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出口的瞬间,我就感到钟声响的目光变的极其炽烈,周围的空气也是变的呆滞沉闷,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静寂。

“其实没什么的。”我吓了一跳,刚才只顾着着逞口舌之快,居然是忘记了面前的这位根本就是属于不可理喻的那中人,“阴阳局,肯定得有阴阳两个点。把藏龙岭的位置和乱葬岗的位置标为太极阴阳图的两个点的,再把甘家村、刘家村和铁马村三个村子的位置套进去,你就会找到奥妙所在。”

钟声响将信将疑地拿着手指在半空中比划着。半晌,她才愕然道:“什么意思?”

“甘家村和刘家村到藏龙岭的位置等同,也就是说甘家村和刘家村在阴阳图上是位于边缘地带的。可以说是适合生人居住,也可以说是适合死人居住。”我说道。

“那铁马村呢?”钟声响问道。

“铁马村,完全就是个死人坑。”我笑了下,淡然道,“你去过刘家的大墓,那应该知晓一点,刘家大墓中,是有一道龙门鬼关的,天地为局,山水为棋,为死者谋求一条生路。所以,藏龙岭的那个刘家大墓,是阴阳局中代表生的一面。”

“换句话说,刘家村和甘家村,其实都是属于死的一面,因为死,所以才能酝酿出刘家大墓的生。”

“对应的,乱葬岗的那个,就代表着死。铁马村周围一圈的地带,寓意是生,但这个生中伴有死,所以铁马村实际上也是不适合人居住的。”

钟声响没有说话,又凝神用手指在半空中比划着点点画画,显然是在揣摩我说的话语中的意思。

许久,她才以疑惑的目光看着我:“小子,这些话是你自己悟出来的还是兰姐给你交代的?”

“有什么不一样吗?”我笑着道。

对话中,我能看的出,钟声响对钟雨兰很推崇,但同时又很畏惧。所以,有些话说的模糊点,反而要比点透了更加有效。

棱模两可的回答,并不能令钟声响满意,但她也没继续追问。

她不说话,但我还得继续问。

“这里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指着桌子上的饭菜问道。

站着说了半天的话,但桌子上的饭菜依旧冒着腾腾热气,就像是下面放着个加热的装置似得。这明显不正常。

“这些饭菜,都是曹正阳那个假道士做出来的。”提到自己知晓的事情,钟声响的神情顿时又恢复正常,“刘家村其实也是个很有趣的地方。只可惜我和兰姐来的时候,鲁夫子已经死了,而且在刘家村我也没找到合适的可以用来寄托的人家,于是就选择了铁马村。不过兰姐说,鲁夫子虽然死了,但那个老鬼还有不少后手布置,为了大局,兰姐并不愿意和他的那些后手起冲突。”

鲁夫子的后手吗?

当年鲁夫子出事后,被刘家村的人活生生烧死,他还能留什么后手……就连自己的墓碑都是钟雨兰立的。

心中虽然疑惑,但钟声响并没有给我思索这个问题的空间,她很快又切入到了下一个话题中。

“我们来的时候,这里住着的人,也就是前段时间被你们坑死的那个老太婆,每天都会神神叨叨的进那片树林里去。”

钟声响伸手一指外面的黑漆漆的夜幕,接着说道:“兰姐对这件事很好奇,于是有一次就悄悄的尾随那老太婆走了一遭,你猜发现了什么?”

卖死人用品的鬼街?还是破旧不堪的义庄?

我摇头,表示自己不清楚。

“看到了一个义庄!”钟雨兰的声音压低了几分,像是在提防隔墙有耳,“一个至少存在了几百年的义庄!”

就是当时鲁夫子领我去的那个义庄?

我没说话,静静地听着钟声响讲述。

“当时晚上还下着小雨,兰姐和我尾随在那个老太婆的身后,先是看她穿过了小树林,又到了一条卖殡葬用品的街。一直走啊走,走啊走,走到那条街的尽头后,她终于到了义庄的门前。”

“敲门,出来给她开门的,居然是被人们说已经死掉的鲁夫子。”

“我和兰姐在外面等了大半个晚上,等那老太婆离开后,兰姐才上去敲门。”

“开门的,是个小孩。”

“那小孩面色惨白,两颗门牙都变成了獠牙,眼珠子泛青。我当时拉着兰姐的手示意她看那个已经尸变了的小孩,可兰姐装作什么都没看到似得,和颜悦色地说我们迷路了,想要找个地方借宿一宿。”

“我当时都惊呆了。这可是个鬼窝啊!就算是我们两人艺高人大胆,可直接闯进鬼窝里,怎么看都有点像是嫌弃自己活的太久的样子。”

“我很想离开,但拗不过兰姐,就只好陪她在那个地方待了一晚上。现在想想,当时两个人的胆子也真够大的,住进了鬼窝不说,还吃人家的,喝人家的,完全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

“鲁夫子一家人都很好客。我和兰姐刚进去,他们就立即给上了一桌子丰盛的晚宴。可是兰姐却说那些东西不能吃,她拒绝了鲁夫子一家安排的大餐,只要了一碗热水。”

“后来,我问兰姐,为什么当时不吃那些东西?你猜猜兰姐怎么回答的。”

我沉默了下,道:“那些都是人肉。”

“你怎么知道的?”钟声响惊奇地看着我,“小子,我现在发现你好像也不是又呆又蠢,偶尔还是有点灵气的。”

我听着一阵无语:“这种简单的事情很好猜好吗?鲁夫子当初从乱葬岗回来后,就彻底大变样,后来是因为被人发现吃人肉后才烧死的。”

钟声响闻言,失望地哦了声,“原来你是这样猜到的,真无趣。”

在钟声响和钟雨兰两人婉拒了鲁夫子的盛情款待后,鲁夫子一家人就没有继续来纠缠两人,直到天亮,也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次日,钟声响是被钟雨兰唤醒的。

门外传来了血腥的味道,空气中也满满的都是血的味道。不知出了什么事的两人跑到院子里一看,才发现这个义庄是早就荒芜多年,院子里的土被翻了过来,呈现出血浸染后的褐色。

说到这里,钟声响脸上罕见地露出些许惊恐的神情:“兰姐说,能把大片的土体染成这样,说明死的人绝对不再少数。我问兰姐有没有一个确切的数字,兰姐摇头说不知道。但是她告诉我,死的人,肯定都是吃了鲁夫子给的大宴的人。”

瞬间,我被惊得寒毛倒竖。

当时的那个义庄我也是去过的。天亮之后的那片土地散发出来的腥臭味,简直能令人窒息。如果说那片地方是因为战争或者说诸如刘家大墓竣工后坑杀劳工一类的原因造就的血案,我倒是不会觉得有啥。但要说这死的人,都是因为吃过鲁夫子的蜿蜒而死的话,那就很只得玩味了。

“死的人……”我低声道,“都是些什么人?”

别说是刘家村就这么大的地方,就算是把十里八乡的人都加起来,估计也是今天这边死个人,明天就所有人都听说了。鲁夫子根本找不到那么都的人杀,否则这个消息早就传开了。

唯一的可能,就是被杀的,不是本地人。

“还能是什么人。”钟声响嗤笑了声,“洪家怪胎当年的一纸禁令,压了上品世家一百多年。等到一百多年后,对这边的事情感兴趣的人也就不多了。但上品世家的人没兴趣,不代表着其他人没兴趣。”

“当年的事情的消息传播出去后,有的是前仆后继的来这边送菜的人。否则,你以为曹婆婆、鲁夫子,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还不是想图谋点东西,让自己的能力跟上一层。”

我微微皱眉:“鲁夫子也是上品世家的人?”

曹婆婆是属于曹家的人,钟雨兰和钟声响是属于钟家的人。曹家、钟家、还有洪家,都是属于上品世家。

“你不会连这个都不知道吧?”钟雨兰伸手扶额,吃惊地看着我,“不是因为鲁夫子上品世家的人,而且当时兰姐又隐晦地表达出了自己的身份,你以为他会轻易放过我们两人?当然,他要是敢造次的话,估计在兰姐手底也讨不到便宜。”

我茫然地看着钟声响,有些脑子转不过弯来。

什么时候,上品世家变成大白菜了?

最开始遇到道人的时候,听他的说法,上品世家的人简直就是人中龙凤,马中赤兔,各种神龙见首不见尾,神秘莫测。

但结果眨眼功夫,我遇到的、听到的、经历的人物,居然都成了上品世家的人。而且还似乎一个个的地位都不低。

便宜丈母娘就不说了,自称是曹家支系的曹正阳道人,居然是曹家巡查监的BOSS级别人物,虽然不知道巡查监是做什么的,但听起来就很高大上。可曹正阳直言坦白,自己不是曹婆婆的对手,也就是说曹婆婆当年在曹家的地位,恐怕比现在道人的地位要高出不少;鲁夫子能和曹婆婆平辈论交的话,那鲁夫子在鲁家的地位,也就能从这其中渡测一二了。

“死的人,都是那些无门无派的做着一飞冲天的梦想的游散闲人吧?”我叹了口气,“我不明白,为什么当时你们两个没有联手把他给除掉?毕竟,那些游散的小虾米的命,也算是人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