媛媛接过纸笔后,自己跑去客厅画画了,还对着在厨房切水果的小姨喊:“小姨,一会儿要去帮我买彩笔呀,我画完了要涂颜色哒!”心妍也是大声回应着:好,我马上就去帮你买!”

晚上吃完晚饭,心妍要带媛媛回爷爷奶奶家,媛媛却不肯回去,今天非要住在飞扬这里。

“我的画还没有涂颜色呢!而且,今天晚上,我想听着爸爸讲故事睡觉,爸爸好久没有给我讲故事了。”媛媛嘟着小嘴很委屈地说。

飞扬看看媛媛,也确如孩子所说,她平时和爷爷奶奶住在一起,飞扬只是偶尔在那住一晚上陪陪媛媛。可自从媛媛上学以后,加之他自己又出车祸住院,父女两个见面的时间少之又少。飞扬又看看心妍,对她说:“那就让媛媛今天住在我这里吧,我一会儿给她爷爷和奶奶打个电话告诉一声。”

“那好吧!”心妍拿起手提包准备离开。媛媛又朝心妍说:“小姨,你也住在这里吧,好不好?我想我们三个住在一起。你看,这是我画的画!”不知什么时候媛媛拿起了她已画完但尚未涂色的作品。“这个是爸爸,这个这是妈妈,中间的这个是我。”心妍接过画,中间一个小女孩被一左一右两个大人牵着手。左边高高的个子的男人是飞扬无疑,右边的妈妈穿着连衣裙,头发是照着心妍的发型画的,中间梳着小辫的女孩是媛媛自己。虽然线条不是很优美,而且整个画面看上去很稚嫩粗糙,但它是孩子用心画出来的。“这幅画的名字就叫《我和我的家人》,我画的就是咱们三个,咱们三个都被我画在一起了,那就不要分开住了吧!”

心妍看着那张画默不作声。飞扬蹲下对媛媛说,“小姨当然也算家人啊,但是家人不一定都要住在一起的,就像爸爸,不是也没和爷爷奶奶住在一起吗?小姨今天回去还有事,明天她还会来看你的。”心妍听后,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可爱的媛媛啊,虽不是她亲生,但和她也有一种“母女连心的默契”,一直在想她所想,愿她所愿,但是飞扬却始终和她保持着距离,即使失忆了,也保持着一份清醒和理智。

心妍摸着媛媛的头,也随着飞扬的话和她说,“媛媛乖,小姨明天就来啊!”说完她就走出了门。

晚上飞扬讲了好几个故事终于把媛媛哄睡了。

他慢慢地走进书房,拿出了那个U盘,用电脑打开。他看着失忆之前曾看过好几遍的视频,就好像那些被一场车祸格式化了的记忆画面,现又被恢复过来一样。他呆坐在那里,头脑中像被塞进一个坚硬的物体,然后那东西在里面不断地膨胀,把他的头胀得好大,疼痛欲裂!忽然他又像被谁用重锤当头一击,那塞在头脑里的物体便哗啦啦碎成一片一片,他的心好像也碎成了一片一片。

飞扬在书房坐了差点一夜。天蒙蒙亮时,飞扬走进了媛媛的卧室。看着媛媛熟睡的小脸,飞扬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他坐在媛媛的床边,把抱着的娃娃轻轻地从手里取出,放到了枕边,再把她的小手放进夏凉被里,又捋了捋她额前的头发。“不,心雨,你说的不是真的,这就是我的孩子,我的媛媛!”

飞扬在想,他是怎样把她从襁褓中的婴儿一点点带大的,他是怎样把她小小的生命从她患有抑郁症的妈妈手里一次次救回来的,他陪她牙牙学语,他伴她蹒跚学步。她的哭她的笑,她的每一点成长都没有离开过他啊!现在有人告诉他,她不是他的女儿!老天,你怎么可以这样?

蓝梦这里每天都是忙碌的,这个学期她所教的班的班主任身体出了些问题,据说是乳腺癌,但幸好程度较轻,手术后一直在家休养。现在由蓝梦担任这个班的班主任。她除了上课、批作业、参与班级活动等,还给自己布置了好多任务:与学生谈心,写教育心得,写支教笔记。她让自己白天永远处于工作状态,这样就没有时间想别的事情了。可是白天易过长夜难熬,经常在夜里她辗转反侧,那挥之不去的身影、那抑制不住的思念。但她始终没有给飞扬发过微信,她怕等不来回复,她怕失望。她想,如果飞扬想起她了,记起她了,是一定会发微信给她的,如果一直没有,那就是一直没想起她。今天是表妹唐慧的婚礼,她知道飞扬一定会去参加,那他会不会在屏幕上看到她、听到她呢?还有,那句她专门对他说的话,他有没有听到?蓝梦打开了行李箱,拿出了飞扬当初送给她的生日礼物,那个檀木梳子,还有那个卡片。

“蓝羽萦思长向暖,

梦里花开总嫣然。

快采华光镂檀木,

乐予锦瑟共流年。”

蓝梦轻轻地念着。那藏头小诗是飞扬亲笔所写,不知写诗人可还记得?“蓝梦快乐!”可是飞扬,如果你不快乐,我又怎么会快乐?蓝梦用手轻轻抚着那几行小字,默默出神了好久。

这个五一小长假,蓝梦的日程计划已排满。首先市教委网络牵线,安排她和当初一起来的几位同仁聚在一起,进行了为时两天的联谊活动和经验交流会。之后,蓝梦又给自己预约了两个家访。想到家访,蓝梦心里便有些不安。她要家访的对象是两个女生。其中一个叫王梓玥,另一个居然是张遥遥。

五一前几天两个孩子突然不来上课了,听其他学生说是要辍学。蓝梦怎么也想不到在当今时代,还有要辍学的孩子,蓝梦眼前浮现出了张遥遥的脸,那个年少失母,敏感内向的孩子,她以为她和那孩子已经建立了很好的师生关系,确切地说,她们的关系亦师亦友,怎么突然间她要辍学而蓝梦却丝毫不知情呢?蓝梦实在想不通。她在联系簿上查倒了们各自的住址,决定在五一假期结束前去家访,无论如何要说服孩子回到课堂,继续接受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