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8%
“……就是这样。”
孔石玉蹙着眉，双手在桌上交握，“你的意思是……研究所附近存在特殊畸变物，十年来一直在有意识地猎杀参与任务的人？”
‘王春霞’点点头，“不知道内环现在有没有畸变物分级的制度，但如果按照任务等级来说，我认为普通畸变物是「F」，特殊畸变物是「C」。”
“而我们在研究所遇到的，是能组织特殊畸变物，有一定智慧的「B」。”
孔石玉的脸色沉了下去，“果然。”
‘王春霞’的目光闪烁了下，“我能问一问你在十年前为什么发布这个任务吗？”
三十八年前，研究所的畸变是突然发生，并迅速突破临界值的。
庇护所从发现问题到被彻底瓦解，不过短短几个小时，以至于高层不得不做出放弃迁离的举动。
而由于「日化」并不能被衣物、以及天幕完全阻断——新时代的人类体内本身存在畸变因子，可能因研究所的某些特殊物质而被意外触发。
因此秦姝此前从未想过这其中可能存在什么问题。
“据我所知，N3研究所出问题已经过去三十多年了，哪怕是存在再有价值的文件，也极有可能已经损毁，庇护所有什么执着的必要？”
孔石玉张了张嘴，房间的一角，监视器正闪烁着红色的光芒。
她斟酌片刻，“抱歉，根据保密条例，我不能透露太多。”
“但能告诉你们的是，近十年来，已经有数十个庇护所毫无征兆地沦陷，人类的安全区在疾速缩减，我们正在全力寻求抑制的方法。”
她站起身，“此次任务你们给庇护所带回了很重要的情报，你们在这等一会，会有人给你们任务奖励。”
说完，孔石玉步伐匆匆地离开了房间。
李家仁顿时松了口气，“她给我一种很吓人的感觉。”
‘王春霞’看了他一眼，“你很敏锐。”
“呃，这是能说的吗？”李家仁挠挠头，轻声嘀咕，“那可能是因为我的技能和感知有关系？要是避不开大部分的畸变物，我连刘哥都找不到就该死了。”
三人在房间内等了一会，另有一个穿着职业装的女性走进来，将三个小背包推到了三人面前。
里面装的是几天份的食水，还有各三剂抗日化药物。
在秦姝还是正常人类的时候，庇护所的抗日化药物因产能不足，几乎是以人体素质的最高限发放的。
也就是普通人干两天的活，才可能得到一剂药物。
现在倒是大方了一些。
考虑到‘王春霞’是个假人，她实际上拥有了六剂药物，能在这个位面撑至少十天。
秦姝很满意这个结果。
至于工作人员询问是否要录入面容，接收畸变值检测，并入住内环。哪怕是李家仁，也明确表达了否定。
没有求生者愿意选择被监视这一条路，他们是这个世界的异类，只要被发现，面临的会是什么，研究所里的秦姝已经给出了答案。
然而离开综合大楼后，问题来了。
——真正的‘王春霞’住在哪？
秦姝一边思索一边往外走。
外环北区一般连通的东区都是庇护所的种植地以及产能地，不想外出的能力者会以此为活计，延长少的可怜的生存期限。
而西区因为临近北区，安全有一定保障，整整齐齐的帐篷码得一望无际。
这么说来，应该只有塑料大棚和箱式集装箱的南区才符合王春霞的身份。
三人到达南区的时候，距离进入庇护所已经过去了几个小时。
「日化」导致位面没有日夜之分，活着都难的人们现在大多一天只睡三四个小时。
庇护所的内环钟楼敲响四下，意味现在是旧时代的凌晨四点。
秦姝朝着天穹看了看，天光和她离开研究所时没有任何区别。
“王姐，你住哪啊？我们是要和你住在一起吗？”
李家仁这话没做掩饰，周围立即有人凑了过来，“要材料吗？保证能搭起一个大棚，只要——”
“滚开！除了材料，我还能帮你把棚搭起来，只要一日的食水就够！”
眼球上爬着白翳的男人一掌挥在前者的脸上，面黄肌瘦的竞争者顿时倒在地上，不住地抽搐。
李家仁一下抱紧怀里的包，缩到了‘王春霞’的身后。
秦姝看着地上的人。
只是一掌，脑袋就半边凹陷，血流不止。
动手的人不是天赋异禀，而是病入膏肓。
男人的半边身子被灰黑色的脓包包裹，这种无法自如恢复正常人类的状态，代表的是畸变值溢出临界。
等到现在的暴戾彻底变成疯狂，他就会彻底迈入畸变物的行列，被迅速清除。
周围本来还想拥上来的人一下四散。
秦姝上前一步，“一瓶水，一包赤藓干，卖不卖？”
那人迟钝地回，“我，去拿。”
秦姝跟着走了，‘王春霞’停留在原地，目送她离开后，立即扬声问道，“谁有刀？菜刀！”
然而南区的环境很快让秦姝意识到她高估了自己。
集装箱与集装箱之间几乎只预留了一人能过的过道，过道中能看出经常清扫的痕迹。
但垃圾和污秽早渗进了地面，踩上去的触感仿佛是踩在绒毛上……
秦姝强迫自己不去想。
她一步一步地往里走，突然，左侧集装箱的门嘎吱一下打开了。
秦姝差点被撞到，她看过去，只见漆黑的缝隙里露出了半个孩童的身子，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秦姝皱了皱眉，什么都没说，也什么都没做，步速如常地走了过去。
可过了一会，又一个集装箱的门嘎吱一下。
秦姝不得不再次停下脚步，这次开门的是个年轻女人。
她站在门边，没有任何歉意的情绪，只是一手拢着头发，直勾勾地盯着她。
秦姝的理智开始告诉她有问题。
也就在这时，耳畔一声又一声的嘎吱声响起。
前方，半身畸变的男人停了下来，他好似没有察觉到后方的异常，只是走入集装箱和集装箱的缝隙，从一堆杂物中翻找着什么。
秦姝没有再前进。
她打量了一眼女人，很快往后看去，她不知不觉走进来了很远，光亮被两侧的集装箱遮挡，变得极小……还在变得更小。
视线中，两侧集装箱的门一个接着一个地打开。
不是休息结束的集体上工，更不可能是什么友好的交流，所有人的目光都直勾勾地落在她的身上，宛若木偶，一动不动。
可是，始终没有压迫感。
没错，秦姝的理智告诉她有问题，但身体的本能没有任何反应。
然而哪怕没有系统的加成，也没有畸变物的存在。人类的生理机制也决定了，人类在面对身怀恶意，或是气势庞大的同类时，大脑会本能地拉响警报。
孔石玉的出现证明了这一点，可现在的异状分明已经如此明显，秦姝却什么都没感觉到，就好像……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与此同时，光幕出现在了面前。
【系统提示您，任务进度变化，当前进度——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