酆清寒看到这里,没有说话,而是轻轻抬了手指,一道红光没入邋遢男子的体内,困入梦魇中的男子睁开了眼睛。
邋遢男子的视线逐渐聚焦,便见一道蓝衣撑伞,好似仙人般的女子站在自已的床前。
他以为是临死最后一刻的幻想。
男子眼眶逐渐湿润,喃喃自语,“终于,可以解脱了,阿娘,蕤儿想你……”
就在他想要再次睡过去的时候,密密麻麻如针扎般样的疼痛逐渐袭来。
他忍不住哼了一声。
老妪见此,满脸心疼,自责,“阿蕤……阿蕤……为娘的阿蕤!”
邋遢男子耳朵动了动,不可置信的睁开了眼,看到的便是浑身冒黑气的老妪。
“阿……阿娘!”邋遢男子目光逐渐清明,挣扎着想要去抱老妪。
可浑身的疼痛,使得他连撑自已起来的力气都无。
老妪想要去抚摸男子的脸,但又想到刚才自已穿过男子时的场景,人鬼殊途。
“阿蕤,你怎的变成了这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老妪眼角一直泛着黑气,且越来越多。
男子似乎是意识到什么,把事情都倒豆子一般说了出来,但还是隐瞒了一些。
酆清寒见此,淡淡开口,“刘葳蕤,你可想为自已报仇?”
老妪听到这话,目光有些茫然。
但刘葳蕤却是知晓酆清寒的话,目光怔愣了一瞬,他看了看酆清寒又看了眼老妪,知道自已并没有死,而老妪已经死了……
“可……我已经废了……”刘葳蕤此时的心情,是很复杂。
“不,只要你想报仇,便可!”酆清寒看向刘葳蕤,语气平淡且自信。
最终刘葳蕤还是同意酆清寒的话,然后与自已的母亲做最后的道别。
酆清寒则把生死簿拿了出来,提笔在生死簿上写着刘葳蕤的名字,上面显现出刘葳蕤的生平:
刘葳蕤,清阳县,玉川镇,大卑投村人,现年二十五岁。
十七岁成亲,娶同村女孩张翠之,育有一子一女,皆为红杏出墙所得。
本人纯善,未曾沾过人命。
二十岁时,被妻子连同奸夫推进河里,但大难不死,被一大户人家的管家所救,因失忆,签下死契。
同年,主家公子犯错,他顶包,受尽苦楚。
因容貌损毁,发卖人牙子。
人牙子见其容貌损毁,又见其坚强。
贱卖斗角场。
与猛虎争食,为斗角场卖命,博看客一笑。
二十五岁,因履斗猛虎得名,同斗角场之人嫉妒,下毒,打断其骨头,丢入乞丐堆。
乞丐大爷见此惨,拖其避雨区自生自灭。
酆清寒看到生平,眸子并无异样的神色,看向刘葳蕤与老妪,轻启薄唇,“该上路了……”
老妪不舍的看向刘葳蕤,“阿蕤,照顾好自已,阿娘会为你祈祷,你要好好活下去,替阿娘活下去!”
刘葳蕤艰难的点点头,刚才,他不知怎的,原本疼的无法呼吸的身体,逐渐好转,疼痛减轻,他知道,定是面前的仙人所为。
他要报仇,要替阿娘活下去,要为自已而活。
他不知道自已是该庆幸还是该悲哀,在人生最苦难的时候,恢复了记忆。
还遇见自已的娘,还是因为他才出事的亲娘。
那些害他,害阿娘的人,都该死。
接着,他便亲眼看见酆清寒随随便便召唤出黑白无常,这下,是真差点屎尿失禁。
但看到自已亲娘被带走,心还是揪疼。
每个别人害怕的鬼,其实都是别人心心念念的亲人。
待老妪与黑白无常的身影彻底消失,刘葳蕤只觉泪水已模糊视线,可越想隐忍,反而越多,最后决堤。
酆清寒站在一边看着哭的泣不成声是刘葳蕤,眉头皱了皱,但还是未曾言语,只是静静的看着。
哭够了,刘葳蕤才看向酆清寒,红肿的眼睛已经睁不开,但脸上还是闪过一丝尴尬,“仙人,我该怎么做……”
一刻钟后,酆清寒离开此地,而等她走后,刘葳蕤走了出来,看向酆清寒的目光充满了感激。
————
玉川镇,贺宅
贺知瑾一到家门口,便见一身着织锦缎材质的妇人,带着一个丫鬟在门口张望。
因着他父亲是镇长的原因,贺家也算是殷实。
他母亲虽是一介农女,却因为有一手好的刺绣,名下铺子也有几个,生活比平头老百姓相比,算是富裕。
在这里,粗布的料子是最差的一种,家境平平的大多是穿麻布衣裳,再好一点的料子便是缎,一匹差不多一两银子。
虽然家中也有绸,但他母亲还是很少穿。
“阿娘,你怎的又出来接我,我都说了,我不会丢的!”贺知瑾无奈,他每次回家,母亲总会出门接他,这次他没有与母亲说,看到这一幕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定是青恒。
思及此,贺知瑾目光悠悠的看了一眼满脸堆笑,比他还热情的青恒。
“夫人,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少爷可是考了案首,与表少爷比可是不差!”
贺桑云眸子亮亮,嘴角上扬,一只巴掌拍向贺知瑾的肩膀,“不愧是我贺桑云的儿子就是人中龙凤!”
这一巴掌,哪还有刚刚贵妇人的模样,完全有着女汉子的架势。
但一想到青恒那句表少爷,贺桑云又不由得叹出一口气。
“阿瑾,你表哥他,唉!”
贺知瑾听到母亲叹气的模样,这才想到在茶楼听到的那番话,他上前想要扶自已的母亲,可贺桑云白了贺知瑾一眼,躲开他要扶自已的手,而后直接挽着他的胳膊。
“你表哥他落榜了,现在人也不知所踪!玉娘也出去寻找,人也不见!”
她有一个一母同胞的姐姐,名为贺桑风,嫁与父亲收的友人之子,贺文玉,之所以姓贺,是因为被收为养子,只有这样,才能在家中留下。
而她的夫君恰好也姓贺,这才有两表兄弟同姓。
贺桑云想到自已亲姐姐一直抹泪的模样,心里也不是滋味,她也让当家的帮忙,只是一直未有消息传来。
她内心也希望是个好消息,可是都过去几日还是未有消息,恐怕是凶多吉少。
“阿娘,你不要担心,我相信表哥会没事的,只是孩儿也觉得蹊跷,表哥不可能榜上无名!”
“你不说,为娘也是知晓今然那孩子脾性的,成绩断不可能有假,为娘还听说那与今然走的近的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居然榜上有名!\"
这话一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母子俩都有些沉默。
最终,还是贺知瑾开了口,“阿娘,你这个猜测,可不得乱说,没有证据造谣可是得下大狱的!”
走过回廊,贺桑云一屁股坐在台阶上,“要想人不知,除非已莫为!”
贺知瑾见母亲坐地上,也未多言,而是在她的旁边坐了下来,撩了撩衣摆,郑重道,“表哥有难,孩儿定会尽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