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兴一年七月初,乾清宫下旨。
美人云氏晋正五品列荣。
长使步氏晋从五品贵人。
长使素氏晋从五品才人。
琼章郁氏侍寝有功,晋为正六品长使。
另有前朝昕淑妃嫡亲侄女纳兰氏入宫,同册为正七品妙则,居仪元宫,其父为正六品文官。
一日晨起,陈贵嫔用罢早膳,抬起嫔妃名录倒是看见回纥列荣的名字于其上,倒是叫陈贵嫔想起自回纥列荣入宫后,也未曾好好见过这位回纥列荣,只是素来听说这位回纥列荣同叱罗嫔关系不大融洽,勾唇唤来宫人:“去把回纥列荣唤过来,就说本嫔要同她说说话。”
承乾宫内,回纥列荣也愁容满面,喃喃道:“不知今日又是什么幺蛾子。”自入宫至今,叱罗嫔仗着侧位的身份也没少管束,寻不到错处就去惩戒下人,无趣的紧。
殿内正是闷的很,宫人来报仪元宫陈贵嫔唤过去说说话。便命宫人先回,知晓不能再一直抱病下去,收拾妥当后就往仪元宫去。
到了仪元宫,跟着宫人入内,缓缓行礼:“嫔妾给娘娘请安。”
七月份正是燥热,殿内冰缸放着冰块才带来一丝凉意,陈贵嫔瞧着回纥列荣入殿,倒是心下了然几分,确是一美人,略有几分姿色,只是如今宫中美人众多,如此容貌,就有些不够看了,泯然众人。也难怪入宫至今,恩宠平平:“回纥列荣来了,快起来,回纥列荣坐吧。”
等到回纥列荣落座,宫人奉上瓜果点心,陈贵嫔更是挂了悠悠的笑:“说来这也是回纥列荣初次来这仪元宫呢。本嫔此前一直想着渐渐回纥列荣,只是宫务繁忙,一直抽不开身,今日才有了闲暇,想着叫回纥列荣过来说说话。回纥列荣自回纥而来,离家数里,不知可还习惯?”
回纥列荣看见案上的点心,淡淡一笑,贵嫔就是不一样,这样的点心,瞧着比叱罗嫔那里的都要好上许多。垂眸回复:“贵嫔娘娘宫务繁忙还能想着嫔妾,嫔妾感激不尽。自是习惯的,宫中之人皆是和善,唯有叱罗嫔......”迟疑片刻,一叹:“罢了,嫔妾说错了话。”
陈贵嫔想着近来的事情,未必是空穴来风,轻叹一声:“无碍,都是宫中姐妹,不必客气,本嫔传你来这仪元宫,自然是想着关怀体恤你的。说到叱罗嫔,叱罗嫔在东宫只是,就是个孤傲性子,同东宫的姐妹也是相较甚少。如今入了宫,本嫔瞧着倒是好了些了。只是许是性子不大合适,本嫔同她,到底是不大投机。”
回纥列荣仍是笑着,心中却暗道,这陈贵嫔可是比那叱罗嫔好相处多了:“叱罗嫔不是个好相与的,嫔妾知晓。”
陈贵嫔抬眼看着回纥列荣,又道:“此前听闻回纥列荣的侍女冲撞了叱罗嫔,倒也未问个究竟。只是责罚便责罚了,还要当着承乾宫满宫人的面。以本嫔来看,也太严苛了。这不是在打回纥列荣的脸面吗?”
提到惩戒宫人的事,回纥列荣确实难再强撑,苦笑一声:“贵嫔娘娘不知道,叱罗嫔想要惩戒的哪里是嫔妾的宫人,只不过是想警示嫔妾罢了。只是位分于此,嫔妾被她用侧位的身份压着,嫔妾无用。”
陈贵嫔爱怜一般,轻叹道:“到底是东宫相处过一年,叱罗嫔是什么性子,本嫔还是知晓的。瞧着面上冷清,可那嘴啊,却偏生的像刀子一般,本宫瞧着就觉得头疼。”说着,拍了拍回纥列荣的手示意安慰:“虽说回纥列荣是住在承乾宫的。叱罗嫔才是回纥列荣的侧位,本嫔不好事事插手。可本嫔到底携着协理六宫之权,若是受了什么委屈,大可来告诉本嫔,本嫔必然为你做主。不让恶人平白欺辱了你去。”
听着陈贵嫔将叱罗嫔称为恶人,想来也是非常不喜欢叱罗嫔的:“叱罗嫔什么性子,如今也不敢对嫔妾出手,为了嫔妾同叱罗嫔争锋,也是不值当的。只怕叱罗嫔要记恨娘娘。只是贵嫔娘娘一番话,嫔妾感激不尽。”叱罗嫔再威风,也不过是个嫔位,面前的陈贵嫔手握协理六宫大权,想来叱罗嫔在她面前也是翻不出花来。
陈贵嫔知晓这人也不是任人欺凌的,也只道:“本嫔难道还惧怕她吗?回纥列荣知道如何处理便是,若是有了大事,一定要来知会本嫔。”回纥列荣忙不迭的应着,又待了许久,才回了承乾宫。
方过了些安生日子,后宫却再入新人。先帝的恪贤皇后的侄女温氏入宫,一入宫就册了从五品美人,赐封号荣,皇帝为其指了朝阳宫住。宫中流传,皇帝本欲册封其为嫔位,遭太后阻拦,才得此位分。
仪元宫内,陈贵嫔挑了一支步摇,交给媵侍,令其达到头上:“荣美人出身大族,想来规矩周全,近来新入宫的嫔妃规矩都差了些。去传本嫔的令,劳荣美人将宫规誊抄十九份,九月之前,交到仪元宫来。本嫔亲阅,若是无误,再交由各位新妃学习。”
宫人应下,又道:“荣美人的身份特殊,陛下必然要高看的,娘娘何苦和她为难?”
陈贵嫔一笑:“哪里是本嫔要为难她,不过是全了太后娘娘的心思罢了,太后厌恶恪贤皇后已久,本嫔既然仰仗太后娘娘,荣美人入宫,本嫔自然要有所为,令太后娘娘欢颜了。去吧。”
琉璃阁内,素才人瞧着阁内花草,听着两个未瞧见自己的侍女闲谈自己晋封一事,觉得无趣,不过是晋了位分,就值得如此探讨。近来陈贵嫔宠爱正盛,宫中皆传,是自步贵人那学了狐媚之术,才迷得皇帝喜欢,正想着,见步贵人迎面走来,屈身行礼:“步贵人安。”
步贵人走入看清素才人的面庞,笑着伸手将素才人扶起:“素才人怎么这么大的礼呢,方才听说呢,陛下有意再晋你的位分呢,我如何能受你的礼呢。日后啊,可得是我向你行礼才是。虽说贵人才人同品,可仍有差,现在还需委屈素才人了,可别因为这事记挂上了。”
素才人虽同步贵人没什么来往,但本身就因为那魅术的传言有几分不喜,烟花之地的女子的淫巧带到宫中,太过不妥。本想着行过礼便罢,不想这人如此句句带刺。
素才人顺势起身,不由面色冷淡:“若是日后有幸晋位,低位嫔妃向嫔妾行礼,也是应当的吧?不过身为嫔妃,妄自揣测上意恐怕也不妥。嫔妾嘴严,但宫中隔墙有耳,谨慎些也是不错的。”说着,素才人看向其眉目,果然含着两分魅色,勾笑道:“贵人娇柔,因为传言浪费了这身好风骨可就不好了,贵人说对吗?”
瞧着素才人的冷淡神色,言语严肃,步贵人惊讶了一瞬,应和道:“不愧是被陛下垂青的人,果然是好气魄好沉稳。不过您说的也对,低位向高位行礼,也是应当的。”
步贵人说着,再看向素才人,举止端庄:“闲言碎语常有,虽说流言说我妖媚,可您瞧瞧若是害羞,如何能服侍好陛下呢?偏生让人误会了我与陈贵嫔娘娘,没想到您也听了这样的流言。至于您口中的好风骨,我可不敢当,还是留给您吧。”
素才人最不喜的就是同这样的人打交道,言语非心思,可无奈其身后有陈贵嫔撑腰,自己只孤身一人,身份上又低了半截,不好直接离去:“贵人说闲言碎语常有,却又不愿再说,可见贵人因此所苦,又何必佯装浑然不在意呢?”
无风不起浪,素才人觉得宫中之事未必都是以讹传讹,不过是不愿意承认罢了:“贵人抬举,嫔妾不过是才人,如何能误了贵人与贵嫔娘娘,人还是不要自误的好。嫔妾今日所为选花草,本想早来早往,照明的灯未带足,贵人可否容嫔妾快些挑选去?”
步贵嫔也未阻拦,轻笑出声:“谁会不在意流言蜚语呢?不过我更多是自勉罢了。您说的对,人啊,还是该多自勉才好。如今在门口也有些时候了,您要挑选花草,便去吧,何需来问方不方便呢?”步贵人说完这话,再看一眼素才人,丢下一句离开:“中秋宴后,若是您晋位,我再备份贺礼给您。”
素才人未应,走入琉璃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