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绝静静地梳理宁海港一趟的得失,剑灵小逐的沉睡导致自已失去了主要自保力量。此行所获为购置的剑诀若干,最重要的收获无疑是剑种,但一时半会也派不上用场……
望着晶莹的剑种,韶绝期待的同时还是有一些疑虑的,韶绝怀疑那个卖剑种的人知道自已的身份,针对自已而来,自与那人分别便一直思考这种可能性。韶绝叹了口气,将剑种仔细收好,开始查阅宗门分部给的卷宗,近期,说是天下太平也不为过,卷宗上记载的都是些鸡毛蒜皮,也没发现和古剑修遗迹有关的信息。
多想也无用,韶绝拿出了购置的剑诀,东一本西一本地翻看。这些市面上流传的剑诀都是比较常见的,稀罕古怪的想搞也能弄来,但稀奇不代表精奇,修行法门从来都不是越稀有越好,修行之始如同稚子学步,平坦大道是为佳选。更何况,这些地摊上随处可见的剑诀,都是剑道发展这么多年来无数先辈智慧和实践凝聚的结晶,能大量流传,说明确有其实。
韶绝一本本翻过,最终目光锁定在了《寒冰剑诀》上,《寒冰剑诀》分上下两篇,剑气篇与剑意篇,修后可练就寒冰剑气与剑意,寒冰剑气可凝水成剑,化气为实。
所谓剑气,顾名思义,本质上还是一种气,剑气无色无质,故难以探查,可击之无形,散之无迹。但毕竟是气,不稳定,不似金石所锻的利剑一般坚固,威力和剑本身相比要差不少。《寒冰剑诀》能稍有补足,通过凝聚冰剑,化剑气为冰剑,在威力上无疑是质的提升。但是缺点也很明显,凝聚冰剑的速度很难跟上剑气的释放速度,而且受环境因素制约。刚修练时还好,到后面剑道大成,抬手就是上万道剑气,等凝聚万道冰剑,身上的窟窿可能都上万了,而且不是哪里都有那么多水,在极端的炎热环境,更是毫无用武之地。
韶绝想起自已催动凝时灵瞳的时候,四周空气中的水分一瞬间便凝结成冰珠,以凝时为辅,效率问题应该是可以解决。至于寒冰剑意,韶绝觉得与剑气篇相比稍显鸡肋,本就肃杀的剑意再添几分阴寒罢了,强悍的剑意本身就能让人胆颤心寒,锦上添花而已。
没再多想,韶绝很快做出了选择,其他的后面择机再练吧。
与所有基础剑诀的开篇一样,《寒冰剑诀》一上来也是感窍篇,描述也大致如一,都脱离不了心神交感,即感受心窍和神窍的位置,时常刺激,保持活跃,并于剑斗中双窍一齐冲开,完成开窍。
后面的五天,韶绝忙于感窍,除了有疑惑去请教凌澈,基本都呆在房间里,连宝船在空港停留时,都没出去。
………………
剑楼中,此时韶绝的八位师娘只剩下大师娘蓝欣,四师娘魔问心,八师娘明月三人了。
望着身前投出的北域虚影,明月缓缓开口,“府内巡察前几日向我汇报,绝儿也确在宁海停留,旁人冒充的可能性基本可以排除了,如此,那所谓剑意横空的剑修是绝儿无疑了,剑意应是楼逐那把剑发出的。暴露身份的风险还是有的,还好我们早有打算……”
魔问心望向明月说道:“不愧是老八,‘绝儿’出山的消息散播出去了吗?”
明月一脸不开心,“我说四姐,能不能别老八老八的叫我啊,我总感觉这名不是啥好意思,绝儿的消息我刚散播出去,现在只在小圈子内和八卦小报流传,但彻底传开也要不了两天了,很快就人尽皆知了。让假绝儿走完全不一样的路线搅动风云,绝儿就能少一堆事,安心入道便好。剑仙之徒……这个身份就意味着无尽的麻烦,尤其是师父还不在家。话说,魔老四,你找的那个绝儿替身靠谱吗?”
魔问心一努嘴,“老八,你又没大没小了!就算我比你先过门几个时辰我也是你四姐!放心,我找的人绝对合适,剑气纵横的年轻才俊,最重要的是做派很野,很能惹事,绝对能吸引火力。但也行事有度,不会干有违道义的事。替绝儿挡点刀没啥问题……”
蓝欣点了点头,忧色又上眉头,“如此,绝儿应该不会摊上大的麻烦了,现在就怕小祸不断,绝儿毕竟还未入道,能威胁到绝儿的人和事太多了……”
明月安慰道,“大姐放心,有剑灵伴身,再加我等时时留意,不会有太大问题的。这还有很多事需要大伙讨论一二,北域最近会很热闹……”
………………
虹光辉映的天地内,庞然古朴的宫殿中,一张华丽长桌,七个颜色各异的宝座十分醒目,赤红色的宝座居中,其余六个宝座三三分居长桌两侧。一位戴着赤色面具的身影立于赤色宝座前,望着身前长桌久久不语,桌上一艘宝船的投影清晰可见。
除去此人,殿内只剩一个紫面身影,赤面身影发问道:“紫,你确定你遇到的是韶绝本人?我怎么得到消息,韶绝昨日才刚出山门,月下一剑败剑心堂少当家,剑气之浩瀚,已有纵横之境……”
紫面身影十分笃定,答道:“赤,此事应为烟雾弹,与我交易之人定是韶绝无疑。”
心中却是暗自吐槽,我没万分把握能把剑种白菜价相售吗?我可是在苍冥的大门口,蹲了七年!整整七年!想到这段时光,紫面身影心中凄苦,辛酸不止。韶绝出山那天,八道恐怖的气息一路互送,我是大气不敢喘一个,远远跟在后面,那八道气息一直驻足到宝船起飞。我连船都没上去,我跟着宝船一路飞啊飞,一路上罡风吹过,雨雪淋过,雹子砸过,雷电劈过,拼了老命才赶在宝船前面,到达宁海港谋划,一身破烂的衣服忘换,还差点被强行接去救济,最后还是没有逃过厄运,被韶绝用剑意伤了一道……
赤面身影见他沉默良久,不知在想些啥,又问道:“紫,你这次付出的代价有点大啊,剑种不说,你连你祖宗的坟都扒了,准备给韶绝送次机缘。拉韶绝入伙虽是阿知先生授意,但你付出如此代价……这值得吗?”
“而且现在就开始布局是否有些操之过急,这韶绝年纪轻轻,还是等其成长一些为好,我们需要的是能独当一面的角色,而不是嗷嗷待哺的雏鹰。虽然其事迹外面传的很神,但确认是闲人杜撰的也不在少数,韶绝此人的实力究竟如何我们尚未可知,终究是个十五岁的孩子,未必多强。你这样有些冒险了啊……”
“北域还有一场腥风血雨等待我们处理呢……”
紫十分郑重地答道:“赤,我家上推七代以来再没出过剑修,家传剑种虽然珍贵但与我无用,家祖之墓本来是家祖的故居,内有乾坤,是家祖留与后人的剑道机缘。如今我修途已定,再难转入剑路,若能给后世剑修带来场造化,也算应了家祖心意。”
“楼逐当年拿了我们多少好处还不愿为我们所用,便让韶绝替他师父还债吧。此人实力我也稍稍试探过,剑意极其骇人,意境大成无疑,十五岁就剑意横空,比起欣赏我更是惊骇。十来岁的孩子如果是气境大成,可称天纵之资,可这剑意横空可不是简单堆叠剑意就能达成的……楼逐也用了几十年吧。”
紫在那日之前对韶绝实力也是没底,虽然常年蹲点,但是不敢仔细探查,在苍冥大门口对剑仙首徒进行探查,无疑是对苍冥的巨大挑衅,不死不休都不为过。如同赤面身影所言,紫能肯定,外面流传的韶绝事迹中,十有九假,剩下的那一成也不保真,仍待核实。
所以,紫在宁海港稍加试探,果然剑仙之徒并非徒有虚名,那遮天的剑意,现在想起,心中还是有些惊骇。这也是紫最后下决心的关键,心里想道:若韶绝只是个剑道未入的菜鸟,我那天甩手就走,等韶绝的师娘们把他教好了再拉他入伙,光蹲点就蹲了七年,我没有那么多精力来次剑道门外汉的养成谋划!
赤面身影听了后微微颔首,视线凝聚到桌上投影出的宝船,目光深邃,心里想道:阿知先生到底是何意,当初明明可以把楼逐留下的,剑仙的徒弟再天才又能如何呢。还有昨天冒出的那个韶绝是何人……有意思了,两个韶绝,一个剑意横空,一个剑气纵横……
………………
中域,天下诸域各界拱卫之地,整个天下的核心,也是各大顶级宗门和世家的所在地,除此之外,书院、临幽府、天下商会,聚宝钱庄的总部也都居于此。好像有某种默契一般,各个道统的总坛也皆设在此。
太和峰,天下剑修的圣地,能居于此峰的,基本都是绝巅境中的佼佼者,是剑修们推举出来替剑脉与其他势力斡旋争取利益的代表,同时还负责定期举办剑会、启蒙新人等,总之不是个轻松差事,故而每十年也就是剑会举办的周期,就会换一批绝巅坐镇。
此时问剑崖顶,一群人正在围成一团看一份不知名的八卦小报,报纸最开始是书院创立的,是为了打破宗门世家信息垄断而印发的刊物,分为日、月、年三种,分别是日更、月更、年更。顾名思义,日报每天都有,但内容琐碎,大事小事都有。月报和年报则是筛选删除了琐碎内容,只保留重大的信息。后来,其他势力见有利可图,也竞相参与,各类报纸便层出不穷。
这堆人的外面,有个卖报的燕精一脸鄙夷,都说剑修扣今日算见识了,这么多绝巅买一份看是吧,结账还互相“谦让”,好不容易推出一个结账的,那人还整赊欠记账。
看着被扯大了一圈的报纸,燕精暗道晦气。绝巅境们心血来潮,知道某精心里没想好事,集体朝燕精瞥了一眼,燕精吓得振翅便遁,留下一地鸟羽。
一位虬须大汉趁机夺过起皱的报纸,一脸得意,一看头条消息两眼瞬间瞪大,“楼逐那混,楼师叔的徒弟出山了!按照辈分咱还得称呼一声师弟呢,你们说他会来参加明年的剑会吗?等等!十五岁……剑气纵横!?娘勒!楼师叔健在时整天喂韶师弟吃啥天材地宝啊?”
“聂天,你的话要是让楼师叔知道了,你就等着屁股被切成十块吧。”旁边一位一身素白的面容年轻的剑修恐吓道。
聂天回怼道:“我说常念,楼师叔都走了十年了,你这狐假虎威的毛病怎么就是改不了呢,当年你跪了那么久,怎么就没让楼师叔收你为徒呢?我看这韶师弟,从小就能得到楼师叔青睐,肯定比你强了不知多少,我看你还是去拜韶师弟吧,也算入得剑仙门下。了却一桩心愿,就是以后见了我们记得叫师叔便好。”
常念一听,怒意瞬起,长剑一横,瞬间出鞘,一时间天地颤动,喝道:“乖外孙!天上一战,今天我亲自给你切成十块。”
聂天一听也不惯着,摄剑便上,两道身影直冲天外,剑气对冲,剑意交织,天地气机被搅得一团乱。
留在崖顶的其余三人见状各叹一口气,这叫个什么事呢?绝境的剑修可以一言不合打生打死,而那些真正需要斗剑磨砺的剑修后辈却要小心谨慎,斗个剑恨不得把七大姑八大姨都叫上护法,生怕对面冷酷到底 ,执意分胜负,断自已剑路。
其中一位白须老者说道:“希望楼师叔能找到解决办法吧。嗯……如果他还记得有这么个事的话。”
其余二人也一脸无奈,楼师叔主打一个不靠谱,成仙时快把我们一众绝巅的资源榨干了,成仙之后还没给天下剑脉做多少贡献人就没影了。
老者有些忧虑:“韶师弟这一出山,不知要勾出多少人物,楼师叔可没少惹事。”
一人答道:“风师兄,既然韶师弟出山了,我建议还是派几个人暗中照顾一下,别让法脉的崽子们使阴计祸害了。剑脉现在水也有点混了,以韶师弟的资质,绝境是稳稳当当,有些胜负该罢就罢,别被……”
白须老者叹了口气,看向远方默默点了点头,“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那人……好像一直蛰伏在北域……”
“裘师已经上路了,这一次,任他本事滔天有起死回生之能,我剑脉也必须将这个祸患清扫。”
…………
道阁,是法修对标剑脉太和的存在,道阁也有天心境长老坐镇,但任期要比太和上的绝巅剑修长不少,大长老星河更是自道阁创立以来就没从这个位置下去过,此时阁内的几个长老也在讨论韶绝的事。
“韶绝此子年纪轻轻竟已气境大成,就怕成为楼逐第二,当年楼逐给我们惹得麻烦就够多了,对这韶绝还是早做打算为好……”
“北域如今可不太平,那人有消息了,到时何不浑水摸鱼……”
大长老星河按下众人议论,开口道:“韶绝?如今剑法两脉虽时有摩擦,但我们没必要做太过激进的布置。楼逐那混蛋还没死,他又是出了名的不讲道理,真要出什么事,我们就算能自证清白,他也会视而不见找我们麻烦的。”
“就算楼逐那混蛋永远回不来,他那几个内室就不是我们能轻易摆平的,而且苍冥归根到底也是我法脉在北域的门面,别恶了大家团结。找几个弟子照顾照顾,必要时保护一下,结交结交,等到剑会让他们狗咬狗算了。”
“北域的事我道阁的立场很明确,有些人早该死了,希望你们不要冒天下之大不韪。你们各自宗门的那些阴谋算计还是收一收为好。到时候出了事自已顶,别来这求援就行。”大长老态度坚决,此事的讨论很快便结束。其余几位长老互相看去,各怀心事。
至于武脉,根本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天下无敌楼内,几位观止焦头烂额,不知道在处理什么事情。对于韶绝……各自约束好自已后辈,迟师妹可是他师娘,真有不长眼的就有热闹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