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人的话,说的似乎很有道理的样子,但这并不能改变什么。先前死的罗家兄弟也好,黄奎也罢,本质上都是有点偏向于孤家寡人的这种,但李哥的手底的那几个人,却都是拖家带口,甚至有不少属于一家老小三四代人齐全的那种。

人死了就是人死了,说再多的能令死者安息也无济于事。因为,事实就已经摆在了那里,不管死者如何,活人是肯定要一哭二闹三上吊的。

我能想明白的事情,瞎子和道人也肯定能想的明明白白。所以他们暂时让李哥先把尸体运回村里,肯定是有下一步的打算。否则这些尸体真回到了村里,除了引发动荡和不安外,再无其他用途。

“小洪,你先来支个招,说说接下来我们怎么处理这事,才能把影响降低到最小化?”瞎子问道。

“甩锅。”我皱眉道,“要想把影响降低到最小化,唯一的办法就是只能甩锅,把原本可能属于我们的锅,甩给别人,而且最好是甩给不会反驳我们的人。”

“甩锅?”道人惊讶地道,“你是说找替死鬼来帮我们背书?”

“一个意思。”我点头道,“目前来说,最合适的人选,有且只有一个。”

瞎子瓮声道:“你说的是黄奎?”

“是的。”我点头道,“这个时候,这事也只有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倒黄奎身上,或许我们才能把事情的影响降到最低。”

道人有些迟疑地道:“这样做是不是有些太过分了?”

“是很过分,但目前摆在我们面前的,也只有这样一条路。”我叹了口气,“不是我想把这锅甩给黄奎,而是当下,的确是没有任何人比黄奎更有资格来背这口锅。”

“出事的时候,你们两个都没来,只有我和黄奎,还有李哥的那群手下在这里。现在李哥手底下的人都死了,黄奎也死了,就剩下我一个还活着。你们觉得这事真要是传扬开来的话,我会是个什么样的处境?”

“本来应该是一同来这里的你们两个居然也是没来,那是很容易让人猜测到你们是不是提前就知晓了什么事,但是却隐瞒着故意没有给李哥的那几人说,所以导致了后来发生的事情。甚至说句诛心的话,黄奎和李哥的手下人的死,都是瞎子大爷和曹道长你们两人蓄意为之的事情。”

“目前来说,这事的知情者也就是我们三个加李哥,但李哥是肯定不会乱嚼舌头,所以也就注定这件事,你们要帮我伪造一个不在场的现象。也就是说,黄奎和李哥的那些人死的时候,我不在场。”

“黄奎一行人的死,没有目击者。”

“因为是罗家兄弟丧礼,所有的事情都交代妥帖,所以我们三人就都没来。早晨起来后,我觉得应该过来照看下,但是当我来的时候,黄奎一行人已经出事,这个时候,恰巧你们因为李哥喊你们来,于是也就来了。”

“至于黄奎一行人到底在乱葬岗遇到了什么,我们谁都不知情,是需要调查和追寻相关线索后才能找到答案的。”

然而,事实上,这件事也是需要追寻黄奎形容的死因的。

“关于追寻黄奎一行人死因的事情,需要从长计议。”瞎子沉吟了会,道,“当时发生的那种情况,说起来很像是乱葬岗的风水阵反噬造成,但又有些不大合理。”

“不是不大合理,简直是太合理,所以我们才会觉得惊奇。”道人却是并不赞同瞎子说的话语,“瞎子大爷,你好好想象啊,就是在这个乱葬岗,屁大的点地方,先是出来一个万僵血池,还是和藏龙岭那边互相成阴阳局的万僵血池!万僵血池上面,被布了个四象八荒阵。”

“能让刘家把副墓修到这里;能让黄庭那样的人物隐匿在这里;能让洪大骄在这里设局困住黄庭……你说,这样的地方,真要是自身不具备一定的奇异之处,他们那些人为什么会蜂涌着集聚而来?”

“任何事情追溯答案,都需要搞清两哥点。首先第一个点,发生的事情,是不是我们看到的这个样子?是不是别人描述出来的样子?第二点,是在确认是不是后,再去追问为什么,为什么是这样,而不是那样。”

“搞明白了现象,我们再去追问为什么,就能够从根源上驱除掉一些不对的念头,从而更正我们的观念。”

道人说道这里,瞥了我一眼:“小洪,黄奎一行人的死,你是唯一的见证者。现在在我们这里也没有外人了,你是不是该把你看到的所有的事情,都该原原本本的给我们讲述一下?”

话说成这样的时候,就意味着道人已经准备着手解决这件事。但我看到的,和他们看到的根本就没什么区别——黄奎一行人,被残断的竹枝射成了刺猬。

非要说有区别的话,那唯一的区别就是我看到的是真真实实的场景,是黄奎几人被忽而暴起的竹子杀掉,而瞎子他们赶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只有黄奎他们的尸体。

“你是说,事发后,你就立即动用了破妄法眼,最终却什么都没发现?”道人的眉头皱的铁紧,“小洪,你再好好的想想,到底是有没有什么东西是被你遗漏掉的?”

“肯定没有。”我略微有些烦躁地说道,“黄奎把最后一钎土培在墓头,而后阳光落下,一阵风刮来,他们就都变成了你们来时见到的样子。”

这种毫无征兆的事情,来无影去无踪,最是令人头疼。

我站在这里枯侯着的时候,就已经回忆过很多次当时自己看到的清醒,而且也回想过之前、之后的事情,但心底都是一片茫然,因为我找不到丁点头绪。

“嗯,这么说,这件事发生在黄奎把两座坟培好后;发生的时间恰巧是第一缕朝阳打下的时候。对吧?”道人道。

我点了点头,确定自己说的没错。

“风是从那个方向刮来的?”道人追问道。

我微微一愣。

这个问题我还真没考虑过。当时风起的快,去的也快,而且黄奎几人又是忽而就到在了血泊中,根本没留给我太多的时间去观察和回味。

“风向……”我皱眉。

当时事发突然,但有一点我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我们几个人站的位置,其实是有差池的,毕竟是一座葬着两个人的坟,而且黄奎对两个大舅哥大概也是有着些许歉意,所以在地面上培成的坟头,还是不小的——这也就导致了他们几个人站立的位置,是方向各异。

“果然如此。”见我没能答上来,道人反而一副早知如此的样子,“你是唯一一个避开灾祸的人,并不是因为你的身份有什么特殊的地方,而是你站的位置,是属于生门所在。”

“生门?”我愕然。

这个名词我是听过的,但那都是有虚无的各种仙侠武侠小说中,说某某某大师或者前辈高人布下了阵,有后辈们去闯的时,会提及到生门这两个字。

“奇门遁甲中,有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八门,其中开、休、生三门为吉门,死、惊、伤三门为凶门,杜门和景门则是平常。”道人侃侃而谈,“四象八荒阵中,四象是已经被你收走了,但八荒却还在。”

“现在看来,八荒已经被人转化成了八门,但是这八门中,只有一个是属于生门,其余的七门都是死门。所以黄奎他们死的可谓是真的很冤。”

“当然,还有一点或许也有可能。那就是现在的八门中,已经是完完全全,彻彻底底的没有了生门这一说法,只是因为小洪你的部分力量来自四象八荒,所以这由八荒转化后的法阵,和你的力量源于一体,才会对你格外网开一面。也就是说,在这片乱葬岗中,你在那里,那里就是生门所在。”

说罢,道人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真看不出,你们洪家的那位老祖,居然给你留了这么大的一份厚礼。”

他说的洪家老祖,只能是洪大骄。

猜测,终归只是猜测。

真正的事实是什么样子的,道人说不准,瞎子也是说不准。关于八门和生门的猜测,还需要一些事实作为依托来论证。

但无论怎么说,乱葬岗这个地方是肯定不能待下去了。

回到村子里的时候,我预料中的各种老弱妇幼群起而攻之的现象并没有出现。相反,在黄家的门口,连个人影都没,我们预计准备的甩锅的言辞,也就没有了听众。

“看来李哥是暂时把事情压下去了。”道人长吁了口气,“这样也好,会多出一点时间留给我们来追寻事情的真相。”

瞎子同样是点了点头,居然是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

简单的升火、煮饭。

我已经是清晨出门到现在滴米未进,所以煮的饭一熟,立即端起来吃了不少。

瞎子和道人却是一副老僧入定的样子,居然是我连着喊了几声都没过来吃,催急了,也不过是摆摆手,让我自己先吃。

也不知是吃多了还是因为心太急饭没彻底的煮熟。刚放下碗,我就觉得肚子一阵绞痛,于是小跑着去了厕所,蹲下没一会,墙外忽而传来噪杂的脚步声。

“刚才看到烟筒冒烟了,肯定是瞎子他们回来了,错不了!”

“就是,就是,找他们论理去!”

我心中一惊,什么李哥已经暂时搞定了事,分明是那伙人之前来发现没人,所以就集聚到了一起等着我们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