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月当空万烛烧,人间天上两元宵。”这是《金瓶梅》第四十二回卷头诗的第一句,又道是:“天上元宵,人间灯夕”;“溶溶宝月,灿灿花灯”……

1943年2月19日,农历癸未年元宵节,星期五,中雪。

雪花沸沸纷纷地又是三天三夜,老烟台的丹桂街上却已经热闹了七八天了。街头坊市三教九流粉墨登场:卖药算卦之流立得是卦肆云集、相幕星罗;还有那响钹游脚僧,聚众化缘演说三藏大法;江湖高跷和杂耍,引人入胜;街头撂地儿大变魔术,让人眼花缭乱……

丹桂街东边都是古董书画,铜彝玩器瓶炉;西边则都是吃食:卖元宵的摊点儿高高堆着果馅儿,粥棚里的羊肉汤香气四溢,还有卖肉包子、烧饼、鲜馄饨、摊煎饼、烤红薯、姜糖、麦芽糖、糖炒板栗、五香茶叶蛋、五香花生、瓜子、牛肉干、炸油条、炸面鱼、油煎焖子、豆腐脑儿、冰糖葫芦,冰糖粘瓜儿,甩糖人儿,捏泥人儿,捏面人儿……“酒垆博簺杂歌呼,夜夜长如正月半”。

正月十二开始就有了灯市,到了元宵节这一天,大街上愈加摩肩接踵、车马喧嚣。那灯市中人潮如织、风烟凑集,万般地热闹:当街搭起了数十座灯架,四下拥挤着诸般买卖生意,全城赏灯男女,个个花红柳绿、浓妆艳抹,八面招摇……

“接汉疑星落,依楼似月悬”。几座灯山描金上彩,金碧相射,锦绣交辉,悉上皆画有神仙故事,五光十色耀眼夺目。众人都偏爱那元宵灯影戏——叠玉千丝巧天工,将相生旦净末丑。

“山石穿双龙戏水,云霞映独鹤朝天”。灯市里有金莲红丝灯、玉楼宝塔灯、荷花鸳鸯戏水灯、芙蓉富贵灯、绣球金花灯、秀才吟诗灯、三娘教子灯、和尚祈福灯、猿猴献宝灯、通判捉鬼灯、钟馗嫁妹灯、刘海金蟾戏宝灯、骆驼进贡灯、獠牙青狮驮宝灯、猿猴托桃灯、白象秘宝灯、八脚螃蟹灯、巨口大髯鲇鱼灯;花草灯则有栀子、葡萄、杨梅、柿橘之属;禽虫灯则有鹿、鹤、鱼、虾、走马之绘;奇巧灯则有琉璃球、云母屏、水晶帘、万眼罗、玻璃瓶、羊皮灯、掠彩灯……

迤逦彩灯势若游龙,道路两边的栏杆上,皆系着水晶玻璃各色风灯,点的如银光雪浪;街边柳槐杂树虽萧瑟而无花叶,但是每一株都悬灯数盏;数千盏、万盏灯百花齐放、上下争辉——好一个:

七彩玻璃花花世界,皎皎洁洁珠宝乾坤。

豪门富贵人家则大都悬挂着镂画羊皮、镶以流苏宝带的羊皮灯。羊皮灯是以细薄羊皮镂刻成图案,衬以透明或半透明的材料,产生皮影戏那样的效果。《武林旧事》一书中谓:“羊皮灯则镞镂精巧,五色妆染,如影戏之法。”

灯饰其中又夹杂着各色花炮,外面一色一色的放了又放,内里又有许多的满天星、九龙入云、一声雷、飞天十响之类的零碎小爆竹。烟火施放,光影五色,照得人人无妍媸——“彻夜龙衔烛,火树银花合”。

民国年间的北方元宵,品种越来越多,分为有馅心和无馅心的两大类。元宵馅心品种众多,如有加入桂花、南瓜、芝麻、核桃仁、山楂枸杞、葵花子等果料的;有以细豆沙、枣泥或山药泥、山楂泥为馅料的;也有八宝元宵、五仁元宵、什锦元宵等,可谓千变万化、风味各异……摇元宵也成为了北方街市的一景,买生元宵和吃元宵的百姓众多,很多老百姓在逛街时,碰到热乎乎的煮元宵都会吃上一碗。

张閗光和两姐妹下午就到了丹桂戏院,喝茶听戏吃点心,到了华灯璀璨正盛之时走出来一路赏灯。三个人身材健拔玉立,先生头戴黑色貂皮帽,身穿黑色貂皮大衣,脚蹬黑色警察皮靴,整个人丰姿高贵;两姐妹头戴白色狐皮帽,身穿白色狐皮大衣,脚踩白色小马靴,看模样粉雕玉琢、冷艳威严……一行三个人犹如天外飞仙,简直炸街了!

美慧子被街边勾引得突然想喝羊肉汤了,张閗光就用一块大洋打发一个熟识的小伙计儿去了丹桂街十一号院,叮嘱管家先劈开羊头、敲了羊骨提前炖起老汤来,等回家再添加羊肉。

整条丹桂街“琉璃瓶映美女奇花,一片珠玑瀛洲阆苑”,相比较闻名全国的上海豫园灯会毫不逊色。三个人边走边看,边看边聊,几百米的路走了一个多小时,不觉已经到了家门口。

管家和厨娘一直在大门口候着,一边看灯一边等人,一见三位回了家,赶忙动手准备吃喝。三个人换了衣服,净过手面,坐下来先吃些酱肉卤味儿,喝着白兰地,随后热气腾腾的一大锅羊肉汤就端了上来。张閗光看看眼下没有什么事情,就安排管家和厨娘一人三块大洋一起去逛灯市了,并叮嘱两人一定要尽兴,今晚过节可以晚些回来,二位欢天喜地谢恩去了。

房间里炭炉正旺,春意浓浓,三个人每人都喝了三大碗羊肉汤,一时间好不畅快!美慧子和慧子两人连连干杯,两姐妹喝得兴致盎然、花枝乱颤,张閗光则忙着给她们端汤、布菜,一边看顾作陪。美慧子慢慢地酒至半酣,也是乐极生悲,她突然间就斜斜地投进了张閗光的怀里,幽怨地说道:“亲爱的,如果再不能怀上你的儿子,我就给你、给你纳妾吧……军官医院的十几名护士们,你喜欢哪一个就挑哪一个……嘻嘻,您,喜欢哪一个就挑哪一个!那就包在我身上了……”张閗光搂着她,慢慢哄着她,也慢慢地喝着白兰地。

夜深了,两支白兰地酒瓶空空如也。张閗光去洗漱了,美慧子则歪倒在一边迷迷瞪瞪的。小慧子也踉踉跄跄地去端来了洗脚水,给美慧子泡了泡脚,又给她把脚丫洗得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然后小慧子又取来热毛巾,把美慧子的脸和脖颈儿和手,也都擦拭地干干净净、清清爽爽……

张閗光走过来看看都利落了,就和小慧子一起把她整理得舒舒服服地躺下睡了。然后张閗光也去取来热毛巾,给小慧子也把脸和脖颈儿和手都揩拭得干净清爽了,然后他也去端来了一盆热水,蹲着身子给小慧子也把小脚丫泡了泡,仔仔细细清洗干净、清爽。

他把东西都收拾整齐了,就把灯关了,然后一个人坐在窗前的八仙桌凝思了一会儿,他心里想到:如果改天把今晚丹桂街的灯市画成一幅画儿的话,是否可以媲美老祖宗的《清明上河图》呢……

等他上了大炕,准备睡下的时候,却发现小慧子还没有睡去,两个人在黑暗里对视了一会儿,小慧子就爬起身来钻进了他的怀里。他就靠在墙上,紧紧抱住她,两个人香香的、暖暖的、慢慢地睡过去了……

突尼斯战役是于1943年3月17日至5月13日,在第二次世界大战的北非战场上,英美法三国军队于突尼斯主动实施进攻,战役的目的是粉碎德国和意大利的“非洲”集团军群,攻占突尼斯领土,从而把德国、意大利联军全部赶出北非。

经过突尼斯战役,德国意大利“非洲”集团军群被全歼,该集团军群在突尼斯损失30多万人,其中被俘约24万人,这其中包括德军万人。英美法的盟国军队攻占了地中海的整个北非沿岸,从而保障了地中海交通线的安全,并为进攻西西里岛和亚平宁半岛创造了有利条件。