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睁眼,沈行知发现自己躺在了一片空旷的草原上。

火红的晚霞烧红了天边白云,微凉清风徐徐吹来,感觉甚是惬意。

沈行知茫然地撑着身子坐起来,手腕传来一阵刺痛,抬起一看才发现自己的右手腕上有个非常清晰的手指印。

他想起来了,他…刚才不小心掉到黑洞里了,可为什么又会出现在这里?这难道是新的幻境吗?

可他不仅衣着没变,记忆也都还在,实在是有些奇怪。

微风吹起他鬓角的头发扫的脸痒痒的,随手一扒拉,意外发现掌心有一些未干的血迹,微微一愣。

对了,在坠落期间他好像被一个人紧紧抱着,自己害怕到极致的时候也曾下意识抓紧过对方的后背……

像是为了印证他心中猜想般,一阵忽起的微风吹倒草叶,露出躺在不远处的人影,沈行知见状,连忙起身朝那边过去,已经蔚司琛面色苍白的躺着一动不动,背后渗出的血染红了身旁的一小片草地。

查探到他只是失血过多昏迷了,沈行知松了口气,抱着他的脖子试了两下发现死沉沉的根本无法拉起来。

想了想,学着电视里演的那样将蔚司琛的两条手臂展开,躺在他身体的左侧,一只手拽过蔚司琛右边的胳膊,另一只手拉起他的右腿,翻身把蔚司琛压在自己背上然后慢慢爬起来。

这个家伙看上去精瘦,没想到这么沉,沈行知使出吃奶的劲才把他背起来,差点给撅吐血。

把人背起来以后,沈行知看了看四周,不知道该往哪去。

[十七,离这儿最近的河流在哪里?]

等了一会,没有回音。

沈行知疑惑[十七…?]

又过了一会,一个虚拟屏幕眼前慢慢展开,不知是不是夕阳的原因,以往的幽蓝中多了一抹别样的红。

沈行知没有多疑,背着蔚司琛就朝着指引的方向走去,不知道走了多久,天上的红霞被深色掩盖,沈行知终于看到了星星点点摇曳的灯火。

过去之后发现那是一个不大的小村子,村子里总共也就十几个人,似乎对他俩很感兴趣,纷纷出来查看。

然而他们也只是盯着看,不迎接也不说话,什么也不做,再加上此刻天色黑沉,灯笼里面的灯火摇曳闪动,在他们的眼底添上一抹奇异的红,看的人寒毛直竖。

沈行知见此情景,步伐不自觉慢下来,再三确认十七给出的导航的确是指向的这里,也依旧无法抹去他心中的不安。

埋首在他颈侧的蔚司琛像是受到什么刺激一般呼吸突然变得急促起来,身体也在不规律的微微颤抖。

这时,一个穿着包着头布的中年人从人群中挤出,来到沈行知身边笑着说:“抱歉啊,我们这里已经很久没有外来人啦,所以他们只是有些震惊而已,没有恶意的!”

“啊…这样啊。”沈行知半信半疑的目光在那些人脸上一一划过,沉思片刻说:“你们这里有空房间吗?我们想借宿一晚。”

“有有有!当然有!你跟我来!”

中年男子热情地带着他们去到他自己的小院里,进门前沈行知还回头看了一眼,发现那些个村民正跟在他们身后不远处,面无表情的灼灼望着他们。

沈行知眸色微沉,没有多说什么,抬脚跟着中年男子走了进去。

院子里面的空间并不大,种有一棵樱桃树,树下摆放着不大的石桌和几个石凳,一个大着肚子的女人坐在桌边正吃着饭,看到他们进来,微微愣了愣。

男人和孕妇用听不懂的语言交流片刻过后,孕妇立刻笑吟吟的走过来招呼,男人在一旁解释道:“这是我妻子翠华,她会带着你们去客房,我去给你们烧些热水洗漱。”

“嗯,那就多谢了。”

沈行知点点头,顺从地跟着孕妇来到后院,孕妇说的话他听不懂,从她的手势中多少明白些她的意思,点点头后走进她指着的房间里。

刚把蔚司琛放在床上,男人就送来了烧好的热水和饭菜放在角落里的小木桌上,男人看到躺在床上生死不明的蔚司琛,眸光微微闪动,开口道:“小公子,你让他睡这间就行,我去把隔壁那间给你收拾出来,你住那个!”

沈行知坐在床边八风不动,轻轻一笑说道:“多谢好意,不过我们住这一间房就够了,不用麻烦大哥费心招呼我们了。”

“哎呀!这么客气做什么,都是顺手的事!能来我们这里的都是贵客,我们怎么能让你们两个大男人挤在这么一个小房子里呢!当然要好生照顾好!”

男人作势就要去给沈行知收拾房间,沈行知眸光微闪,立刻出声叫住他:“真不用了,这个床睡得下我们两个人,不瞒大哥,我这人有点怪癖,不在我夫人身边睡的话就睡不着!”

“夫…夫人…?”男人愣住,不可置信地看了一眼蔚司琛,“你说,他是你夫人??”

“对啊。”沈行知笑眯眯的拉着蔚司琛的手放在掌心摩挲,一脸幸福的模样。

男人没想到会是这种展开,下意识看了一眼站在门外的孕妇,孕妇嘀嘀咕咕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男人听后沉吟片刻,终是松了口。

“好吧,那你们好好休息,我们就不打扰你们了。”临走前,男人不死心地再次看了一眼黏糊糊“秀恩爱”的两个人,闭了闭眼,努力扬起一个微笑:“…有什么事记得来叫我!”

“嗯,多谢大哥!”

男人关上门出去后,沈行知也没有松开拉着蔚司琛的手,看到窗外人影晃动,他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索性以甩衣袖躺进了蔚司琛的怀里,搂着他的腰枕在他的怀里。

隐约听到外面悉悉索索的低语持续了好一阵,方才终于恢复了安静,沈行知为了以防万一就又多躺了一会。

确认外面的人真的走了,沈行知才松了口气爬起来,突然腰上一紧,他整个人不受控制的跌回了原位。

“你说…我是你夫人?”

听着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沈行知大脑有些宕机,莫名有种做坏事被抓包的心虚感,紧张的舌头有些打结:“这个村子不太对劲,我、我那是情势所逼…谁知道被他们分开以后会遭遇到什么……”

感受到腰间手掌的温度隔着衣服徐徐传来,沈行知顿时没了声,像是被烫到一样急忙去拉他的手,挣扎着要起身:“…你的伤口崩开了,我…我给你重新上药!”

然而蔚司琛却突然翻身将沈行知整个人都抱进怀里,沈行知被吓了一跳,“喂!你干什……”

“嘘…别说话。”蔚司琛压低了声音,温热的气息贴近耳边:“…他回来了。”

沈行知闻言,立刻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果然发现了一道极力隐藏的脚步声。

沈行知立刻停止了挣扎,为了能够更真实一点,他还伸出手去环住蔚司琛的腰身,听着那道脚步声来到了窗边,沈行知整个心都提了起来。

盼望着他能快点相信然后快点离去,可对方却像是不死心一般停留了很久,沈行知眉头紧皱,等的有些心焦。

这时,他听到蔚司琛说话了。

“夫君,抱了这么久,还不能消气吗?”

沈行知愣了一下,震惊他入戏快的同时疯狂思索该怎么接这个话。

“山匪抢劫的是王东家又不是咱们家,为了一点点同村情谊就仗义地冲到前面为他讨公道,你可有想过万一你出了什么事,我该怎么办?”蔚司琛声音低沉带着一丝委屈,听起来还真像那么回事,没想到这家伙还有演戏天赋呢!

“咳,当时情况紧急,我哪能想那么多呢?朋友有难,我当然不能袖手旁观。”沈行知也跟着入了戏:“况且那山匪菜的很,我一个人对付绰绰有余,我不是跟你说我没事让你老实待在家等我吗?谁让你偷偷跟来的,还擅作主张跑出来替我挡刀!你真是要气死我!”

蔚司琛委屈的要哭了:“我…我这不是担心你嘛……”

“哼!”沈行知生气的推了推他:“你撒手,我告诉你,这事可不是抱一抱就能原谅的!我好好得给你个教训!”

“那…夫君要怎样才能原谅我?”

“………”沈行知有些词穷,转了转眼珠在看不到的角度给了蔚司琛一个眼神——兄弟,差不多就行了,别演的太过了!

蔚司琛无视他的目光,自顾自抱紧沈行知的肩膀,附在他耳边说道:“我今晚好好伺候夫君,能否求得夫君原谅?”

说完,他突然偏头,朝沈行知吻下来,在真正要触碰到他唇的那一刻停了下来,这个角度,在窗边那个角度看来就是吻住了。

沈行知被那双幽深的凤目牢牢锁定,心里莫名心中一跳,气息交缠间,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窗外的人气愤的蹬了蹬腿,甩袖离去。

屋内的气氛依旧焦灼。

由于沈行知的注意力一直被演戏和外面的人所吸引,因此并没有发现他们两个人之间贴有多近,如今被蔚司琛这样一盯,被抛之脑后的各种触感渐渐回笼。

沈行知甚至都能清晰感受到蔚司琛身体的所有曲线,脸上腾地一热,迫不及待推开蔚司琛站了起来,随手扇了扇风想要挥去脸上的热度。

卧槽,他们居然用那样的近姿势贴了将近十分钟!

一想到这个,沈行知就恨不能挖个地缝钻进去,偏偏身后灼热的目光一直黏在他的背上,他更是觉得脸上火烧火燎。

曾经刷见过得关于两个男人的视频不合时宜跳进脑海,那一瞬间,沈行知感觉自己都要熟了,无法克制脑子里的胡思乱想,他忍不住抬手扇了自己一巴掌,让自己清醒清醒。

看着那盆微凉的温水毫不犹豫走过去一头扎进去,利用微凉的水带走脸上的温度,沈行知这才抬起头来胡乱抹了一把黏在脸上的头发,深深叹了一口气。

冷静下来回过头,看见蔚司琛背对着他坐在床边脱去了上衣,肩胛处缠绕的纱布不知什么时候散落了下来,露出狰狞可怖的伤口,从伤口流出的鲜血淋漓的几乎染红他整个后背。

蔚司琛此时正拿着一块毛巾反手费劲地擦拭着,神色淡漠如常,就好像刚才的尴尬自始至终只有沈行知一人在意一般。

许是被他的淡然感染,沈行知很快也冷静了下来,过去接过他手中的毛巾,在对方惊讶的目光中淡淡说道:“我帮你吧。”

蔚司琛顺从地点点头:“…多谢。”

帮他把背上的血擦干净后,沈行知掏出愈伤膏小心的敷到伤口上再用纱布包好,做完这一切水盆里的清水也已经变成了血水。

沈行知洗干净毛巾后,端着水盆准备出去倒掉,一打开门后才发现那个中年男人正站在院子里等待,见到沈行知出来,立刻殷切的上前来接过水盆,笑眯眯地说:“我来倒我来倒!”

男人说完,目光在沈行知微湿的头发和脸颊上的红肿处看了一眼,一脸了然地凑过去小声说:“小公子可是跟夫人吵架啦?”

“哼。”沈行知从鼻孔里重重出了口气,神色冷淡带着愠怒:“我不过是抱他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他的伤口弄疼了他,他、他竟然打我!还用水泼我!你说这都什么事!”

男人嘴角微抽,体贴地说:“我家婆娘也是这般泼辣,但只要晾她一晚上,保准儿明日起来服服帖帖的!旁边的房屋我也收拾好了,小公子不如……”

“不必!”沈行知大手一挥,冷笑道:“我还就不信了,以我在床上的功夫还能有我收拾不了的人!我今儿偏要让他知道我的厉害!”

“………”男人连连点头称是,见说不动他,便也不再多废话,端着水盆扭头离去。

不一会,就又送来了新的热水。

沈行知回房后,顺手把门反闩布下一层隔音结界,热水放在小桌上,看向同样陷入沉思的蔚司琛,问:“他们为什么这么想把咱们分开呢?蔚长老,你觉得他们会是为了什么呢?”

“不知道。”蔚司琛立刻给出了回答,不着痕迹地转移了话题:“天色不早了,快睡觉吧,养好精神才能更好应对接下来的事情,不是吗?”

“不用,今天我守夜,你睡吧。”

沈行知坐在桌子旁,看到桌上未动的饭菜,突然感觉也有点饿了,但他可不敢吃他们给的东西,从乾坤袋里掏出以前随手扔进去的半张干饼啃了起来。

无意中一抬眼,看到蔚司琛竟把衣服都脱掉了,只留下一条亵裤。

察觉到沈行知震惊的目光,蔚司琛淡然的解释道:“衣服都被血湿透了,穿着实在难受,我想稍微洗洗。”

“啊……嗯,那、那你洗吧。”沈行知见他走过来,像是被烫到一样从椅子上弹起来,连一个眼角都不敢往他那边看,跌跌撞撞的冲到床边坐下。

蔚司琛把脱下的衣服扔进木盆,从沈行知这个角度刚好可以清清晰看到他肩背上的肌肉正随着他的动作轻微鼓动。

——他咽了咽唾沫,默默移开视线,默默地啃饼。

蔚司琛洗完衣服后,湿衣服没地方晾,他便随手搭在的屋子里唯一一把椅子上,恰巧正是沈行知准备拿来应付守夜的老伙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