不完。
关于小狗的记忆一下子钻进我的脑海,回来的记忆像拼图一样拼在空缺的地方,和别的拼图严丝合缝得组成一整块,但是不免有不少表面瑕疵。记忆不是完全的,总有坑,就是想不起来。
为什么呢。
记忆难道原本就是有瑕疵的吗?
不…记忆不应该是有各种坑的。
它应该是完整的,美好的,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
别的不说了,至少…和这条小狗的应该是没有瑕疵,没有坑,且美好的吧。
想着想着,已经07:46了。
当晨曦出现,不那么遮阳的淡白窗帘照出金色的影子,从旁边的缝隙中窜出,映在我的脸上,映在陈锦棠的脸上。
我这才真正认真得看她的容貌。
睫毛很长,左眉毛前端有一处从中间断裂开,在金色阳光的照耀下能看到那一处轻轻凹陷,微微泛白,是划伤的。那伤在鼻尖也有一道,和眉间的可以连起来。
如果不是阳光,我也许不会注意到那点点泛白的光泽。
好看。
我叠好了被子,如她拿出来那样整齐,然后放在她拿出来放的位置。
门外有轻微的挠门声,我警觉了起来。
轻轻挪动脚步过去,转动把手,一个大黑脑袋一下子冲进来扑在陈锦棠身上,然后,陈锦棠就被这只大黑狗从睡梦中压醒了。
她猛地睁开眼睛,从惊恐到无奈的转变就在看到黑虎的那一刻。
大黑狗兴奋得一直摇尾巴,陈锦棠一手揽过它的脖子,把它压在身旁盖上了被子准备再睡会儿。
但是黑虎好像不太乐意。
它一直在拱陈锦棠的手,直到手放在它的头上撸了两把才安静下来,静静侧躺在她的旁边看着她。
我走出卧室,看着昨天晚上一直做梦走进的那间屋子陷入沉思。
要不要进去?
里面会是什么?
我突然感受到了一丝困意,打了个哈欠,半眯的眼中飘着淡淡雾气,我看不清前面的门,看不清我自己。
我决定不再添麻烦,揉了揉眼睛,擦干打哈欠流出来的泪水,轻车熟路来到书房拿出一张无用的白纸,取出笔写下“走了,回家,再见。”后,把纸拿出放在陈锦棠的床头柜上,轻轻拧开门,出去。
9:48
我在手机上看了眼时间,走出了门。
阳光照在路上,护着我来到了十六楼。
按下指纹锁,锁开的声音在脑海的记忆里显得刺耳,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走进“家”,一切都很整齐,好像昨天听到的全都是幻觉,没有争吵声,没有摔砸声,有的只是宠物鹦鹉清脆的鸣叫和电视机传出的新闻播报。
沙发上躺着个人。
凭借着全家福的记忆,认出眼前人就是我的爸爸。
“爸?”我不确定得叫了一声。
那人坐起身不确定的看了我一眼,然后又躺了下来。
“嗯。”
我一时语塞,不知道该怎么打破这尴尬的气氛。
记忆碎片一丝一丝填入我的脑海,面前左拐第一间房是我的屋子,往前走第二间是卫生间,最里面是厨房,面前右拐是主卧。
我快步走向我的屋子,打开门,纯白的墙面,纯白的书架,纯白的衣柜,一切都是纯白色的。只有墙上挂着的可爱小龙样式的包是纯黑色,在一片白中显得有些突兀。
窗台上有一小盆吊兰,已经不知道多久没浇水了。叶子枯黄得卷曲在一起,蔫蔫的,干干的,轻轻碰就碎了一地。
书台桌子上有一个台灯,一个小兔子毛绒玩具,一幅拼完的拼图和一个本子。书架上的书琳琅满目,还有绝版的恐怖小说。
我眼神向下走,定格在那不起眼甚至没有封面的本子上。
拿了起来,翻开了一页。
我瞬间被吓得瞳孔一缩,被深深的震撼住,满篇的眼睛和遍体鳞伤骨瘦如柴的人。
往下翻,可爱的人物抓着一只正要起舞的蝴蝶,想拿着袋子将它永世封存。
再往下翻,各种动物。
犬类,猫类,更多的是马。
很多匹奔腾的马。
再后面全是空白,都没有画。
我拿起用胶粘在一起的拼图,它缺少了三块中心的。
巨大的千片拼图的中心是一个拿着凋谢玫瑰花正在哭泣的女人。她长发如瀑,墨发顺着肩头流下来,微睁的双眼浸满泪水,粉红的唇瓣紧抿,仿佛在怜惜这朵漂亮花朵的凋谢。右肩的下方有一只鹤,微低着头颅。它身上的羽毛一片一片,颜色都偏向粉蓝色,但都不是完全的粉蓝色。
真好看啊。我想。
回头扫了眼门,门后还挂着一个不透明的白袋子,我过去打开,里面全是一盒一盒的药,拿起来看了看,都有镇定和抗抑的作用。
进卧室后随意放在床头的手机亮屏了。
拿起来扫了一眼,备注傻b鱼的给我发了条信息。
想来这就是那三个朋友的其中之一,宜鱼。
“傻b,嘛呢,这几天都不在群里说话。”
群?
退出聊天界面,置顶的有两个群。
一个叫猝死小分队,一个叫早春。
所有群都开了免打扰,手机也一直都是静音。
早春的群没有信息,猝死小分队里面的99+和它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群里面一直在艾特我。
“@秦艽 人呢人呢”
“不知道,不会噶了吧??!”
信息一条一条刷下来,我想不明白四个人是怎么能聊99+的,而且还在一直聊…
我发了个句号。
“卧槽活了!!!”
……
我点开群主页,加上我总共六个人,看着备注可以区分,昀君——小君^ω^猫猫教主,宜鱼——傻b鱼,韶轩言——阿言(热血版)。
好,从备注上就能看出我以前对这些朋友的态度了…
除此之外还有两个人,备注名分别是薄荷和清莫。
看得出来不是很熟,至少和上面那仨不是很能比得了。
因为有删聊天记录,所以以前的聊天记录基本都没有,只有昀君在前段时间最新的一条“晚安宝贝!”
给宜鱼回了条“说了”。
宜鱼:6
我没再发信息,但最终还是被无聊驱使点开了视频软件。
雪。
我看得入迷。等入冬,这里是不是也会下一场一场的大雪,雪一片一片落下,在掌心化开,再顺着掌纹流下去。
喜欢。
——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我逐渐不想出门,不想聊天,只想每天躺在床上,一直躺着,一直睡觉。
我感觉我出了点问题。
给陈锦棠发了个要不要出来玩玩的信息后就把手机抛到一边继续闷头睡。
等醒来已经晚上23:34了。
丝毫没了困意,但就是还想继续睡。
摸出正在充电的手机,看着陈锦棠在14:11回的“好,来吧”,顿感一阵愧疚。
完了完了,睡过头了!
“睡着了抱歉抱歉”
“没关系,现在要不要出来转转?”
本来没寻思着会回,结果她不仅回,还秒回…
“好”
幸好,幸好。
我急忙穿好鞋,捞上一件外套拿着手机就冲出门去。
陈锦棠刚从单元门出来,牵着黑虎的狗绳也压不住它出门的喜悦。
“人都没多少了,刚好带着它出来转转,要不然很多人们怕狗,尤其是大狗的…”
我点点头,和陈锦棠并肩走着。
“夜晚的景色总是这么漂亮,想让人一直沉浸下去,永远回不到白天那个糟糕的时间段。”她说。
“不都一样。”我纳闷。可能是我不分黑夜白昼的睡导致我不太能感觉出来什么不同。
她摇摇头,走到公园人工湖边,胳膊抵着栏杆,静静看着湖水被风吹泛起一阵一阵涟漪,一圈一圈的波纹在水面散开,偶尔能看到一两条锦鲤抬头“吞吃”映在水面那一两颗星星。月亮被湖面一同吞入,随着波纹轻轻摆动。
“虽然咱俩家庭都挺富裕的,不用出去单独挣钱,但是还是很难过。”
“白天,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知道几乎所有人都在忙碌,几乎所有人都清醒着,但好像都不是很开心,我就感觉到一阵的不适,虽然和我并没有任何关系…”
微凉的风吹过,她低着头,认真得像是一个伟大的占卜师在研究水中的星辰。开玩笑,更像在掉眼泪。
我看到了一颗落在水中的泪滴。
在水面炸开,溅起几滴水花。
我沉默着。
黑虎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不吵也不闹,就静静得坐在陈锦棠旁边,眼中映出的不是星辰,不是月亮,是身边正在无声落泪的伙伴。
“所有人大概都是悲哀的,所有人都不会被记得,所有人都不会永远存在于这里,活着的意义是什么呢,为什么要存在。等未来,都会是宇宙这个罐子里吹起来的泡泡,砰。”她认真得说到最后,举起手在空中握拳,放开,就像一个泡泡,砰。
我闭了闭眼,“即使不会永远存在,我们活好自己的每一天不就好了,如果非要说的话我只能说为了去码头整点薯条。”
“一切都会湮灭,一切都会埋没。我只是为了自己而感到悲哀,所有仅为所有,一切仅为一切,一想到这些我就想流泪,可我又觉得所有人都应该被怜悯。可惜我没有那么多眼泪来分给所有,可惜我只有我,仅有我。玫瑰身上的露珠也只是“所有”为了怜悯而做出的抽泣吧…”
她自顾自得说着,我听得云里雾里。
什么…?
“不早了,回家吧。”她擦了擦眼泪。
我还是一头雾水,丝毫想不明白她在说什么,什么悲哀,什么怜悯,什么所有。
“…行。”
“明天还出来玩吗?”
“好啊。”
——
昨天晚上答应得干脆,早上起的时候却起不来了…
只想睡死在床里…
等第十五次手机闹钟又在旁边响,我终于关掉闹钟坐起身。
11:50。
每五分钟响一次。
昨天晚上定的。
至于为什么不按掉所有的接着睡,因为怕她在等…
瞬间想倒回昨天晚上堵住那个脱口而出“好啊”的嘴。
迷迷糊糊翻出陈锦棠的聊天框,“早”。
对面立马来了句“快中午了”。
“几点出来”
“下午六点多吧,吃完饭再看?”
发出去一个小狗比OK的表情包,定了五点的闹钟就继续昏睡了过去,别问为什么睡这么晚,问就是昨天晚上通宵到早上十点多…
闹铃声犹如一把匕首捅入我的心脏。
为什么这么形容。
因为被闹铃吓一跳前几秒我刚醒过来,还没有完全清醒就被我自己找的“刺客”给“背刺”了
内心骂了好一阵放出来过不了审的句子后才起床。
还好,是自己先醒的,要不然能困到我把手机闹铃都想象进梦中。
想了想昨天晚上的聊天,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
也许活着本身就是没有意义的呢?我没有目的地,也许以前有,但现在反正想不起来。
也许活着只是为了自己,为了开心。
也许只是为了自己的梦想,为了能在有限的时间里多看看这个世界。
也许这件事情并没有答案。
见到陈锦棠的时候就把这些话说了出口。
“如果真的有下辈子,我想成为一只蝴蝶,飞过大海,飞过山峦,飞过所有,然后一头扎在火堆里。”
“蝴蝶可飞不了那么远,你还要先是虫子才能是蝴蝶。”
“那就成为一只鸟。”
“鸟吃虫子,吃别的就不能飞那么远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