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初暖一路狂奔,脚上原本洁白的绷带此刻早已脏污不堪,还隐隐有血迹渗出,她好像不知道一般,直朝柳宅奔去。

此时的柳宅被大火烧得只剩下了残垣断壁,甚至是五步一尸,十步一首,全都烧焦了,看不清原本的相貌,骇人至极。

那夜的刀是多么的锋利啊,只需一刀,脑袋就掉了下来。

柳初暖想也不想就冲进了废墟,却被人拦了下来。

抬眼一看,拦她的正是官府差役。

每当有大案子或灭门事件发生时,官府都会派差役去守着,以确保现场不被破坏,保留证据。

而被悲愤冲昏了头脑的她又怎么会顾及这些,想要推开差役硬闯进去,却反被差役一把推倒。

柳初暖不甘心,爬起来还想继续闯。

这一举动彻底惹恼了看守的差役。

领头的差役道:“来人,给我打,狠狠的打!敢明目张胆硬闯案发现场,当我们是摆设!”

玛德!老子堂堂一捕快,被安排到这种地方干差役的活去看守就已经很烦了,现在又来了个不知死活的家伙要硬闯案发现场,有毛病吧!

其他差役闻言,当即抄起因偷懒而扔在地上的长棍,将这个不知死活的家伙团团围住。

柳初暖下意识的抬起右臂要发动袖箭,却发现根本没戴。

当初柳家灭门事发突然,她根本来不及带任何武器。

她对柳家家丁的实力毫不怀疑,因而在柳家从不佩戴任何武器。

“呦呵?还想反抗?”

“真是个狂徒!”

“踏马的一个臭乞丐居然这么嚣张!”

“打!”

这一句引得其他差役的共鸣,他们互相对视一眼,提着木棍对着柳初暖就是一顿毒打。

柳初暖哪里受过这等罪,等差役停手时,她早就趴在地上奄奄一息,青痕已经算轻的了,其他的地方,特别是后背,被打得血肉模糊,连带腿也断了一条。

“早就听说有些胆子大的人会半夜来这里搜刮财物,没想到是真的。”

“这人也真是傻,大白天的就想硬闯,被打也是活该!”

“取夜闯这凶地去搜刮财物,也是真不怕死。”

“怕什么?还能闹鬼不成?老子就从来不信这!”

“兄弟兄弟,你要是不怕,带上我,咱俩一起去。”

“行啊。”

差役头子见画风越跑越偏,还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说要进去,这是挑衅,赤果果的挑衅!

“别在这儿站着,都散了都散了,小心老子告你们聚众闹事!”差役头子道。

众人听了这话,也却散去,各做各的去了。

这些人当然不怕他会真告,毕竟也没有证据,可对于他腰间的佩刀,他们还是打心底里怕的。

虽然他不会无故伤他们,但他们这些看热闹的平民,谁又敢跟差役去刚?

差役头子也是一肚子火气,一转头就看到了这个碍眼的乞丐,气呼呼地踢了一脚道:“把他给我扔远点儿,碍眼的东西!”

差役们七手八脚的将柳初暖给抬走,扔到了乞丐经常乞讨的地方。

笑话!乞丐窝那破地方又远又脏,他们才不屑去。

要不是看在他是个捕快的份上,谁会这么卖力的办事儿!

朝阳大街那边,路边排成行的乞丐一个比一个会卖惨。

“大哥,给点钱吧,我爹他快不行了。”

“老爷夫人们行行好,我家老母亲已经三天没吃饭了。”

“我的腿啊!大爷们行行好,我的腿快不行了!”

“求求各位大哥大姐爷爷奶奶公子小姐给点赏线吧,我好给我爹买块地安葬,大哥大姐爷爷奶奶公子小姐们就当是积阴德了,下辈子我一定当牛做马,可死不辞!”

然而路过的人并不理会,倒足有些心软的人给了几个赏钱,可这远远达不到他们“治病救人,养家葬父”的钱。

突然,几个差役来了。

乞丐们见了,纷纷逃窜。

快不行的老爹突然回光返照,为母乞食的小儿也不乞了,断腿的一下子健步如飞,就连死了的老爹也诈尸了。

只能说,差役们真的是神医,瞧瞧这一个两个的,全都好了。

几个路人和给了钱的人忍不住朝他们逃窜的方向吐了口口水,“一群死骗子!”

但也仅限于此,毕竟差役正往这边赶呢。

不一会儿差役便到了,还抬了个不知道是死是活的乞丐。

差役们将那乞丐往墙边一扔,嫌弃的拍了拍手,头也不的走了

“这咋扔了个乞丐呀?”

“说不定是官府看不惯这些人在这儿行骗乞讨,所以扔这儿一个快死的乞丐,杀鸡儆猴。”

“这是不是太残忍了些,我瞧着这乞丐也不过八九岁……”

“残忍什么,咱们清河的风气,就是被这些骗子给带坏的!”

“就是,一群骗子!”

“太气人了!”乞丐窝里,一个中年乞丐愤愤道:“这官府居然不让咱们乞讨,还扔了个死乞丐警告咱们!”

“不仅如此,那群看热闹的人还说清河的风气就是被咱们带坏的放他娘的狗屁!”

“你们这样说会不会不太好,他们毕竟是给过你们钱的,何况你们的确是行……”骗。

还有一个字他不敢说,因为他发现所有人都在注视着他。

“不是,新来的你什么意思?不帮自己人你帮外人说话!”

“他们里面有几个是给了钱的?就算是,老子还不能骂骂了!”

“连乞讨都不愿意去,还什么有辱斯文,要不是你能抄书赚点钱,谁愿意收你这个肩不能提,手不能扛的小白脸!”

那乞丐讪笑着摆手,“哈哈哈,我不是那个意思,你们继续,你们继续。”

“话说,我们真的不管那个被扔在街上的乞丐吗?”一个小乞丐弱弱的说。

“管什么管!”一个老乞丐说:“我都看过了,那乞丐不是咱们的人,就算是咱们的人,他伤的那么重,难道带回来让他吃白饭?”

小乞丐不说话了。

这边,看热闹的人早就散了,谁也不理会这个乞丐。

倒是有一些人见乞丐可怜,也不管她是不是活着,朝她身旁丢了一个几个铜板。

有些人动了歪心思,想去小乞丐身旁将那些铜板拾起来,但碍于人太多,不好下手。

也有的是怕拿死人的钱有损阴德,说不定还会惹恼那鬼魂,毕竟乞丐最是爱钱。

最后谁也没动手,一个个从那乞丐身旁径直走过。

不知道过了多久,太阳已经向西偏折了许多,柳初暖终于醒了。

于是就有了开头一幕。

柳初暖蜷缩在墙角,眼神空洞,身上的伤口也不予理会,任它们流血。

许是柳初暖伤得太重,看着可怜,也可能是这一条街就她一个乞丐,过路的人,不管有钱没钱,大部分都会朝她扔一两个铜板。

这时,几双又脏又旧的鞋子映入眼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