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慈在木桌子上敲到第230下时,口袋里突然响起一阵堪称刺耳的铃声,哦,看来是临走前师傅偷偷把铃声设置成了他最爱的那首《月亮之上》……

顾不上旁边吃饭的人一脸灿烂望过来的目光,江慈赶紧按开了手机。

“喂?”

“江慈,你到底跑哪去了?!”

江慈默默把手机拿远了点,“师父,您先冷静听我说,我就是提前接了个任……”

“打住,其余的先不用狡辩,告诉我你现在在哪?我让你师兄去接你。”

江慈刚想把事情简单解释一下,有一个人却鬼鬼祟祟地来到了江慈的桌边,他见江慈在打电话,犹豫要不要开口,便等在一边,也不敢未经允许就坐下。

“师父,我这有急事,先挂了啊,回头再说!”

“……”

此刻被自已的徒弟挂了电话的李天元痛心疾首,再打过去,对方竟然还关机了!这个不肖徒。

江慈利索关了手机,朝来人笑了笑,“请坐吧。”其实江慈刚到这间茶馆的时候,就注意到了这个人。他的体型偏瘦,有一张白白净净的脸,头发应该很久没剪了,垂到了耳畔。五官很清秀,有点像山上的清泉,细品让人觉得干净清澈。他看起来年纪应该不大,在20岁左右,简单穿了个白T恤运动裤,活脱脱一个大学生的样子。不过看他当下的情况,倒是没有一点朝气蓬勃的样子。

坐在茶馆最里面靠墙的位置,一直在盯着门口来来往往的人,又时不时看一眼手机,腿在桌子底下不停地抖动,好似这样可以缓解一点焦虑似的。

江慈知道,这就是前两天在网上找她的人,因为这人身上有一团黑气,确切的说,是他身上趴了一个鬼。

至于这人是怎么找到江慈的,此事还要从几天前说起。

江慈今年刚满18岁,他们门派规定,弟子成年后才能独自接任务,顺利解决五件任务才可以出师。他们门派凋零,扶桑派加上江慈一共才4人。

师父李天元是一个英俊的小老头,道袍一穿,实在看起来像个江湖骗子。

二师兄秦汶是个沉迷于考研的书呆子,据说在他很小的时候,他亲爹亲妈迫于生计把他卖给了师父,后来长大了,觉得自已志不在捉鬼灭邪,更喜欢文学,所以出师之后就立志要考研,年年失败,越挫越勇……

至于大师兄,江慈对他实在印象不深,江慈自打有记忆起就是和二师兄、师父住在扶桑山上的,因此与二人熟稔。在她的印象中,大师兄没有在山上住过,她甚至怀疑本派压根儿没有这人。

但大师兄的名号,她是如雷贯耳的。师父每次捶胸顿足地教训她与二师兄时都不忘把大师兄夸赞一番。在师傅口中,大师兄简直是上天入地几千年只此一人的妙,外表潇洒倜傥,实力高深莫测,悟性天赋异禀,家世显赫名门……是我等凡人望尘莫及的仙人之姿。

江慈对此半信半疑,直到有一次二师兄告诉她,以前扶桑派祖上也是辉煌过的,后来掌门传到师父手上,他老人家简直是,一心不闻窗外事,两手戏鸟逗狗训徒弟,主打一个躺平最舒服。

再说,新中国成立之后破四旧扫迷信,这行业也没有以前景气了。不过厉害的仍然厉害,随着岁月的更迭,各种经验术法积累越多,处于金字塔尖的也不过是那几家。

现在的扶桑山,整座山包括他们门派所有的开支,听说都是大师兄那边出的。当下,江慈那半分的“信”也跑没影了,只将师父对大师兄那些天花乱坠的称赞当作是对衣食父母的阿谀奉承。

想必大师兄是被师父骗进门派的财大气富二代一个,不需要跟他们在这山上过修炼的清贫日子。

话说回来,师父明明没有什么花钱的地方,有这么多年做任务以及大师兄的慷慨解囊,应该能存起来不少。但师父却常常在她与二师兄面前哭穷,甚至连饭都吃不起了这种话也能说出口。

于是乎,在江慈满18岁当天,师父送了她一部手机,美名其曰是贺礼,实际上是让江慈尽快熟悉网络,并且注册成为一名正式的驱鬼师,还需要加入当地驱鬼协会。林林总总各项手续,师父觉得麻烦,让江辞在二师兄的指导下,自已办了……

成年之前,江慈身上没有任何电子产品,唯一现代化的物品是一枚戒指。忘记是哪一年有人送给她的礼物了,师父说这是保命用的,危急时刻可救她性命。师父解释说,未成年人心智不成熟,为了防止沉迷电子产品一心修行,所以不在接任务前给弟子提供手机,况且江慈衣食住行都在山上,与师父师兄二人形影不离,也用不着。

江慈倒无所谓,她对这些也提不起什么兴趣,但师父说的原因纯属胡扯,真实原因其实就是抠门。本派宗旨一向是宁苦徒弟,不苦师父。

江慈的各项手续很快就通过了。加入江州市驱鬼协会后,主任让她注册了一个叫“身边的清洁工”的软件,并且可以在此APP上接任务……

要不是该协会确实有正儿八经的执业许可证,江慈会怀疑自已被诈骗。

再三确认,江慈才接受了主任的说辞。为了不引起大众的恐慌与不解,他们名义上就是清洁公司,只有确认用户与鬼事相关,客服会私信发送邀请码,进而才能进入真正的驱鬼任务界面发布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