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扶斯闻言，脸色有些不好看。
她冷声道：“什么怪物？”
孟余君见状，赶忙怒斥道：“大胆，竟敢在皇上面前胡言乱语！”
“皇上是真龙天子，怎么会惧怕什么怪物？你们几人究竟在水下瞧见了什么，还不如实禀报？”
那几个侍卫已经爬出水面。
一阵冷风吹过，众人心头的寒意更甚。
侍卫们跪了一地。
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怎么描绘水下场景。最后，还是那个统领犹豫着开口：“启禀皇上...”
“方才卑职下了水，发现梅花潭水有数丈深。入目除了明亮浮动的水流，并未瞧见什么。但是很快，卑职意识到，这水下四周竟然连根水草也没有。”
“卑职等人便继续往下游。”
下水越深，周围的光线越暗。能见度降低，几人一时有些慌乱。
直到他们的足靴，触碰到潭底淤积的泥沙。几个侍卫知道落了底，努力睁开眼睛，观察起四周来。
其中一人，突然在水里挣扎扭动。
他面露惊恐，嘴里疯狂吐着泡泡。
统领继续道：“卑职几人赶紧游上前，帮助王钦平复呼吸。”
王钦就是那个挣扎的侍卫。
他刚看清周身所处的环境，就和一尊石雕像面贴面。那尊石雕长相奇特，隐约能瞧出人面。
它的眼眶挖得又深又大，没有刻出瞳仁。弯钩鼻，短下巴。口唇抿成一条直线，神情庄严而肃穆。
最奇特的是它的耳朵。
它的耳朵下垂，拉长至身躯，和肩背融为一体。
扭曲，粘连。
一眼瞧见，心底油然而生的恐惧感。
王钦被吓得魂不守舍。
雕像的下半身，还埋在泥沙里。
几人合力将它挖出。
潭底淤积的泥沙下，竟然藏有十几只长足。
“卑职等人见状，赶紧离开。不敢将那石雕像带出水，恐污了皇上的眼。”
说完，侍卫心里有些后怕。
他们瞧见石雕像的第一眼，便觉得这尊像栩栩如生，仿佛要活过来。
十几只长足？
这难道是一座，人首章鱼像。
程扶斯和夏枝想到一块儿。
程度云闻言问道：“这石像周围，没有旁的什么？”
侍卫回答道：“启禀长公主殿下，有一条断了的铁锁链。”
断了的铁锁。
夏枝面露悚然之色，“皇上，长公主殿下…”
程扶斯瞥了她一眼，“有话便说。”
夏枝吓得讲话有些磕巴：“奴…奴婢猜测，这铁锁链是束缚那尊石雕像的…”
如今它断了，不是什么好兆头。
程度云沉思，“铁锁端，会不会捆着别的什么？”
侍卫惶恐道：“卑职们不敢久留，也没看个仔细。”
那就是有可能。
还要找人下水一趟，瞧清楚梅花潭水里究竟有什么。
程扶斯警告道：“今日之事，若有谁说出去…”
此事若宣扬出去，引得人心动荡。
让不轨之人钻了空子…
几个侍卫连连磕头，“皇上，卑职们绝对守口如瓶。”
这种事，他们怎么敢说给旁人听？
没说完就要九族消消乐了。
*
整座皇宫，除了皇帝、皇太后，与后宫嫔妃的寝殿，别处都翻遍了，也没搜出冬月的踪迹。
难不成，她真的会飞？
这个案子发展至今，已经不是简单的宫女之死。皇宫里出现此等怪力乱神的事情，皇帝岂能让大理寺草草结案。
大理寺少卿李游，最近很焦虑。
他从皇帝的态度里，体会出一丝不寻常的东西来。
可这案件，线索少得可怜。
让他怎么去查，又怎么找出凶手来。
直至李游被秘密召进宫。
他踏入宫殿的那一刻，身后的殿门发出沉重的声音。
有个小太监，关上了门。
李游心里不由地发毛，难道因为他太无能，迟迟破不了案，皇上要秘密处决他？
不至于吧，他才当上大理寺少卿没几年啊。
他还年轻啊！
能不能给他一些成长的机会啊？！
李游越想越慌，四周的烛火昏暗，只有门窗缝隙透出点点微光。
皇帝不在。
大殿内，只有李游一人。
就在他胡思乱想之际，程扶斯姗姗来迟。她身后跟着皇帝的“水印”孟余君，孟大总管。
李游赶紧跪下。
“吾皇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
皇帝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李游站起身来，不敢抬头看她。生怕瞧见皇帝脸上的怒容，他的乌纱帽由此不保。
“李大人，你可知朕今夜召你前来，是为何事？”
李游的心很冷。
“微臣愚钝，不知陛下召见是为何…”
“能否请陛下…明示。”
高位上的程扶斯勾唇，“朕知晓，你肯定不知。”
李游：啊？
他低着头，一脸茫然。
您要不要看看，您在说些什么？
程扶斯高深莫测地挥了挥手，几个侍卫竟然抬着一串重物出现。
这些重物被黑布蒙着，瞧不出是什么。
重物与重物之间，由几根铁锁链，捆绑束缚在一起。
其中有一根锁链，断了。
侍卫们将这一连串的重物，一座一座摆放在大理寺少卿李游的面前。由落地声可闻，这可能是八块大石头？
程扶斯神秘道：“李大人，你揭开黑布看看。”
李游惊疑不定地走上去，掀开了第一块黑布。他面露震惊，竟然是尊鱼脸人身的石雕像。
鱼脸牙齿锋利，眼睛刻得小而聚光。面容尖似刀刃，奇丑无比。
可它偏偏，长了一副小孩身子。
李游一时惊骇，愣在原地。
“第二尊，掀开吧。”
李游颤抖着伸出手，第二尊石雕像是人首鱼身。它有十几只长足，盘旋围绕在下半身。有了上一尊打底，这尊倒没有那么丑了。
只是它的眼眶很大很空，与石雕像对视时，仿佛整个人会被水流吸进去。
人首鱼身像，要活过来一样。
第三尊、第四尊、第五尊、第六尊、第七尊…
每一座雕像的造型模样，都超脱李游的想象。不知是何人的鬼斧神工，如此惊悚又美丽。
看到最后，李游的精神有些恍惚。
第八尊石雕像，也是最后一尊。
是一座，完全的人像。
它的面容精致，五官刻画逼真。也没有像先前那几尊一样，歪鼻子歪脸的。
它很正常。
第八尊石雕像，不仅五官面容姣好，神情也很生动。
它在笑。
它在笑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