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头望天,眼前的星夜沉寂依旧。
只是……
方爷怎么还没来,快要放烟火了吧。
我有了凤凰武魂,体内自然也催生了火灵根,我是不怕冷,只是这些饭菜要凉了。
这莲河旁的廊桥小亭还是太偏僻了点,至少跨年的夜里,不会有人到这儿来,今年的江州还下了雪,格外的冷。
我真不应该赌气,连累了方爷。
偏房就偏房吧,大年夜,方家会有很多外来访客,我也能理解,知道我的人自然是越少越好。
就算是用赶着把我敢去偏房也就罢了,可偏偏要做脸色给我看,像是在施舍我,整个方家,除了方爷,巴不得跟我撇清关系。
不待见就不待见,我还活不起了我?
我不想妄自菲薄以至自怨自艾,可眼前这孤寂的场面却越发让我的亢奋显得凄凉。
万籁俱寂,只剩下河面上的冰块经由水流的带动,发出磕磕碰碰的声响。
直到漫天的烟火升起,将它们全部印染成温暖的红色,整个亭子也看着暖活了许多。
我起身看着河面,背后的漫天烟火有如无物。
眼下,这些冰块的碰撞声在我的心中额外清晰。
我得去安乐街看看情况了,方爷一定是出了什么事。
我收好了准备送给方爷的礼物,映着万家灯火的欢声笑语,在轰轰隆隆的遮天烟火中寻觅方爷的身影。
街上的人我问了一个又一个,不知是爆竹声太响了,还是他们太冷漠了,也许是我说话的声音太小了,没有任何人的回应。
如同水面上的倒影,没有人会认为是真的有人溺水了。
就这样,连同着我的慌乱,还有那声音,我们一同淹没在了安乐街的人山人海中。
奇怪,它怎么也不说话?
它难道不知道我现在身处困境吗?
如果这样的话,那我就和空气没什么区别了吧。
眼下这安乐街是红红火火的一片,我早已头晕目眩,也就顺势找了个地方倚靠了下来。
我的心愈发慌乱,气息也就愈发慌张,好似烧起来一样……
我猛回头看,才发现那里着了火,连同着我的右手一起。
我前面倚靠在什么上面来着?
我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我右手靠着的地方简直跟火焰浑然一体,我真的有在倚仗着什么东西吗?
虚虚实实我还没来得及弄清,火焰之中,一个人影向我走来。他是谁来着?
是谁?我好像很清楚来着。
人影越发壮大,我开始变得紧张,我好像有点怕见到他。
未见其容,先闻其声。
“我叫张宽,江州沧水张家。”
是他吗?可他的体型也不是这样啊。
不对!张宽是今早那个!!!
伴随着震惊,一声清脆的“卧槽”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看在你做噩梦的份上,你说我该不该对你守夜睡着的事情作罢呢?就这你昨晚还好意思说我不靠谱啊。”
“抱歉。”四周雾气缭绕,我看了眼一旁熄灭的篝火,才明白今天还能睁眼是一件多么侥幸的事情,我真的从来都没有这么失去警惕过。
“你要是跟我说说你梦到了啥,我就不追究了。”
“我忘了,前面还记得来着。”
一般来说,梦总是这样的,但我还清晰的记得张宽这个人,但只是一个昨天才见过一面的张宽,又怎么能在梦中吓到我?
到底发生了什么?
昨天,原本约好上午见面的我直到中午才醒来,等到我中午到达兽峰后山的入口时,刘瑾昭自然是已经不在了。
我只得向值班弟子询问情况。
“师兄,请问早上你有没有看到一个术峰的女弟子在这里?”我向一旁把守关口的兽峰弟子问道,他比我高了点也胖了点。
“这个啊,她在这里等了许久,然后被董锡邀请一同进兽林了,原来是在等你啊,这么说来那女的好像还有点犹豫的来着,不过”
他端详着我身上的衣服,眼神之中先是诧异,后来又流露出了蔑视的感觉,可很快就被他收住,变回了一开始平和的样子。
我是今年的宗门热点,他不认识我,也认不到因为意外主持新生拍卖的刘瑾昭,那么
“敢问这个董锡师兄是何人也?”
“你这都不知道吗?上个星期,兽林暴动的时候,他救助了很多弟子,还在宗门的千日誓师大会上被表彰了。”
“所以你上个星期也被他救助了是吗?”我问道。
“诶!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也被他救了啊,还好有他,只可惜我不像别人一样,能被长老救,也好混个脸熟。”
他摸着自己的脑袋,感叹了起来,“这样啊,不过能活下来就不错了,师弟你也别奢求那么多了,那些执事、长老们也不过是些混混日子的罢了,根本不想顾及什么宗门事务。
其实,兽林异动早好几天就在红区内爆发了,我估计董锡师兄也是察觉到了什么,长老们下场之前就在宗门的关口凝望着什么,多亏了他的高瞻远瞩,我现在才能站在这里跟你聊天。”
我尽力向他投出了崇拜的目光,“是啊,实不相瞒,经过这次事情后我真是打从心底崇拜董锡师兄,有朝一日我也期望能与他并肩作战,果然只有弟子最清楚弟子,最关心弟子。”
我希望这种小暗示能让他觉得能顺着董锡的荣誉沾光,让他觉得我们是一类人,从而拉近心里的距离。
如我所料,在我这种21世纪的追星话术下,他开始袒露心声,只可惜并没有提到更多关于董锡的信息。
“我想这也是核心弟子的意义所在吧,在被内外门弟子仰慕的同时,也关照着我们这些后辈们。
说实话,我也很崇拜他,想跟他共事,不过并肩作战对我来说还是算了吧,他已经金丹中期了,主要是我也不是很喜欢那些打打杀杀,不过师弟你应该还年轻吧,以后一定有机会的。
说了那么久还不知道师弟名字,我叫张宽,江州苍水张家。”
几乎不费吹灰之力,我套出了所有我想知道的东西,接下来我只要编一个好一点身份,让他觉得结交到了身份相同的人就好了吧。
好吧,这一步是最难的,我宗内红人的身份迟早也会被他知道,就算他不看关口小屋里每日推送的《明日报》。
有点困难,我决不能在现在就告诉他我是清闲,至少现在不能让他发觉我在欺骗他然后厌恶我,如果只是一面之缘的话,他这马马虎虎的性格以后应该也能把我忘了,希望如此。
“江州建兴方家,我爷爷曾经还给四大家族的人做过仆人,不过现在也是家道中落。唉,真是可惜,师姐还是看不上我啊,那我先走了,我还要去向我找来带我的师兄说明情况,这样白请他一趟,希望他能退点灵石给我。”
我有说有笑地走了,一气呵成,真假参半,怕说多错多,我没有具体给他编个名字。
就这样一个路人甲我还真不懂为什么能梦到他。
昨天为了保险起见,我等过了中午,兽林关口换班之后,才又蒙着脸,向换班来的弟子出示了长老令牌,这是陆公载想让我安心给我的。
我前几天一直是这样进去的,一张来历不明的【遁地符】哪有那么容易说服把守关口的弟子,有了这个令牌,我就可以不用身份登记,直接进去。
“我该怎么做才能让你相信我不会害你?”那天在殿里,他将能够保障通话的令牌给了我,我不确定这东西通话功能是否真的一直有用,我只需要知道我可以自主任意地使用它就行了,这才是真正捏在手里的保障。
说实话我根本没想过昨天还能遇上刘瑾昭。
日子还是得继续过,大不了下次道歉再真诚点就行了,那不然还能怎么办呢?
总不能去毫无目的地找她吧?再说了,我仅有的一张遁地符都给她了,就算我爽约让她等了也不亏吧。
如果是董锡来带她的话,那我大概是遇不上她了,我的实力可走不了大路。
正值江州秋季,大概是因为降水变少的缘故再加上其它什么原因,位于西云林与东云林中间的名为云河的河流,它的中下游这几天竟干涸了。
下游是红区外,我本该顺着河道来到中游最深的地方,由于河水显著变少,这里形成了一个大峡谷,我可以像前几天那样利用腾风术贴着岩壁来到悬崖之上,从这里进入西云林。
谁知昨天在下游就遇上了刘瑾昭与董锡,还带着何鹏飞和他的跟班、小蓝、小褐、罗蕾、还有那个吵吵女,如我所想那天拍卖之后他们就开始拉党结派了。
这也太巧了,跟内门弟子主修的选择方向一样,偏偏是六个。恐怕董锡是宗门特意指派给入宗前几名的福利,可这么早就定好六个人未免太过草率,好好想想,如果何鹏飞有跟班,那么另外四个也有两两配对的可能,所以也可能是入宗前三的福利。
“所以,你昨天为什么会在那个地方啊,清闲师弟?”在追寻昨晚那妖狼的足迹之时,她又问到了我,原本昨天我还不知道怎么回答她,正好被何鹏飞等人的嘲讽声给打断了。
“河道干涸也是这几天才发生的事吧,这样的话原本生活在那里的妖兽会少很多吧,从那里走比较安全,倒是你们,以董锡师兄的身手为什么会来低危区啊?”
“唐鑫跟我说的,他前几天跟我闲聊,说到云河的下游水量变少,我入林时跟董锡说了说这件事,他觉得下游可能有什么奇遇,就过去了。
我说,虽然你跟唐鑫兄有些过节,但其实他人挺好的,不如我撮合你俩和好吧。”
说的倒是很自然,经典老好人,和稀泥是吧。
“行啊,但他要先跟我道歉。”
“那还是算了,我可不想两头受气。”
两头受气?我看她本来是想两头吃吧,“我说你跟我提出这个想法的时候,你是默认我会愿意吃亏吧?他到底哪里好啊,你是这样,吴坤也是这样,他不是圣人吗?你干嘛不拜托他来教你奇术?”
“哪有啊,哈哈我说你入宗的时候不是跟他约战生死台吗?”
“是啊,怎么了?”
“那天你没敢来,其实唐鑫也没去。”
什么叫我没敢来啊!还不是徐老算了,解释起来也麻烦,就当我不敢去吧。
“那为什么《明日报》上只说我伪君子爽约啊?!”
“那总不能说是唐鑫兄怕了吧,毕竟”她戛然而止。
毕竟,我确实没来,怎么说都是我看起来比较弱,是吧?
好吧,好消息,至少说明了我晚一个礼拜入宗这件事没几个弟子知道。
“毕竟他可是圣人啊!”我戏谑地说道。
圣人是不可接近的,所以她才来求助我。
呵呵,还不是得来求助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