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城是有守岁的习俗的,新年倒数,整个小区此刻都沸腾了,

“5!4!3!2!1!0!新年快乐!!!!”

随着0的一声落下,一时安静的天空又沸腾了,砰砰砰的礼炮烟花爆竹声不断。

林衿落望向顾澹川,轻飘飘地说了一句,“顾澹川,我喜欢你!”被淹没在震耳欲聋的爆竹声,化成淡淡的云烟飘走了。

林衿落敲着键盘,向亲朋好友问新年快乐。

小溪流啊流:我在云城,今天我生日,你能来找我吗?

林衿落不可置信,他居然生在大年初一,还真是双喜临门啊,但她转念一想,他好像说过他没有生日来着,去年自己发新年快乐,他也是一个冷淡的嗯,不像他平时的作风啊,林衿落顿感大事不妙,虽然大半夜的去男同学家不大合适,但他感觉沈奚衍的情绪很不对劲。

她顾不上发生日快乐,快速发了一个ok,就要走。顾澹川拽住了林衿落的袖子,可怜巴巴地说,“这么晚了,你要去哪?”

“沈奚衍家。”

顾澹川蹙眉,过了好一会儿说,“我陪你去。”

林衿落有点纠结,顾澹川善解人意地补充说道,“我就在他家楼下等你。”

林衿落点点头飞快答应了。

林衿落一到沈奚衍家,就发现他家的门开着,像是在欢迎她的到来。她一进门就看见蜷缩在客厅一角的沈奚衍。双手环抱着腿,头低埋着。听见走路声,他抬起头就看见裹得严实,但微喘的小鲸鱼,她提着一个饭盒,准备关门,“不用关门。”

沈奚衍还真是——处处为她考虑啊。林衿落心想。

沈奚衍眼眶微红,无助的看着她,还真没见过这样的他,就算那天离家出走,也是一副淡漠傲气的样子呢。

她不经意地笑出了声,被他捕捉,她缓缓走了过来,蹲下,递出饭盒,“大年夜的蛋糕店没开门,自己做又怕你等不及,只能做一碗长寿面了,外加一颗鸡蛋哦,噢,还有我妈妈包的饺子,过年嘛,总是要吃饺子的。”

“吃些好吃的,心情会变好,不管你快不快乐,我都祝你生日快乐,小溪哥哥。”林衿落顿了顿,犹豫再三还是叫出了那个名字,她的第六感告诉她,沈奚衍很喜欢自己叫他这个名字。为了开解沈奚衍,她也算用心良苦了。

沈奚衍的心情果然好多了,林衿落又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聊着天,尽量分散他的注意力。

小鲸鱼又想起来今天也是沈奚衍的生日,补一句生日快乐,又俏皮的说,“寿星,你还没许愿呢,你说出来我尽量帮你实现。”

沈奚衍托着下巴想了想,笑嘻嘻的说,“我的愿望是你以后都叫我小溪哥哥,我喜欢这个称呼。”

小鲸鱼的脸唰了一下就红透了,让她在人前这么叫他,简直是要了她的命,她坚决不同意,最后协商过后决定叫“小溪”。

她要是真叫哥哥,第一得疯的是她自己,第二得疯的应该就是顾澹川了吧,顾澹川表面不显,内心里应该超级建议她叫哥哥的,毕竟就连醉酒也要逼着她叫。

沈奚衍突然站起身来,走到钢琴旁,掀开丝绒琴盖,他邀请林衿落做他的观众并为他伴舞。

林衿落笑了笑,想起儿时的承诺,答应了下来。她把外面臃肿的羽绒服脱掉,露出里面的毛衣,这样显得轻盈些,脖颈的那条项链和手腕上的镯子在黑夜中闪闪发光,项链是来时谷初非得塞给他的,说这个东西能为林衿落开解沈奚衍助力。

林衿落当时余光瞄了一眼顾澹川,他的表情还是淡定自若,只是不像刚刚那般嘴角荡漾着淡淡的笑意,他好像吃醋了……不知道为什么她还挺高兴的,于是头脑一热就答应了谷初的建议,现在想想谷初就是抱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态吧。

林衿落眨巴眨巴眼睛,嘻嘻笑道:“我可是好久不跳了,跳的不好可别嘲笑我。”

沈奚衍笑笑,摇了摇头,拿起琴谱“这首《秋日私语》好了。”

林衿落听见这首曲子,脑子警鸣大作——这是一首告白用的曲子!沈奚衍该不会就要在这表白吧!不行!不行,她一定要阻止他!

她朝这边走来,翻了翻琴谱,选了一首友谊之歌,也算暗示拒绝他的喜欢,他学过钢琴,应该明白自己的意思吧。

沈奚衍盯着她,若有所思,“都听你的。”

沈奚衍修长的手指在黑白钢琴键上跳舞,伴着清新欢快的节奏,林衿落也如天鹅一般,踮起脚尖,双手举过头顶,她学的是芭蕾舞。欢快活泼的曲调仿佛让人置身于五彩缤纷的童话世界。

一曲作罢,林衿落擦了擦额头涔出的细汗,走到阳台,此时已经半夜一点多了,但由于是大年夜,依旧是万家灯火通明。林衿落转头对沈奚衍说,“现在是不是情绪比较稳定些,跟我说说你的故事吧。”

沈奚衍也大步走到阳台,声调平平地好似讲的他人的故事。

林衿落听罢,笑嘻嘻地说:“刚刚在弹琴,现在让我们来说说爱吧。”

沈奚衍一听,耳廓一下子就飞快涨红。结果就真的只是在谈“爱是什么?”别多想,就只是单纯的上了堂思想品德课,林衿落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得讲这玩意儿。

在这个过程中林衿落多次申明,沈奚衍是有被爱的权利,他值得被爱!

她希望沈奚衍能够找到他爱的,也爱他的人,她觉得现在沈奚衍很依赖她,她想利用这份依赖让沈奚衍走上更光明的道路,而不是局限于她们两个人之间的爱恨纠葛。

而后讲到亲情之爱时,林衿落拿林晟举了例子。

林衿落朝外面望了望又吸了吸鼻子,“我先前一直以为是我害死了爸爸,但有人告诉我,我爸爸的死是光荣,是责任,是爱。

爱不是顺从,不是圈固,是包容,是责任。”

林衿落说罢,眼泪落了下来,她谢绝了沈奚衍的陪送,走下楼去,她发现顾澹川单薄的背影在幽暗的灯光下显得有几分落寞,她冲了过去,背对着他,把他抱了个满怀。

前面的顾澹川被吓了一跳,但很快意识到是林衿落淡淡的奶香味,便放松了下来。

年少的他最喜欢的季节就是冬天了,他爱的人出生在初雪,神明把雪一般干净纯粹的天使公主降临在他身边。在冬天,隔着厚厚的衣物,他的天使公主可以拥抱他!

长大的他最喜欢的季节就是秋天了,他爱的人在枫叶红了的时候嫁给了他,岁岁年年,他陪着爱人看枫叶飘落,他的天使公主会轻轻地吻他,告诉他,她很爱很爱他。

“傻子,你一个人在大冬天底下等了我快两个小时,怎么不先回去啊?真是读书读傻了。”林衿落抱着顾澹川,说话的声音带着哭腔。

顾澹川沙哑着嗓子,不知是不是冻的,“我怕你一个人回去会怕。”

林衿落一听到这个突然哭起来了,顾澹川你干嘛对我这么好啊?让我这么依赖你,以后你走了,不要我怎么办?除了妈妈,这世界上没有人会完整的记住我的喜好,没有人会为我的生日这么费尽心思,没有人会一直记得我的月经,心疼我,没有人会管着我,惯着我,没有人会每次都帮我拧瓶盖……

顾澹川翻身抱住了林衿落,准确来说是抱住了她的衣服,林衿落的脑袋埋在顾澹川的大衣里,温暖的体温,稍微有点快的心跳声,让她很有安全感。

顾澹川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只是轻轻地拍了拍林衿落的背,安慰她,任由她在自己怀里抽泣。

林衿落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这么委屈,这么难受,一方面心疼顾澹川,一方面想念爸爸,另一方面怕顾澹川有一天不要她了。

等到林衿落哭够了,哭停了,顾澹川才轻声开口,“哭什么?沈奚衍欺负你了吗?”

林衿落羞愧地捂着红肿的眼睛,像拨浪鼓一样摇了摇头,顾澹川轻笑出声,轻轻地拽了拽林衿落的袖子,“怕什么?我不嫌弃你。”

林衿落半信半疑地放下了双手,两只鲜嫩红肿的水蜜桃,不好意思顾澹川忍不住还是笑出了声,林衿落恼羞成怒,用穿得臃肿的小胖手捶了一下顾澹川,“你还笑!你说好不嫌弃我的。”说着林衿落还委屈起来了。

顾澹川正色,一本正经地说道,“咳咳,我不嫌弃你,只是觉得有点好笑而已。”

林衿落本想生气,对上顾澹川真诚的眼神,好吧真诚是必杀技!林衿落不知道是不是刚哭过,说出来的话黏糊糊的,还怪可爱的,“算了!哼!”

顾澹川轻轻用衣袖拭去了林衿落脸颊的泪痕,又忍不住想要去摸摸她的脑袋,意识到冒犯了,伸出去的手又缩回来。

林衿落趁着这个好机会,向顾澹川提要求,虽然直接提他也有可能会答应,不过她这人做事喜欢上一层保险。

“顾澹川,你刚刚取笑我,作为惩罚,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顾澹川盯着这个讨价还价的小哭包,笑声明朗,“你说说看,只要不过分我都答应你。”

“我想要你一直陪着我,照顾我。”林衿落一字一顿地说道,说完脸还有点烫,她这算不算变相的表白啊?

顾澹川一整个愣住了,过了好久才缓缓开口,“只要你想,我一直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