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曰:剑困苍穹恨难收,梦醒今夕倚空楼。

日暮酒醒人已远,沧月横出大江流。

星空无垠,日月悠久。

修士在各自的世界之中奋斗一生,不外乎求得长生,掌控生死。

可是即便是星辰,也没有办法掌控自己的命运。

星辰终归是美丽的,虽然它们可能见证了一个又一个文明的毁灭。

在沧海桑田之中,很难去定义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当你抬头仰望星空的时候,是否也曾被璀璨星光照的目眩神迷。

一颗又一颗充满着神秘与古朴气息的大星,如同散开的珍珠,遗落在天际银河之中。

此刻,在这银光闪烁的长河之中,踉踉跄跄地走来一位身影。

他脚踏着流光,身形如山一般,发丝枯黄,面目沧桑,胸口处出现一个黑漆漆的洞,唯有眸子中还残存着一丝神智。

他望着身边的浩瀚星辰,眼神中最后的神智也灰飞烟灭。

他仰天长啸,似乎是在咒骂命运的无情,他的双目之内满是不甘的泪:“都是假的,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

他大声嘶吼,一声声吼叫震荡开来,在其身旁的一颗颗古星似乎都在瑟瑟发抖。

他呼喊着,将戴在脖颈处的一枚紫色玉佩扔进虚空之中,这紫色玉佩化作一道紫色神芒,洞穿了整个虚空,不知飞向何方。

紧随在其身后的,是一杆洋溢着滔天凶光的大幡,幡上只绣着一个大字“镇!”

大幡无风自动,幡面之上是一张又一张不断涌动的面庞。

它们嚎叫着,嘶吼着,生前死后的种种哀怨与不甘,让每一张面庞都变得如此可怖。

一瞬间,那憔悴的人影也被收进幡中,化作不断呐喊挣扎的面庞中的一员。

四周一片寂静,只有一颗颗古星在绽放着时日无多的光华。

天河之中又恢复了一片宁静。

不知又过了多少岁月,当年的古星渐渐崩坏,化作尘埃;人世间的江山已改,岁月无常。

在这里,在同一个地方。

一位青年破风而来。

他一身黑衣,整个人像是缩在黑夜中的影子,无声无息。

他踩过一片又一片的古星碎片,身形如影,难以察觉。

可是这一切骗不过他身后的大幡,任凭他百般努力,那一杆大幡像是无常鬼的锁链,死死地盯着自己。

眼见将要被大幡追上,青年周身划过几层流光,一柄锋芒万丈的长剑出现在其手中。

他看向身后紧追不舍的大幡,眼中充斥着如火一般的仇恨。

他并未拔出宝剑与之拼命,他很清楚那样做的下场。

与之前的男子一样,青年用尽毕生所学,一道道光华注入长剑之中,而后奋力向外一掷。

长剑带着他的恨与决绝,向着无尽的深空飞去。

岁月如梭,崩坏的古星在神秘力量的指引下再一次形成,四周还是一样的安静,尘埃在四周游荡,光芒时明时弱,一切都在沉寂着。

星光落下,降落在远方。

那星光降落之处,是一个名为西戎的荒凉地界。

在西戎的西北部,有一个破败不堪的,名为凌龙的小族。

凌龙族祖上也曾经富裕过,也曾经是西戎地界数一数二的大族,但是在三年前,经历了与天龙族的一场恶战之后,整个族群迅速衰弱下来。

族长为了保存整个凌龙族的实力,将族群化零为整,分散隐藏在整个西北地界之中。

夔龙界,西戎,无名峰。

清晨,一抹阳光爬进窗格,映照在少年脸上。

渐渐地,凌昆仑睁开了眼睛。

少年的眸子明亮摄人,仿佛有一种奇特的力量。

他甩了甩头发,摆脱沉睡过后的恍惚,幽瞳清明起来,看向四周。

他已回到自己的房中。

打开窗棂,灿烂千阳箭一般贯穿全身。

凌昆仑的身躯沐浴在阳光之中,脸上的绒毛细微可见。

少年脖颈修长,一副鹅蛋脸,鼻梁高挺,面若冠玉,眉峰奇绝,唇瓣却发白,应是夜里睡得太沉,未曾喝水的缘故。

公子如玉,只是这如玉的公子也有愁人的事。

少年眉间的忧郁凝成了个结,荡秋千般的将两侧俊眉系在一块。

谁若是看见这幅眉毛,估计也会和这眉毛的主人一同忧愁起来。

昨天夜里,他做了一个梦。

他记不起这梦的开头,想不到这梦的结尾,只看见一直碧玉色的麒麟在咆哮,旋即带来无尽的烈火,火焰色泽青蓝,仿若能焚尽七海,屠戮整个夔龙界。

梦这种东西,不知所起,不知所终,就像少男少女间的情思,说不清道不明,虚无缥缈,却又真实存在。

凌昆仑想了半晌,依旧没有个眉目。

他踱步来到桌前,静静的看着屋中的一切。

青灵砖地硬实平整。

苍玄木制成的桌凳价值不菲,拿到集市上去卖肯定能有个好价钱。

桌上的梦玉壶杯整齐划一,好像在等将军发号施令。

窗台处放着的几盆戮心兰,正对着阳光张牙舞爪,仿佛要把那烈阳整个吞进肚中。

少了点什么,少了什么呢?爹留下的玉佩!!!少年瞳孔陡然震动,发疯似的扑到床上,将被褥翻了个底朝天,没有见到一丝玉佩的影子。

初寻不见,少年更加着急,他乱披着发,像是个痴傻之人不顾地面冰凉,爬到了床底下。

还是没有。

不甘心的少年又从床底下钻出,雪白的内衾上沾满了灰尘。

少年顾不得这许多,又扑到枕头边大肆搜寻。

突然,他感觉自己的咯吱窝有点痒,凌昆仑伸手去抓,抓到一根由紫金鹿毛和天蚕丝揉成的系线。

少年顺手一拽,一个温凉的物件顺着线绳从他的腋下滑了出来。

是父亲的玉佩!虚惊一场。

凌昆仑松了口气,总算是找到了。

这玉佩是他爹交给他的,自从他父亲失踪之后,凌昆仑便研究过不下百次,可是依旧看不出什么名堂。

玉佩色青紫,质地优良,手感温润,触之如婴孩之肤,形乃三头之虎,却不知是何原因只剩下一个虎头,另两个虎头不知损丢在了何处。

凌昆仑这些年来也查过不少典籍,只希望从中查到一些关于这玉佩的蛛丝马迹。

皇天可能真的不负有心人,还真让他找到了一点踪迹。

《夔龙异章》中载:三生虎,外界异兽,传为兀山虎与五头参差蟒所育。

三头三脑,一体六肢,各为其身,三虎一体,攻伐凶猛,声雄于山林之间,形藏于云水之畔。

短短的一段话,就是凌昆仑所找到的关于玉佩的一切资料。

可是这《夔龙异章》也仅仅是外界的龙士搜集而来的猎奇之文,可靠性并不大。

别的文章典籍中似乎也有关于三头虎的记载,可总是语焉不详,三两句就带过了。

似乎有什么人删掉了关于三头虎的资料。

屋檐下的风铃叮咚作响,如有灵性一般,唤醒沉浸在思索中的少年。

窗外面阵阵微风,不断地抚摸着那七彩斑斓的风铃,仿佛一个年轻的小伙子在向自己喜欢的姑娘大声告白。

风铃若是姑娘,岂不是也会害羞?凌昆仑望向屋檐下的风铃,目露怀念之色。

这风铃是他在夔龙界外的哥哥最后一次回到界内时给他带来的。

“昆仑,我给你带来了好玩的,你看!”

记忆中的青年,面容与少年并无二致,只是面色较之微黑。

他在腰间的乾鞶上轻轻一划,一件由风海贝壳做成的陌生物件出现在手中。

“哥哥,这是什么东西?我怎么从来没见过呢?”

年纪尚小,虎头虎脑的凌昆仑稚气十足的问道。

“这是外面人的物件,听说是御风的东西,我也不太清楚,反正你把它挂在梁角上,它会和风一块跳舞的!”

青年的话似乎是想要逗逗凌昆仑,他狭长的眸子中充满了宠溺。

少年兴味盎然,爬在窗棂上,想要把风铃挂上梁角。

少年身形尚小,够不到红鸾瓦片下的梁角。

青年抱起凌昆仑,让他骑在自己的脖子上,兄弟齐心,终于是将这风铃挂了上去。

“记住,以后如果风铃响了,那就是我在看着你,你要努力成为真正的龙士,听懂了吗?”

青年的话犹在耳边回荡,人却再也没有回来过。

长兄如父,在父亲失踪后的三年内,陪伴自己最多时间的,除了母亲与阿禅外,就是哥哥了。

可惜在第三年,哥哥最后一次外出执行任务之后,也像父亲一样,失踪了。

“凌昆仑,再不起床没早茶吃了啊.”

门外的声音清脆如笛,含有一种别样的情丝,不知道这样的声音唱出来的龙吟曲该有多好听。

打开门,一个红衣少女映入眼帘。

女子瞳若秋水,眼波如蜜,眸子看起来就像是梦一般,仿佛装有所有的春花秋月,夏蝉冬雪。

她的眼睛会说话。

肌肤胜雪,唇含朱玉,鼻梁微挺,颊边残羞。

指如葱根,甲似晶石。

一身红裙如火,峨眉自有黛熏。

头上竖着两个小髻,别有一番味道。

少女双手端在胸前,拱卫那一抹别样青涩的风景。

“你是和谁打仗了吗?搞成这个样子?”

看到面前少年那沾满灰尘的内衾,少女言语中有所不满,不等凌昆仑答话,径直走了进去。

屋内凌乱的像是刚刚经历一场恶战的战场,被褥横飞,甚至连床铺都被翻了个底朝天。

“凌昆仑,你看看你做的好事!”

一只玉手迅速向凌昆仑的后领抓去,逃跑不及的凌昆仑像是一只鸡仔,被阿禅单手拎了过去。

“把你的房间收拾干净!”

不等少年回话,女孩已经走了出去,而后将门关紧,并高声说道:“收拾不好你的房间,中午饭也没有!”

听闻此语,少年一阵头大。

女孩名叫顾言禅,凌昆仑闲这个名字难叫,干脆管女孩叫阿禅。

她是个苦命的女孩,出生的村子糟了马匪。

他们将男人统统杀害,她的母亲为了救她也惨死在马匪刀下。

当屠刀快要挑开她的衣服时,一个面相黢黑的青年救了她。

那以后,她就成为了这个家中的一员。

凌昆仑一直将她当做一个好管闲事的姐姐。

将屋中事物收拾完毕之后,少年前去见过了自己的母亲。

苦命的女子和之前一样,双目无神,她还是在思念消失不见的身影。

不忍见到母亲憔悴的样貌,少年悄悄来到无名峰后山。

他像是一只灵猿,轻轻攀上了一棵蓝戎树。

在这个世界中,主要的修行方式来自于灵气。

修士通过汲取天地灵气,将灵气转化为灵力之后,让自身的实力更上一层楼,以求达到更高的目标。

这一类修士,统称灵修。

而凌龙族的修行方式与普通灵修不同。

在这些凌龙族修士幼年时期,他们通过吸取灵力,让自己的身体更加强健。

在突破灵修所谓的“炼气”境界之后,他们要走上另外一条修行道路。

突破炼气境之后,横亘在这些人面前的,是名为“跃龙门”的一道关卡。

他们要进入龙窟,降服一条龙魂,并通过灵气不断的喂养龙魂,让自身收服的龙魂更加强大。

当他们收服龙魂之后,就成为了跃过龙门的修士,在这之后的境界被称作开灵,需要感悟各种灵兽之魂来温养龙魂,从而让自身修为更进一步。

自那以后,修士与自身的龙魂合为一体,通过不断吞噬灵魂,让自身实力得以提升。

这是属于凌龙族的独特修行方式。

在他们收服龙魂之前,他们要做的就是与普通灵修一样,吞食天地灵气,让自身充盈起来。

凌昆仑想试一试自己的筑灵决。

这筑灵决是他父亲传给他的一种用来凝练自身灵力的法诀。

每练成一层,收服龙魂的可能性自然就要大一些。

凌昆仑双手掐诀,摆出一个奇特的印。

一抹朱红浮现在他的左手小臂上,形成了一个奇特的符号。

这符号浑然天成,蕴含着别样的道与灵。

符由四笔组成,上下左右各一条线,一端蜿蜒着归于中心,一端向着四个方向延展。

凌昆仑手印再变,一股股淡红色的灵力涌现出来。

日头渐渐高升至天心,又逐渐西斜。

暮山一抹紫色占据了半边天空,夕阳的余晖好像是情人眼中的不舍,万般无奈的洒向整个天际。

见过母亲之后,凌昆仑在后山的深潭内痛痛快快的洗了个澡,换了衣物。

此刻的他正慵懒的躺在后山上的一株参天蓝戎上。

这种蓝戎树是无名峰内的特产,整体深蓝,由躯干到叶片,从春到冬,永恒不变。

后山上的这一大片蓝戎林,是幼年凌昆仑的宝地,这里是由父亲种下的蓝戎,不会有他人打扰。

凌昆仑感觉仿佛到这里,在这通天的幽蓝之下,才能够平息自己那颗躁动了许久的心。

明年六月份,就是凌龙族的的家族大比。

想到这,他从粗壮的树枝上坐了起来。

五指渐渐合拢,右手的指头连同指甲抵在掌心,似乎在宣告着什么。

父兄皆失踪,唯一留存下来的玉佩,也没有任何的说头。

问及父亲和兄长的朋友,大多推说不知。

父亲失踪后,母亲终日沉默不语,兄长出事之后整日里又以泪洗面,三年过去了,整个人形销骨立,半条命也随着父兄失踪了。

再到后来,父兄在族中树立的威严被时间渐渐冲淡,族内常有觊觎父亲所藏经卷的人吵嚷上门。

他记得最清楚的一次,是在半年前。

那是一个雨夜,身形尚幼的他因为一位刘姓族人恶意中伤他的兄长与父亲,与之扭打在一起,被人一脚踹开后,后脑撞在树上,血流不止。

彼时没有任何修为的少年,以凡人之躯承受了一位修重重的一脚,胸骨也被踢得碎裂。

母亲看着倒在血泊中的凌昆仑,直接哭晕过去了。

外出归来的阿禅回来后顾不得寻仇觅恨,带着凌昆仑去找族内名医杜麻婆。

这老太太有个习惯,不诊未死之人。

凌昆仑只能在雨中等死,只有他死了,才可能被救活。

顾言禅跪在瓢泼大雨之中整整三个时辰,也不知叩了多少头,古怪的老太太才看在凌轩辕帮过她忙的情分上救了凌昆仑。

每当他去看望母亲的时候,形容憔悴的女子总会不放心的抚摸儿子的胸膛,好像她那一双凡人之躯的手,能够抚平所有的伤痛。

少年掀起衣衫,看着胸前出现的可怖伤痕,心里暗暗发狠。

总有一天,他要将这样的伤痛加倍还给刘飞虹。

远山,寒鸦鸣。

太阳已经剩下最后的一抹颜色,日落,亦是离别。

可曾有人仔细观看过日落?在光辉消失的刹那,划过天际的那一抹昏青,仿佛昭示着明日的焰火。

起风了。

可是凌昆仑并不想离去,他想呆在这,看看月亮的升起。

在这颗充满危机的大星上,一共有三个月亮。

凡间的大儒们,给它们起了三个诗情画意的名字。

一为梦阑珊,一为暮天青,一为昭离别。

可是现在,他没时间欣赏这三月同出,月印蓝戎的场景。

因为就在刚才,晚风中传来五声悠扬的钟鸣。

这是一种很奇特的联系方式,散落在各地的凌龙族人,就通过钟声联络。

每当族里有什么事情发生时,按照发生事件的紧要程度,响起相对应的钟声数。

月光穿过蓝戎叶,斑斑点点的印撒在凌昆仑飞闪腾挪的身影之上。

少年的身形自树上越下,风在他耳旁掠过,樱火灵虫被他的步伐惊得落荒而逃。

三步并作两步,凌昆仑赶回了自家的院子里。

等待可能是这个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

尤其是等待一条即将宣判自己未来的消息,更痛苦。

凌昆仑站在院子里,不断地踱步,他围着老院里唯一的一棵琉璃桐转来转去。

母亲沈月仪看着儿子焦躁的步伐,憔悴的脸上也平添了一重忧虑。

顾言禅坐在老院的台阶之上,眸子随着少年的身形而动。

似乎是累了,阿禅转开目光,抬头望向三轮皓月。

今晚的月亮真圆啊。

三轮皓月,映照的大地发白,凌昆仑苍白的唇在她看起来更苍白了一点。

月亮送来了一段破风声。

一枚羽箭带着惊人的波动自远处袭来。

行至院中,这箭速度更甚之前,箭头闪现的青光耀的人睁不开眼睛,一声清脆的碰撞声,羽箭直勾勾的定在了院中的琉璃桐上。

巨大的冲击震的桐叶纷飞,叶片伴着月光,在晚风中畅快一舞。

凌昆仑废了好大的劲儿才将这箭拔出来。

箭尾上用工整的岭刀刻着几个字。

二十七,十九,乱云岭。

今夜是十五,月亮圆的可怕。

探出半个头仔细张望的顾言禅从少年手中抢走羽箭,拿到了青丝变华发的母亲身边。

凌昆仑转过头来,向着母亲微微一笑。

虽说是凡体,但沈月仪在顾言禅的解释下很快就明白了这几个字的含义。

二十七是指本月二十七日,十九是凌昆仑在这一次夔龙界历练时的代号,乱云岭是这一批少年集结的地点。

女人看着面前的儿子,在月光的映衬之下,她忽然发现少年的面庞愈发坚韧,眉目之间俊采星驰。

他已经渐渐长大了,越来越像他的父亲和兄长了。

凌昆仑看着憔悴的母亲,眸中闪过一丝哀伤,转瞬间,爱意又涌进整个眼眶。

“放心吧,娘,我会平安回来的.”

女人再没多说什么,阿禅扶着步履已不再轻快的女子,走进了屋中。

红油灯将屋中两位女子的影子印在窗纸上,二人在那一口破木箱子中翻找着什么。

凌昆仑迈步,想走进屋中,帮二人一块寻找。

阿禅挡在了门口,什么话也没说,之后转身关上了房门。

不一会儿,门打开了,母亲拿出一个小盒,擦了又擦之后,将这小盒交到凌昆仑手中。

“这是你父亲为你准备的成为龙士的礼物,带着吧,等到你成为龙士,再拿出来用.”

女子说完,眼中似是有泪光闪现,转头回到房中,把阿禅也赶出了房,吹灭了屋中灯火。

她没有任何天赋,可能她唯一的天赋就是爱。

她爱着三个男人,凌云一,凌轩辕,凌昆仑。

三个男人中已有两人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她心中的一个声音宁肯小儿子一直陪在她身边,也不愿他再去冒险做那龙士。

可另一个声音又希望小儿子能成为优秀的龙士,把她的丈夫和大儿子找回来。

人世间总是充满挣扎。

月光依旧明亮,凌昆仑的眸中似乎也有泪水。

他躺在床上,不一会儿又俯身趴下,让枕巾吞没泪水,不让泪水夺眶而出。

他想陪着母亲走完余生,因为她实在太苦了;他又想找回父兄,一家人团聚。

人世间总是充满选择。

晚风又起,轻轻吹动着檐角的风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