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是一个让人困乏的点,加上窗外的阴雨绵绵,莫语已经趴在桌子上进入了梦乡,这一刻终于不用担惊受怕,卸下全身的防备可以拥有一个完整的梦。

不管是艳阳高照,还是暴雨交接,他们短暂的小憩后还是保持有素的训练,不敢有一刻的懈怠,但今日院子里没有往日的安静,可能是因为来了陌生的客人。

“听说那个女的是你背回来的,把事情经过给我们说说呗”一个八卦声音响起。

“说说。”

旁边的几个人也附和着,同时把耳朵竖了起来,做着向往引体的动作,却丝毫不影响他们听戏的乐趣。

“真想听呀!”陈涛一脸的骄傲,毕竟人是他背回来的。

“想,”“想。”

“嗨,就不告诉你,急死你们。”

“呀!你个小子今天还嘚瑟上了,不就是背了个姑娘吗?尾巴就翘到天上去了,刚才老大也背了,没见跟你一个德行。”众人调侃。

“老大是唐僧能跟八戒比吗?”另一人点火的声音。

“说谁八戒了,你才八戒,”陈涛回道。

引来一阵嬉笑。

“哎,那姑娘好看不,有没有结婚,你有没有问。”

“能看出啥呀,脸都刮的跟个花猫子似的,受的伤不轻,你还敢问这些,再说人家结没结婚关你啥事,我都没想法,怎么着你还有想法,你有想法人家也看不上你,要看也是首先看上老大。”“

看上老大的多了,有几个人拿下了,人家有青梅竹马的女朋友,听说还特别漂亮,不论是从长相还是家世俩人都是绝配。”

“那他放着女朋友不管,申请调到我们这荒无人烟的地方,想啥了。”

“人家就是来锻炼一下,迟早要回去的,长官的事情你瞎操心啥了。”

他们还在热火朝天的讨论着,完全没注意到慕以晨在后面站了几分钟了。

“说什么了,那么高兴,说大点我也听听。”

听到这句话挂在单杠上的几个人瑟瑟发抖,,安静的等待着自己接下来的命运。

“既然精力这么足,那一人一百个向上引体和一百个俯卧撑没问题吧。”

“没问题。”

他们异口同声的喊道。就算有问题谁敢说,说了比这还惨。

时间在静悄悄的流走,这一觉睡的格外的香甜,如果不是睡梦中的人忘记自己是个伤者,想转身时压到伤口疼醒了过来。

“呀!”

莫语睁开了眼睛,看到窗外已经暗了下来,这时才惊奇的发现自己睡在床上,之前明明是趴在桌子上的,难道是冰块脸在她睡着的时候移过去的,看来他也没有那么不近人情,陌生的城市,还是有一点温度。

下雨的天是没有月亮的,屋子里漆黑一片,莫语慢慢的下了床,摸到自己的鞋踩了进去,似乌龟一般移动着,想要找到屋里的灯,一只手在黑夜里摸索着。

“啪”的一下,似有东西掉落。

紧接着房间的门被打开,整个屋里也亮了起来,当莫语看到躺在地上的杯子时。

完了,又给别人平添了麻烦。

“碎碎平安,大吉大利,拜个早年。”

祝福比道歉应该更管用。

“很会给自己脱罪呀!还挺会说。”多出一张陌生脸。

“打工人生存必备技能,就当是夸我了。”

“还不谦虚,性格我喜欢,你可以叫我老白,住你隔壁,以后有事可以喊我。”

“那以后我就不客气了,白大哥,请受小妹一拜。”

莫语做了一个抱拳的姿势,表情滑稽可笑,逗的老白一乐。

没有自己屋檐的人,总是要去讨喜借别人的地方躲雨,这个道理她很小就懂,遇到好心的人要去讨糖,遇到不善的人用刺抵挡。

老白稍微年长了一些,最多也是四十出头的样子,看起来很和善,给人一种亲切感。

莫语准备蹲下来去捡地上的碎片。

“你不要动,让他去收拾就好了,我扶你过去坐下。”

老白走了过来把莫语扶到床边坐了下来。

“饿了吧,我给你下去找吃的,等着哦。”

“你真是我亲哥呀!连我肚子的想法都知道,遇难必有福,你就是我的福气。”

“马屁拍的也挺好,没少受社会的毒打,等着哦。”

说罢关门而去。

慕以晨蹲了下来捡着地上的碎片,莫语看着有点罪恶感,阅人无数的她,从第一眼就知晓眼前的男人不爱说话,也不能阿谀奉承,身上的衣服庄严,只有尊重,也不能调戏。自己要做的就是闭嘴,不然会有被扔出去的风险。

老白回来的很快。

“这是今天晚上让食堂给你留的,我们吃的住的都有点简陋,你不要嫌弃。”

“不会的,有就不错了。”

老白把饭递给了莫语,她把饭放在腿上,准备开吃。

“我看你这也不方便,我喂你吧。”

“不用了,我可以。”莫语连连拒绝。

老白有点太热情了。

“你不要怕,我结婚了,有闺女的。”

他老白可能怕莫语误会,解释着,其实谁喂,莫语都不会不好意思,毕竟脸皮还是厚的,离恢复还有一段时间,总不能天天麻烦别人吧。

“哥,你这样会宠坏我的,我明天怎么办,给小妹一个锻炼的机会。”

莫语用可乞求的眼神看着老白。

“好吧,那我扶你到桌子上吃吧,那边你会方便点。”

“这个可以有。”

老白真的很像家人,虽然被家人宠着是什么滋味莫语也不知道,但他肯定是个好父亲。

“咱这条件有限,你就凑合吃,改天我们去河里抓点鱼,给你熬鱼汤补补。”

熬过了所有的疼痛,莫语却因一句话差点破防,她低着头,用狗啃过的短发,遮挡了湿润的眼眶,没有出声,一勺接一勺把饭送进嘴里。

“你慢点吃,不够了还有,你现在伤成这样哪里也去不了,快过年了,你可以联系家人把你接回去,这样对你的伤好的快一点,我们这里条件不是很好,怕你有点受不了。”老白出于关心说道。

“我也不想麻烦你们,但是我没有家人,就有一个朋友,她还要看孩子不方便来,你们要是怕我拖累的话,可以把我送到合县,就说我是非法入境的,让警察收留我一段时间吧,管吃管住挺好的。”对于身无分文,又缺乏安全的莫语来说,这个是她想到最好的办法了。

“这个主意也不错,等你先养几天可以考虑一下。”

“你真的没有一点人情味,不会说话当个哑巴挺好。”老白回呛了慕以晨。

“饱了没,要不要再给你拿点。”

“饱了,不要了。”

“吃饱了我扶你到床上休息吧。”

“哥,你能带我去上个厕所吗?”

没有怎么喝水,但一天了实在是有点憋,还有一夜要过了。

“让他陪你去吧,我这腰前几天扭到了,背不了你。”

“你不要背我,扶着我就好,我可以的。”

“行,那我陪你去。”“谢谢哥。”

老白扶着莫语走出了门,一只胳膊死死的让她抓着,一只手拿着手电筒照亮着前方的路,雨已经停了,可路上依然残留着它来过的痕迹,走到下楼处的时候,只下了一个阶梯,还是觉得很困难。

“要不我背你吧,你还是别逞强了,你这伤的不轻,在加重就不好了。”

“没事,我可以。”

话说的太满了,十分钟才下了四个台阶,这样下去还不如尿在裤子里。

“哥,不行了,你去把那个冰块脸叫来吧。”

“你刚才说不是不用吗?”

“好汉被尿征服了,该用还得用,快点,憋不住了。”

“行,你等着。”

老白加快了脚步去找慕以晨,莫语靠在栏杆上等着。

不到两分钟的时间,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

迈着轻快的脚步下楼,半蹲在莫语面前。

救星已到,飞速上马,人生大事耽搁不起。

“等我一下”。

这里都是男的,没有女厕,肯定是进去看一眼有没有人,不一会走了出来,一个胳膊把莫语夹了进去。

“我在外面看着,有事喊我。”

说完从兜里递了一些纸走了出去。

莫语这辈子都没想过上男厕,除了小时候农村老家都是一个坑里蹲着,艰难的上完厕所,走了出去,看到屹立在黑夜中的慕以晨,望着高大的背影,她有了一丝的出神。

慕以晨感觉到有一双眼睛看着他,转了过来,幸好黑夜中看不清彼此的眼神,不然以为她对他有什么想法。

蹲了下来,爬上他宽厚的肩膀回到房间,一路上谁都没有说话,把莫语直接放到床上,拿出放在床底的脸盆,里面早已经打好了水,把洗好的毛巾递给她。

莫语小心的擦了一下脸和手还给了他。

慕以晨又把这个盆里的水倒入了另一个盆,房间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暖瓶,他拿起往里面加了一点热水,递了过来。

“把你三天没洗的脚洗一下,你受的了别人还受不了。”

“都体贴到这个份了,少说一句比较好。”

慕以晨没有搭理莫语。

他走到放在墙角的布柜子,在里面找了起来,拿了几件衣服后又把拉链拉上。

莫语洗好的脚也已经脱离了脸盆,一直翘在空中,残的搭在鞋上等它自然风干。

“你早点休息,我出去把灯给你关了,有事喊我们,床上放了手电筒。”

“不行的话,你就在这上铺睡吧,我不介意。”

“我介意,”莫语忍不住跟他开了一个玩笑,知道他会说什么,果不其然,是自己预想的答案。

“那我喊什么帅哥,冰山,”

“慕以晨。”说完他关了灯,退了出去。

名字还不错,脚已经完全风干,躺进被窝,闻着被子上荷尔蒙的味道,莫语沉沉睡去。

倒完水的慕以晨回到老白房间,老白是指导员,是营地年纪最长的一位,他也是一个人居住,“那姑娘睡了。”

“睡了。”

“人家是个姑娘,伤受的那么重,你把你把冷冰冰的脸收一下,别吓到她。”老白开启劝人模式。

“在树林里待了一晚上,受那么重的伤眼睛都没眨一下,我能吓到她,”慕以晨不以为然的说道。

“对呀,这姑娘可真坚强的,看着都让人心疼,经历了这么多,她的脸上还是这么淡定。你真想把她送走。”

“我们这里不是很方便,条件艰苦,还都是男的。”

“如果你把她送到合县,那边也没人照顾,她说是越境,一看就是说谎,八成是被人骗了或者绑了逃出来的,万一真是这样的话,他们说不定还在找她,万一再有危险怎么办,出了事,我心里过意不去。”

“边走边看吧,先暂时留在这里,等伤稍微好点再说,你最近不出勤,帮忙把你刚认的妹子照看一下。”

“这个还用你说,我把她当亲妹妹一样照顾,有时候,是不是老脸比帅脸好使。”

“睡你的觉吧。”

灯光熄灭,漆黑无比,只有起伏的鼾声回荡在院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