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书房内。
“夫子,你醒醒?婉儿都没睡着呢,你如何能瞌睡?”上书房内,苏婉儿盘坐在书案前,推了推身旁摇摇欲坠的夫子。
“公主的《诗经》誊抄到哪了?”夫子缓缓直起身,望向书案,白纸上倒是被墨水勾画的满满当当,只不过勾画的并非诗经内容,而是正在打瞌睡的夫子。
“公主你啊…你真是折煞老身了!”
“夫子莫气,东方未明,颠倒衣裳,颠之倒之,自公召之……折柳樊圃,狂夫瞿瞿,不能辰夜,不夙则莫。”
苏婉儿背起了几日前夫子刚教的《东方未明》。
“夫子日日进宫授我以四书五经,难有心思顾及家中妻儿老小。”
“父皇亲授你为上书房的夫子,公召难拒。
“夫子不情不愿,婉儿也不想勉为其难,明日夫子就不必进宫了。”
“公主你……”夫子欲言又止,“老身谢过公主!”
夫子也算和苏婉儿朝夕相伴了三年五载,知晓苏婉儿这有话直说的脾性。
这几年日日进宫,说不累是假的,这身子几番折腾也大不如从前,公主想必都看在眼里。
“寒露,将本公主生辰宴收到的金镶玉呈上来。”苏婉儿朝上书房门口唤道。
“公主,寒露这就去取。”
“夫子这些年既有功劳又有苦劳,这金镶玉一来是给夫子的赏赐二来算是婉儿庆贺夫子家中又新添了一位大胖小子。”苏婉儿将装有金镶玉的锦盒递给夫子。
“虽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为父本夫子不敢言,但倘若公主将来遇到能用到老夫的地方,老夫定竭尽全力。”
苏婉儿的夫子便是孔君之,孔家世代出了四个状元,考取进士举人的就更不用说了。
前朝中孔家便占了文坛的半壁江山,前吏部文选司就是孔家人后被卷入朝堂之事导致孔家没落。
当今圣上是个惜才之主,于孔君之来说有知遇之恩。
“老骥伏枥,志在千里。”奈何孔君之年事已高,身体衰弱,多点时间陪伴家人是他唯一的心愿。
孔君之心里明白,苏婉儿是给自己找了一个台阶下,在北帝面前她也定会想一个万全的托辞。
“可怜白发生,可怜白发生呐!”孔君之捋了捋自己的白胡子。
“夫子慢走。”苏婉儿将夫子送出门,不料正好看到宁无忧倚在门口。
“你在这做甚,本公主不是托人将你带去北陵那行人的住处了吗?”苏婉儿嘴上一边说着一边目送着夫子离开。
“北国的公主可真有本事,竟把自己的夫子给气走了。”宁无忧不仅外表冷酷,这张嘴说出的话也冷言冷语。
“夫子年岁已高,本就……算了,不想和你废话。”苏婉儿头也不回地走向自己的寝宫。
宁无忧从没见过苏婉儿真生气的模样,一瞬间慌了神。
“今日我们还去不去东市?”宁无忧追了上去,有一句没一句地说道。
“不去。”
“你之前说的桂花饼呢?还带不带我去吃啊?”
“不去。”苏婉儿一把推开宁无忧,快步向前走去。
“嘶……”宁无忧突然停下脚步,捂住胸口。
“怎么了?我可不吃苦肉计。”苏婉儿停住脚步。
“没事儿,就是昨晚下了场雨,伤口受凉了,公主刚刚那一掌,许是扯到伤口了。”
宁无忧已经将苏婉儿看得透彻,这个女人嘴有多硬心就有多软。
“我不是故意的,我宣太医给你……”苏婉儿面露愧疚,宁无忧也是一个从鬼门关走过的人了,或许自己不该和他斤斤计较。
“不必这么麻烦。”宁无忧扬起唇角,靠近她的耳边轻声说道,“只要带我去尝尝桂花饼,我或许就不痛了。”
“无赖小人!”苏婉儿一掌拍向宁无忧的胸口。
“啊!”毫无防备的宁无忧这回是真真切切地倒在了地上。
“太医!太医!快传太医!这回是真疼!”
“寒露,让御膳房做几块桂花饼给宁公子止疼!”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算是被苏婉儿悟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